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筒子楼里的小女孩羡慕地看向小月儿的鱼骨辫:“月儿,你梳的是什么辫子,好漂亮!” “鱼骨辫儿!我娘梳的!”小月儿扬起小脑袋,高声回答,语气里充了自豪。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们哪里抵得过复杂的鱼尾辫儿的惑,有些好奇地凑上来轻轻地摸摸,有些回楼大喊:“娘!月儿今天扎了鱼尾辫儿!可好看了!我也要扎!” “什么辫儿?” 筒子楼里的窗户噼里啪啦齐齐打开,女人们探出头,微笑着看了看小姑娘的头发,转而夸赞起来。 “梳的真好看呀。” “小柳同志手真巧。” 自打柳暄红他们一家搬到小院子来,筒子楼里的人家几乎每不得消停。 柳暄红每天都会给小月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有钱,也宠小孩儿,小月儿长的可乖巧,小孩儿见了就想学,一段时间下来,小月儿几乎成了巷子里人家小姑娘的穿衣打扮风向标。 “月儿,走,咱们去店里。” 柳暄红穿着同款白衬衫,扎进高的阔腿牛仔里,头发高高扎起,飒靓丽。 小月儿乖乖牵上她的手,柳暄红将她抱上自行车,自己刚骑上去,碰上隔壁邻居牵着个小姑娘急忙跑出来喊:“先别走呀!让我瞧瞧她的脑袋。” 柳暄红皱眉。 小月儿揪了下她的衣裳,轻轻道:“娘,是小云姐姐,我们等等她吧。” 柳暄红点头:“好。” 女人追了上来,讪笑道:“月儿她娘,今天这么早呀,都怪我那丫头,一大早就说月儿梳了新头,吵着让我给她扎,不然就不上学了。” 女人边说着,手上不停掰着小月儿的脑袋,还扯了扯辫子,小月儿委屈道:“婶婶,您要坏我的辫子了。” 柳暄红冷下脸:“我们赶时间,先走了。” 不等女人反应过来,她刷地骑车出了巷子。 铃铛声叮铃铃,俩人听到后面女人不地嚷嚷:“什么人儿,突然就走了。” 转头又凶闺女: “扎什么辫子呀没看人家看不起你娘吗?不扎,给我滚去上学。” 风声呼呼,带走了女人的骂咧声,小月儿揪紧了柳暄红的衣角,低头难过道:“娘,我让小云姐姐挨骂了。” “你小云姐有哪天不挨骂?” 小月儿想了想,摇了摇头。 新邻居是个急子脾气爆的,每天都在摔摔打打,小月儿甚至瞧见女人有次因为小云姐姐左脚踏进门而被骂了,隔天又因为右脚踏进门被打。 小月儿叹了口气,把愧疚埋在心底。 到店里,柳暄红停下车,了她的小脑袋,抱她下车。 杜婶子已经来了,正在扫地,柳暄红让小月儿自己坐好,她去准备开店事宜。 铺子开了几个月,慢慢地,她摸索出一些规律,铺子的规矩也从一开始的早上八点开门,逐渐挪到中午十一点,晚上九点关门。 吃卤味的人家一般都是买回去加菜,下午开始生意会很好,晚上更是热闹。 因此店开门后,柳暄红也不着急,先教小月儿认字儿,两点后,问小月儿和杜婶子:“今天想吃什么?” 杜婶子依旧是那句“随便”,小月儿抿了抿嘴,小声问:“娘,我能吃国营饭店的饺子吗?” “有什么不行。”柳暄红笑眯眯道:“等你默写完我教你的字,我们就去吃国营饭店的饺子。” 小姑娘鼓着脸,小手紧握铅笔,奋力拼搏。 这时,随着风铃叮当,有人进来了。 “老板!给我来一份全家福拼盘。” 柳暄红抬眼,原来是她们家卤味店的老顾客。 那个开店第一天抢着试吃的第一人,摇头晃脑的沉醉美味的样儿惹人厌烦,还被不耐烦的大婶单手拎出去了。 柳暄红记忆深刻。 打那以后,男子天天上来吃卤味。 因为铺子里大多数人都是装菜带回家,少有人留座,柳暄红的店里甚至有了他的专属座位。 “来了。”她端上菜盘,主动送了他一杯水。 “大哥,要不去隔壁给您打份饭?” 她家不卖主食,而这位点了一份拼盘,得有七八样儿,一个人光吃菜,也不嫌齁? 