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诀眉开眼笑, 收拾东西, 蹦蹦跳跳出了实验楼。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郑明磊肩膀微塌,往椅背一仰,默不作声盯着贺兰诀的错题集。 贺兰诀一走,教室突然安静,冷清声调突兀响起:“没想到你还能这样。” “我是怎么样?”郑明磊投去目光——汪夏坐在角落。 “我觉得你应该有骨气的。”她顿住笔尖,抬头,遥遥投来的目光盯着他,“她喜别人。” “骨气和这有什么关系?”郑明磊认真和她探讨这个问题,“十几岁的年龄,两张课桌建立的喜,会持续很久吗?我觉得这种喜像乌托邦,没有任何现实土壤,也经受不起风吹雨打。真正的喜和引是在成年之后,喜怒哀乐愁苦俱有,尘世烟火和理想国度的织。” “你说的这么冷静。那你现在不也喜吗?喜她什么?” “可能从小就悉,也可能是我太墨守成规,她对我而言,就是女孩子的代名词,也是衡量标准。”郑明磊齿微笑,“准则高于一切,这是定律。” 汪夏绷住脸庞,咬牙道:“那我只能祝你如愿。” “谢谢。”郑明磊收拾桌上的书本,“汪夏,我们也永远都是好朋友。” - 二月底,学校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高考百誓师大会,大家依稀记得去年是种向葵,虽然那批向葵在刚开花之际就被偷了个光,光秃秃的杵在山坡上不好看,所以今年学校搞了个花样——成人仪式。 贺兰诀还不到十八周岁,她的生在夏天,这会还坚持自己还是个未成年少女。 而且,也没有谁的成人仪式是灰头土脸,穿着臃肿难看的校服,笔直站在场上听人训话度过的。 郑明磊和汪夏穿着光鲜靓丽地站在主席台上领导宣誓,底下一片生机的蓝白校服海洋,贺兰诀找得很焦急——她和廖之的队伍隔得太远,只远远瞟见他一个身影,旋即不知淹没去了何处。 仪式结束完,人往教学楼去,这才在人中找到那个高瘦的人影。 廖之站在树下等,看见她小跑过来,转身慢悠悠往前走。 贺兰诀跟上他的脚步,默默跟他肩并肩,偏头看了眼,他也正看着她,眸光织在一起,有不言而喻的默契。 廖之角有个极淡的笑容。 两人去了趟小卖部,贺兰诀买关东煮和玉米,他陪她吃完,了厚厚的羽绒服,清淡的光撒在他削瘦的肩膀,贺兰诀觉得他似乎瘦了,好像也更高了,头发更短,整个人的气质都更尖锐沉默了些。 “你是不是长高了?” “没有。”廖之看她脸颊的嘭嘭,“你是不是……胖了?” 节嘛,哪有不胖的。 她横他,狠狠踹了他一脚:“会不会说话?” 他抿着笑意,把手里的关东煮往前递:“多吃点。” - 三月,初渐暖。 学校的海棠桃李渐次开花,窗外的鸟声也开始啁啾喧闹,光有了热度,风也慢慢绵软。 绵绵雨后,林荫道上的老树都痛快撇下青黄落叶,厚厚一层铺在地上,踩上去有吱嘎吱嘎的轻响。 贺兰诀很喜踩落叶,有走红地毯的快乐。 高考第二轮总复习正式开始,熬过了第一轮总复习的知识全面大清扫,第二轮的要求就是“练习考试技巧及提高解题速度”,简而言之——疯狂刷题,查漏补缺。 范代菁安大家,二轮复习是个成绩快速提升期,只要基础夯实,保持良好状态,大家会由内而外受自己灵魂的通透和升华。 然而并没有,学校组织了摸底考,理科班第一次用上了理综卷,浩大的题量让大家在考场上受了一把生死时速。 班上开始有同学申请晚自习请假——多半是在校外上专门的高考辅导班,也有老师开小灶,喊几个学生去办公室,针对弱点科目重点突击。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忙碌也能更上一层楼,不榨干最后一滴空闲时间天地不容,月考变成了半月考,甚至是周考,每科每周三四张模拟卷,学校印刷房油墨质量不佳,一天试卷做下来,手侧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墨迹。 贺兰诀去实验楼的次数也在增加,趁着第二轮复习重新筛高中知识点,针对她的物理和数学,郑明磊从头到尾,不厌其烦跟她重新授课讲题。 有金手指在旁,她的成绩上升很快,稳定在班级三四名,但廖之更好,他已经不是实验班的末尾,进入了班级中段排名。 贺兰诀在这里,才完全体会到了学习的乐趣和追逐的快乐,物理的难题似乎也没有那么牢不可破,甚至兴致的有了攻克神——她总觉得自己觉醒得太晚,她以前对自己只是觉得“差不多就好”,现在觉得自己“其实可以更好一点”。 - 高考体检在四月份,廖之因为听力障碍,学校安排他去医院做了听力复检,任怀曼也跟着一起去,带廖之做了耳道的影像学检查。 主要也是提前跟医生再了解下人工耳蜗的事情。 廖之的耳道条件,人工耳蜗植入没什么问题,耳鼻喉科的医生问过基本情况,也建议他右耳植入单侧耳蜗,有残余听力的左耳保持助听器。 “宛城的耳鼻喉医院也可以做,当然去大城市做的人也不少。你们可以高考后再去宛城了解下具体手术和后期的康复程……” 虽然因为听力,很多大学专业报考受限,但未来逐渐明朗化,任怀曼心头松懈了一口气,给廖峰打电话——他那边已经订好机票,到时候夫两人一起再具体商量手术的事情。 贺兰诀知道这个事情,也是万分期待。 “叔叔什么时候回国?” “六月十二号的机票。” “那不就是高考后啦。