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璟狠狠瞪他一眼,下外套,将温雪瑰在外面的后背遮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来了?” 温雪瑰还沉浸在见到弟弟的诧异里:“陈导肯放你出门?” 身旁的助理见少年不说话,乐呵呵道:“时璟把戏份集中到前几天拍了,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给你壮声势,省得外人欺负你——” 温时璟回头,看了他一眼。 助理立刻噤声:“抱歉,我去外面等。” 温雪瑰开心。弟弟天南海北地到处飞,她都小半年没见他了。 温时璟十七岁时执意要进娱乐圈,气得温岩在圈内放话,要所有商业伙伴不得相助。 可少年隐去了姓,在内娱只手打拼,如今已是资源口碑最好的新生代。 三年过去,温岩也渐渐心软,如今双方关系都有缓和。 “在剧组待得怎么样?”温雪瑰温声问候,“听说拍摄主场在山区,是不是很辛苦?” “一切都好。”少年言简意赅。 “这次不给你力,我们家属跟郁家来的长辈坐一桌,你跟那位单独坐一桌。” 时璟淡声:“聊得来就聊,聊不来别勉强。我们都在。” “嗯。” 眼见走到门口,温雪瑰下外套,递回给他:“行了,我要上战场了。” “……我还没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吓唬姓郁的。”温雪瑰漫声,“他要是吓跑了,没契约神的可就不是我了呀。” - 酒楼是中式风格,墙上的字画都是货真价实的老古董。 长廊内萦绕着淡淡沉木香。 包厢门扉虚掩,温雪瑰一把推开。 黄花梨屏风典雅奢贵,男人隐在屏风之后,身形高大清矜,气质冷冽洁净,看不清面容几何。 单看轮廓确实不差,好像还跟艾伦有几分相似。 温雪瑰想,可能帅哥都是大同小异的,不像丑八怪,各有各的丑法。 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有艾伦了,不会为这个老男人动摇一星半点。 温雪瑰径自走入,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往他对面的位置上一坐,连头都不抬。 少顷的默然后,似有气息一,男人喉间逸出一声轻笑。 若有若无,掩于室沉木香。 他也未开口,只慢条斯理地取了些茶叶,放入紫砂壶。 茶烟升起,袅袅如雾。 气味虽薄淡微苦,却有种令人心安的好闻。 温雪瑰心头焦躁被抚平,这才略略抬眼。 便见男人指节冷白,腕骨如玉,倒出一盏清茶,放在她手边。 还有分寸。 温雪瑰将茶杯捧在掌心,轻轻吹了两下,低声道:“谢谢。” “不用谢。” 男人音清沉,似玉石坠海。 声音入耳,带来一阵短暂的茫然。 为什么—— 听起来这么悉? 浑身的血,似忽然冷了半截。一个近乎荒谬,却如此接近真相的事实,猛然撞击脑海。 温雪瑰的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几乎忘记该如何呼。 她怔愣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俊美清矜,眉宇被袅袅茶烟晕染得模糊,她只能看清那双映过星夜的眼。 就是这双眼,曾被佛罗伦萨的漫天烟花雨照亮,向她诉说意。 也是这双眼,曾在初遇的短短一夜就蛊惑人心,被她画在水彩本的最后一页。 还是这双眼—— 曾在烛火明灭的顶层套房,被.念染成微醺的浅红,鸷而不顾一切,几望进她的心里。 “温小姐,好久不见。” 他眸沉寂:“我是aaron,郁墨淮。” 整个世界忽然倒转过来。 一瞬间,温雪瑰分不清自己是谁,在哪,在干什么。 她不会认错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共枕过的男人。 就算他穿得再陌生,气质再疏离,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忘情时喜亲吻她的喉咙,知道他站在半夜的厨房里翻动锅铲是什么样,知道他锁骨下方有一条疤。 可是,他怎么会是—— “郁墨淮?” 女孩目光空如井,语气几乎毫无波澜,破碎般茫然。 “你是郁墨淮?” 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面雪白如纸,眼都是抗拒和难以置信。 被眼妆放大了一圈的清澈瞳眸,渐渐泛起红,晃漾着雾水的光。 郁墨淮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出纸巾,想要为她擦净眼泪。 却见她极快地往后躲了一下,闭上眼,扭过头。 空气安静得难以忍受。 半晌,他垂下眼眸,收回手。 是他隐瞒在先。 可也是她,不告而别。 温雪瑰忘带手机、彻夜未归那天,他找遍了整座佛罗伦萨。 直到李钟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告诉他一小时前,一架印着温岩和姜宁姓名缩写的飞机从机场起飞,向国内方向出发。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 是为她安好无恙而庆幸,还是为她一言不发地离开而愤怒。 他彻夜未眠,双眼熬得发红,看到意大利一点一点,从长夜漫漫,变至曙光初明。 再无滞留意大利的任何理由。次黎明,郁墨淮离开酒店。 却被前台的服务员叫住。 “有人给你留话。” 服务员一边为宿醉的头痛龇牙咧嘴,一边扔过来一张卡。 “这是那个女孩留下的房费。你要是不住了,就把这个拿回去吧。” 顿了顿,他又道:“屋里是不是还有幅画?那女孩说也归你。” 李钟站在一边,简直不敢去看郁墨淮是个什么脸。 留画、留卡、留房费…… 这待遇好像会所男模。 老板哪受过这种委屈! 李钟一脑门冷汗,匆匆催促道:“那女孩还说什么了?总不可能一句话都没留吧?赶紧说!” 服务员似是想破了头,才又勉强从破碎的记忆里,翻出一点遗留的残渣。 “哦对。还有一句。” 话音刚落,未发一言的男人蓦地抬起头。 鹰隼般的目光鸷沉郁,得人不过气。 服务员被那目光吓住,退了半步,才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她说……她说对不起。” - 茶水入口,苦涩而滚烫的痛入侵舌。 郁墨淮这才想起,这壶水刚烧开不久。 他面不改地咽下茶水,拿出她临走前留下的那张卡,顺着桌面递过去。 “钱我没动。” 他的语气带着自嘲:“温小姐拿回去吧。” “温小姐?” 温雪瑰没动那张卡,抬起水眸,冷冰冰看向他。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