男人笑了笑,摆摆手:“不用,谢谢老板。” 行,柳暄红也不多嘴,回去盯着小月儿学习。 男人独自在店里慢慢品尝卤味,因着只有他一个客人,摇头晃脑也不嫌丢人,嘴里甚至开始念诗夸赞。 柳暄红听着觉得脸烧的慌。 不是羞的,是尬的。 只能自我安有人喜她的菜,好。 小月儿默写完了,她赶紧牵着小姑娘去国营饭店吃饭,愧疚地留杜婶子一人在店里受奇怪客人的折磨。 据她的经验,等她们回去,这位客人也该走了。 国营饭店里并不挤,甚至有些清冷。 街头卖吃食的小摊贩多了起来,人们可以选择的花样多了,而且小摊上吃东西不用饭票,国营饭店里逐渐没啥人来了。 不过店里的员工依旧昂着头,鼻孔朝天的傲然模样。 听到人点菜也懒洋洋的,一副搭不理的样子。 柳暄红抱着小闺女在窗口前,让她不要急,可以慢慢点菜。 小月儿看也不看,坚定道:“娘,我要吃韭菜饺子。” 行。 “两份韭菜饺子。”柳暄红喊完,盯着小姑娘笑问:“月儿,韭菜饺子好吃吗?” “好吃。”小姑娘晃着小脚丫,仰脸对着厨房窗口望穿秋水。 “谁带你来吃的呀?” “哥哥。”小月儿突地捂住嘴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娘,不要告诉哥哥们我说出来了。” 柳暄红扶额,她不过是过问两句,小姑娘至于吗? 宋致远和宋秋因为没帮忙摆串串香了,没朝她领零花钱,哪来的钱带着小家伙们在县里吃这个那个呢? 不过问小姑娘,小月儿也表示不知道。 柳暄红问问也就过了。 几个孩子只要不违法犯罪,走歪路,柳暄红都随他们乐意干什么。 韭菜饺子慢悠悠地端上来了。 香的饺子还冒着热乎气儿,一个个皮薄馅大,玲珑可。 在柳暄红看来,饺子是国营饭店里最好吃的菜品,然而松山县的人除了特定节,并不咋吃饺子。 国营饭店光靠卖饺子,可撑不起偌大的店面。 与傲慢依旧的服务员们相比,饭店的大师傅和经理他们消息更灵通。 政策放开后有快半年了,松山县发生了许多明显的变化。 许多国营的老铺子倒闭,私人新铺子建起。 市场经济冲击着旧有的体制。 上头已经开始准备放手,让国营工厂和铺子们自负盈亏。 从此大师傅和服务员们,吃的饭也不是公家饭,而是从饭店的财政里拨款。 在这关头,偏偏饭店的生意一落千丈。 大师傅和经理能不急吗? 要真的再这样下去,国营饭店就要走隔壁卤味店前身饭铺的老路了。 柳暄红不紧不慢地吃着,突然被人瞪了一眼。 “那不是隔壁卤味店的老板?咋带她女儿来咱们店里吃了?来看笑话的?” “谁知道,要不是她们,我们需要那么愁吗?” 国营饭店的员工唉声叹气,瞧她们都眼神也开始不善了。 对于柳暄红而言,她是遭了无妄之灾,无缘无故被瞪。 然而在大师傅和经理们眼里,要是没有这群胆大包天的投机倒把的,国营饭店的子会是以前一样好,客人来不来,反正他们也不是替自家卖饭。 柳暄红不亏心,她瞪回去,慢条斯理用完餐了。 领小姑娘出去时,小月儿突然道:“娘,我以后再也不来国营饭店吃饭了。” 小姑娘看到叔叔们瞪人了。 “也不让哥哥来!” 小月儿小脸严肃的模样太可,柳暄红没忍住,噗嗤一笑。 “好。” 回到店里,稀奇的是,那位客人居然还没走,甚至多了一个老人,在一旁揪着男人的耳朵让他回家。 杜婶子在招呼另外的客人,也不晓得老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暄红让月儿去后院睡一觉,争取有个完美状态,晚一点要带她去幼儿园看看老师呢。 自己则去照看卤汁后,在男人不远处的位子坐着,时刻留意他们的动静。 做堂食生意的,最怕客人在店里闹事儿。 不过她听着听着,脸黑线。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