这一夜过得漫长,温雪瑰填肚子,倒头就睡。 她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酒店电梯需要用房卡才能刷开,那艾伦买完甜品,是怎么上来的? - 酒店大堂。 先前偷懒睡觉的接待员正噼里啪啦敲键盘,笑容亲和又敬业,眼睛瞪得像铜铃。 电梯门再次打开,走出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 酒店经理早就恭候多时,见状箭步上前,接过男人手里那张黑金的卡片。 “请问郁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李钟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没有了,你去休息吧。” 经理却不敢怠慢分毫,仍陪着笑脸道:“这么晚了,郁先生是否直接在这里住下?与温小姐同规格的套房还有一间,我们可以立刻办手续。” 李钟摇摇头:“他说不用,有住的地方。” 经理这才作罢,又殷勤地将李钟送出门。 李钟回想着自家老板那条短信的语气。 总觉……有种莫名的,自豪? 念头一出,他立刻打了个灵。郁总会有这种人类的情?想多了。 他干笑两声,用力把胳膊上的皮疙瘩按回去。 两天前,他跟老板一起飞来意大利。 可自那以后,就什么吩咐也没收到,每天都等得提心吊胆。 直到今夜,老板终于发了条消息,叫他刷开这家酒店的电梯门。 郁氏集团在意大利建有分部,这间酒店碰巧是跨国产业之一,联系得十分顺利,因此他才会出现在这。 出门前,李钟仰起头,看了眼酒店的天花板。 也不知这住在顶楼的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那位可是专程为她而来。 那就还是,祝她自求多福吧。 - 这一夜睡得黑甜。等晨曦斜照入户,雪白的小鸟啼啾个不停,温雪瑰才悠悠醒转。 艾伦早已发来微信:[我回去了,谢谢] 时间是两小时前。 这么一算,他本没睡多久。这就是留学生的常?太辛苦了。 在温雪瑰眼里,不能睡足九小时的人生毫无意义。 她固然也会为画画熬夜,但熬完一定会加倍补回来。这就是自由职业的妙处所在。 她打了个哈欠,思索要不要补个回笼觉。 田梨的消息忽然跳出来:[学姐学姐,你醒了吗?] 田梨打字快得像连珠炮:[dev说昨晚在酒吧附近那条巷子里,有两个人被打得不轻] [你要不要看看照片?其中一个好像还来咱们桌搭过讪呢。] 温雪瑰的困意一下全没了,不假思索道:[要] 田梨发来照片,上面是白人跟同伴被本地警察带走的模样,侧脸鼻青脸肿、极为狈。 这个白人她有印象。说话时用词鲁,一看就是街头那种不三不四的混子。 不过酒吧安保很严,绝不会放任男客扰女客,她就没往心上放。 没想到,转眼就被打得这么惨。 还没回神,田梨一个电话打过来。 “学姐早呀~你怎么现在就起来啦,嘿嘿。” 笑得颇意味深长。 温雪瑰知道她想问什么,面不改道:“那是自然。一个人睡,睡眠质量就是高。” 田梨叹气,语调怏怏的:“艾伦回去了?我看他还有希望的呀,怎么没瓜吃,唉。” “吃什么瓜啊,小小年纪不学好。” 田梨却沉下语气,用女侦探的口吻道:“那你总不能否认,你喜他的,对吧?” 电话里静默半晌。 等田梨都怀疑是不是断了线,那边才轻声道:“才刚认识,谈什么喜不喜。” 田梨不乐意:“怎么就不能是一见钟情呢?” 毕竟学姐的表现也太明显了。以前只是美得会发光,昨晚却像女神雕塑被赋予了心跳,每一缕眼波都明媚又闪耀。 “……不说我了。倒是你,有没有跟意大利帅哥发生点难忘的事呀?” “别提了。”田梨声音蔫蔫的,“虽然长得好看,但风得简直有点下,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温雪瑰哑然失笑。 - 要说温雪瑰回意大利,最高兴的人是谁,田梨跟油画系的老教授可以一较高下。 知道她回国,老教授怒发长邮件,大力邀她参加写生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温雪瑰就踱步过去,作了幅小画给新生观摩。 她极擅画植物与光影。碰巧今天的静物就是佛罗伦萨的市花,紫鸢尾。 三小时后,一群人围在她的画架前叹为观止。 能进佛美的艺术生,都是世界顶尖水平。 但即使在一众天之骄子里,她的光和仍然好得令人嫉妒,抓型比照相机还准。 几十道目光笼罩着她,那是勤奋者目睹天才时的苦涩与叹服。 忽然,一个一年级的亚洲女孩认出她风格,惊呼出声。 “难道你就是《玫瑰复兴》的作者?” 老教授闻言莞尔,极为偏地看向雪瑰。 她知道糊不过去,无奈地笑一下:“嗯。” 这一承认,教室里立刻爆发出惊呼。 油画圈子就这么大,论起颇具影响力的现当代作品,可能一年也出不了几幅。 抛却宗师们的心血,近两年最出彩的,当属那幅年轻却耀眼的《玫瑰复兴》。 亚洲女孩匆匆拿出手机,随便搜索“玫瑰”二字,首页的词条里立刻出现这幅画。 画布上光影转,玫瑰温,慵懒卧在墨岩侧畔。 清溪静,说不尽的纤柔美好。 温暖得无与伦比。 话题全是#繁花如梦#、#上帝创造了玫瑰,从此有了浪漫主义者#、#一万个世纪短于一朵玫瑰的瞬间#。[1-2] 随便点开一条,赞数都过万。评论区更是盖起高楼,无数网友被惊到语无伦次。 老教授笑得有点嘚瑟。 他拨一下银白卷发,笑着补刀。 “这是雪瑰一年级的练笔。” 言下之意,看看人家一年级,再看看你们。 大家不敢说话。 创作一幅网红画不算太难,难的是既能打动普通人,又能在技术层面让佛美教授都赞不绝口。 普通人跟天才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大家心如刀绞。 老教授不消停,魔鬼般继续补刀。 “这幅画后来还上了拍卖会,成价我记得是……” 他讳莫如深地比了个七。 众人大骇:“七万欧?” 新生练笔的归宿从来都是废纸篓,这个价位已经是他们的想象力极限。 老教授却呵呵一笑。 “七位数。” 这句话宛如死神的镰刀,鬼气森森,杀.人不见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教室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众人捂住心口。 温雪瑰也捂住心口。 ……您可别再说了。 她悄悄给老教授使眼。 温岩不喜张扬,现在全网传的图片都是截去她落款的版本。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