恭喜,终于要一家团聚了。” “嗯,我爸怕他回来早,我太动,影响高考状态。” “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好消息,我好期待。”贺兰诀捧着脸,“好期待高考,希望那一天快点来。” 她真的等不及啦。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着高考,天气渐渐热起来,教室的气氛也扬起来,大家每天刷题刷得天昏地暗,不论世事。 lady黄在一次上课的时候终于爆发了,教鞭啪啪敲黑板。 “你们都抬起头来,这问题我问了多少遍了,没一个人知道吗?还是你们连嘴也没有?” 班上很多人都不喜生物课,在课上明目张胆做其他作业的人真不少。 半个教室的人抬头,停笔,茫然看着讲台上的题目。 lady黄看着下面几十双眼睛。 “我知道你们很讨厌我,也很讨厌我讲课,没关系,我也讨厌你们。但这不应该是讨厌生物的原因,我希望你们喜这门课,高考也能考好成绩,而不是因为我,因为生物,拖累你们的总分,甚至影响你们人生的选择。” 她低着头,细细的声音带着哭腔。 教室里沉默了很久。 有人埋在书堆后小小声,安她:“老师你其实好的。” “是啊,很负责,讲课也很细心。” “也很漂亮,鞋子都很好看。” 生物课代表冲上讲台,给了lady黄一个拥抱:“不许欺负黄老师,不然就没有喜糖吃了啊。” 教室里啊啊啊呼起来。 lady黄破涕而笑。 有时候师生的和解,只在小小的一瞬。 - 难得贺兰诀一个月一天的休息,贺元青也正好在家,赵玲领着一家三口回了赵家村,让贺兰诀呼下新鲜空气,放松下脑细胞。 高考后就是中考,赵璐璐也是中考毕业季,同样是复习得天昏地暗,也跟着父母一起来爷爷家。 两个孩子忙着念书,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外公外婆做了一大桌的菜,桌热气腾腾,其乐融融。 吃过饭,大家坐在小院子吃着外公自种的香瓜,闲聊生活和孩子,后来聊起村里的拆迁和改造项目——赵家村要新建一个绿生态产业园,有三农企业入驻,打算村民居住地修建成大棚厂房,村庄整体迁往市区边缘,和城市外扩圈连接起来——那边已经在建安置房。 这个小院子,以后将不复存在,外公外婆和菜地打了一辈子的道,也要搬进楼房里养老。 “我和你妈都老了,自己种菜,每年还有村里的补助,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个钱。咱家一儿一女,一个孙女一个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拆迁补偿款下来,一家分一半吧。” 这事定下来,其实也是个好事……两家人都先没说话。 舅妈在一边擦桌子,低头嘟囔:“大姐家条件多好,两人都是单位职工,生活养老都有保障,新区那边买了套大房子,姐夫每年赚那么多……我和赵宇做点小生意,每天累死累活,起早贪黑才赚几个钱,赵宇又是儿子,璐璐马上念高中,也要换个好点的房子,怎么不能多分点……” 声音很小,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家里气氛瞬间沉重。 “那你们想什么分......” 贺兰诀和赵璐璐坐在小椅子上,迫不及待站起来:“璐璐,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走。” 姐妹两人牵手出门,对视了一眼。 她们不约而同飞奔起来,奔过巷子,奔向田垄,沿着长长的河堤越跑越快,一溜烟,像风筝,更像风的尾巴。 她们生来是无拘无束的风,最后总要化成尘埃,坠落在地上。 “姐,你以后想干什么?” “想学心理学,可以看透人的内心,就算不说话,我也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你呢?” “我腿长,想当模特,名模,国际超模……” 第53章 班级糗事之一, 语文老师栽进了垃圾桶。 自打进了高三,老周就酷给大家灌心灵汤,最近天气渐热, 大家买可乐饮料的频率增加, 塑料瓶都扔进了垃圾桶,老周大为可惜, 每天上课都要在垃圾桶里收集水瓶,打算攒起来带去废品站换钱, 恰好这天站姿不稳,垃圾桶深度又过高,老周一不留神倒栽葱进去,男生们把他扶出来,老周面不改拍拍肩膀上的包装袋, 请假回家洗澡去。 此时为大家津津乐道, 不约而同写进了毕业纪念册里。 贺兰诀也跟风买了本青纪念册, 分给班上同学人手一页留言,大家互相换照片和大头贴, 在花花绿绿的纸张上科打诨,幽默挥洒。 班上有不少同学知道顾超要出国, 他写毕业册写得手软, 贺兰诀规定他写四百字, 顾超痛苦叹气:“廖之还不得写八百字啊。” “他不用写啊。”贺兰诀挑眉, “我跟他不需要纪念, 也不用毕业分别。” “靠!底气这么足,你俩锁死算了。” 贺兰诀笑盈盈催他:“快写快写, 务必加上这句话啊, 以后您要是海回国, 开公司成霸总,请务必不要忘记我们,咱班人都去给您打工。”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