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第一句置疑的会是这个。 他心头稍松,语调也不自觉温和些许。 “毕竟是以这个身份,初次见面。”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太没原则,语气再度淡漠回去,没什么温度地开了口。 “而且,既然温小姐临走前只留了句对不起,想必也不会再愿意我叫你雪瑰。” 温雪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说我只留了一句对不起?” 回过神来,人顿时变得又委屈又愤怒:“我留了那么多话!” 一丝错愕从他脸上闪过。 光斜照而入,细碎暖光落入他眸底,像被磨碎的金箔。 他嗓音似霜雪化冻:“……还有什么?” “我说让你等等我!我先回一趟家,之后一定回去找你……” 半个月来反复在脑海里反刍的暂别词,此刻全部诉诸于口。 “我怕你回学校我就找不到你了,所以才给你续房费,我想一个月以内,我肯定能赶回去。” “还有,你之前一直没说出口的那件事,我还以为是家里人缺钱,所以我才把画留给你!你卖掉它,肯定能解燃眉之急。” 温雪瑰边掉眼泪边解释,几乎要不上气。 手边有人及时地推来一杯果汁,她夺过来,一口气全喝完。 “我担心我走了你过得不好,这半个月连觉都睡不安稳。” “你倒好,去相信一个醉得传不全话的服务生,一条微信都不给我发……”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眼泪似晶莹珠玉,簌簌滚落,见者心痛。 郁墨淮这辈子做过很多混账事,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心如刀绞。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离开太师椅,大步走到女孩身旁,以一个近乎单膝半跪的姿势,蹲下.身体,柔声哄她。 “雪瑰……” 他声音得极低:“对不起。” 自成年后,他还是第一次说这三个字。 公司任何一人如果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大概都得吓得魂飞魄散。 “都是我的错,以后我谁的话都不信,只相信你。” 他了喉结,语调微哑。 “……别哭了,好不好?” 女孩不看他,背过身去,出微微颤抖的蝴蝶骨。 他自己都觉得言语苍白,只得无奈地又去到另一边,勉强将她小半只手捂在掌心里。 “不要。” 温雪瑰小小地眷恋了这份温暖片刻,到底还是气不过,又把手出来。 “我哭就哭,你不许管我。” 桌上的茶渐渐放凉。窗外的天时时晴,云朵遮住了太,却脚步不停,继续朝更远的方向飘去了。 不知过去多久,温雪瑰才冷静下来。 郁墨淮也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陪在她身旁。 少顷,她自己擦净泪痕,用泛红的瞳眸看向他。 “我一直以为,我喜的人叫艾伦。” “格有点冷,会为了我出头打架,过得很拮据,可是对我很好。” “而且,永远都不会欺骗我。” 可是,原来他一点都不穷,家境比她还好出不少。来赴宴时随便穿一件衣服,就是六位数的限量版loro piana。 那自己当初送的那本诗集,他是不是觉得很廉价? 她还说过那么多傻话。 现在真是想想就尴尬。 “我很生气。” 温雪瑰努力深呼,腔剧烈地起伏个不停,语调却还是微微发着颤。 她口不择言,用他的方式回敬。 “郁先生名不虚传,城府确实深不见底。” 尾音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很生气。” 他眸光幽黯了一瞬,眼睫低垂,隐去其中情绪。 少顷,才轻声问道:“那雪瑰想怎么做,才能不生气?” 温雪瑰双眼一瞥,看见那张自己留下的信用卡,越看越觉得碍眼。 她一把按下服务铃:“您好,能否拿把剪刀过来?” 少顷,银质的小剪刀被装进古古香的托盘里端上来。 “请您这么拿,防止伤到手。” 服务员笑容和蔼地介绍完,才发现一个事实:“等等,客人,您这桌没有点螃蟹啊。” 温雪瑰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 等人离开,她拿起桌上那张卡,不假思索就要剪。 女孩气得动作发抖,郁墨淮怕她伤到自己,劈手夺下剪刀。 “你干什么!”女孩怒视他。 结果就趁这一小会儿,郁墨淮连卡也一并拿回来了。 “这不是你送我的?” 他检查了一下卡上有没有划痕,仿佛这张额度不高的信用卡是什么宝贝似的。 然后,又十分惜地放回衣兜里。 男人笑意和煦,温声道:“我反悔了,不想还给你了。” 温雪瑰愤怒地看着他,又不知怎样才能解气。 脑袋里胡地蹦出几个想法后,却忽然冷笑出声。 “不还也行。” 她靠回椅背,抿了口茶,语调也变得更加平心静气。 “你把卡收了,就要把额度都花光。” “?” 郁墨淮不知她打的是什么算盘,疑惑地抬起眼眸。 温雪瑰绕了绕发卷,眸光睥睨,配上一身妖娆恶女的扮相,倒真有点格大变的意思。 她漫声:“就当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你自己拿去买衣服,还是买点花里胡哨的装饰品,或者是手表、皮鞋,都随你。” 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个待遇,怎么听,怎么像是—— 温雪瑰轻扯角。 “这样的话,我就当你是会所牛郎,远赴意大利塑造人设,也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作者有话说: =w= 第25章 芝兰玉树 “会所……牛郎?” 郁墨淮面稍变, 齿间挤出这个极为陌生的词语。 他眸晦暗,线抿得平直:“你有这种好?” 她才没这种好。她素来洁身自好、保守自持,工作专心搞艺术, 休息也只安排老少咸宜的健康活动。 但这不妨碍她从其他玩的野的名媛那儿, 辗转听说一些会所牛郎的独到服务。 温雪瑰绞尽脑汁地回忆细节。 “人家服务可到位了, 绝不会惹客人生气。” 温雪瑰忿忿地说着,忽然想起几个很有说服力的例证。 “对!只要花了钱, 就可以坐在帅哥怀里喝酒, 还能看他们用肌夹扑克牌。” 她诡秘一笑:“富婆的快乐,只有你想不到。” 郁墨淮眉眼又是一跳。 “用、用肌……” 他接受的教育大概不允许自己说出这个短句。 郁墨淮说了三个字便停下, 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语气倒是放轻了些:“……你喜看这个?”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