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结果出人意料,不过确实如我与师兄来时的猜想一样,这一切并非鬼魂作祟,而是人为,也是我们有所疏忽才让夏姑娘遭遇了不测,万幸当时有裴公子在身边保护了你。” 夏蒹:? 哈? “还有,那个在夫人身边伺候的王婆子我们已经将她押送进官府了,她不仅装神鬼,府上纵火,在这之前还曾打晕过小少爷,绑架了夏姑娘你,官府那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夏姑娘以后再不用怕了,我们在夏姑娘病好之前也会一直在裴府守着你的。” 柳若藤的声音很温柔,怕夏蒹听不清,语速还特意放慢了很多。 “对了,还有件事,”她像是有些犹豫,“我说了,夏姑娘不要难过,陈夫人她——” 陈夫人她好像被幻觉吓出了痴症。 简单来说,就是陈夫人疯了。 夏蒹躺在榻上,昏的意识回想着柳若藤带给她的这个消息。 一时也分不清,陈夫人落到这个下场,对比原书上吊自缢的结局,是好还是坏。 虽叹,但夏蒹对她生不出什么同情,会救她,也只是为了能让裴观烛手里少一条人命。 若裴观烛的生母,于裴观烛而言是地狱。 那么陈夫人,于裴观烛而言便是另一个深渊。 原书中裴观烛死后很久,主角二人途径金陵一户茶馆,曾听说书先生说起这个杀人魔的前生,二人听完一场,慨良久。 当时金陵裴府早已剩了个空壳子,全府上下死的死疯的疯,当家的老爷也因教子无方,被上京御史弹劾发配荒远任职。 说书先生对裴府往事十分了解,每每上台,茶楼里便人为患。 那杀人狂裴公子,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话,说书先生在原文中说了两遍。 他受继母待,身上被热铁炙烤出一块又一块伤疤,和狗抢吃食,无人管无人问,但因身份如此,不让他上学堂,恐遭他人话柄,继母便给他套上裴二公子的得体衣裳,将他撵去学堂。 “可这裴大公子,天资优异,实乃人中龙凤,书是看了便倒背如,且提笔成章,11岁考中秀才之名,年少早慧,一时声名鹊起,甚至得从上京来金陵的大儒诸云易赏识。” “诸云易见他面若冬雪,轻云蔽月,相貌更是翩若惊鸿,一双眸子黑若夜,却亮如星,又听闻这孩子尚无表字,只有小名,便为其提了‘晚明’两字作为表字。” “孩子得大儒赏识,如此优秀,一般人家怕是睡梦里都能乐出花来,可那继母不但高兴不起来,还想着法折腾,开始是不许孩子上学堂,可晚明作为神童,在金陵城内早已名声大噪,她关了孩子几,外头便起了几风言风语。” 大抵是见自己无法阻止继子超越自己的亲生儿子。 陈夫人嫉妒的眼红,开始找些地痞无赖去和裴观烛聊天说话。 可裴观烛自小便习惯了不言不语,除去课堂上对诗和学习的一些礼仪用语外,正常的话都不会说,也自然不会跟那些地痞无赖斗蛐蛐公。 病急投医的陈夫人,在继子十二岁那年给他送了个女人。 她以为继子未尝人事,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可第二,却见继子的花坛里埋了一人一狗两具尸体,皆被剖开了肚子,死相凄惨…… …… “晚……” “哈!” 夏蒹从榻之上弹坐起身,夜浓重,她浑身被汗水淋透,嗓子又干又痛,桌边没水,她不想麻烦下人,便想着自己下找水喝。 腿刚挪出锦被,忽然觉到一股异样。 夏蒹隔着幔,转头往对面窗户的方向看。 便见梦中才见过的少年坐在枝木椅里,手里好像抱着个东西,穿一身黑衣,肩上洒月,正面朝着她,一双眸子如梦里见过的一样,又黑又亮,如此美貌锋利,却不夺目,像黑夜中被笼罩的月亮。 本该害怕的。 手上被他用匕首划出来的伤口还在发痛,可夏蒹此时与他对上视线,心里却只剩平静。 二人目光隔着一层薄薄的幔汇,裴观烛面上没有往常挂着的笑脸,意外的没什么表情。 可夏蒹却觉得,裴观烛现在好像很放松。 “你要喝水吗?” 对方打破僵局,少年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出一种极为好听悦耳的质,像玉石碰撞。 “嗯。”夏蒹点头,裴观烛起身,从茶桌上拿了个杯子,倒了一碗温茶给她。 苍白的手捏着茶盏伸进幔,夏蒹抿接过,那只手便又退了回去。 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久久未移。 茶水一饮而尽,拒绝了裴观烛拎着小茶壶的续杯服务,夏蒹呼出口气,心里又开始打鼓。 她动作隐晦的摸了摸伤未愈合的口,就听幔外,裴观烛开口。 “夏蒹,过来。” 夏蒹被他喊名字,心里一咯噔,害怕不乐意去,“干干、干嘛?” 幔外少年歪了下头,温声重复,“过来。” 夏蒹与他僵持片晌,还是下了。 没了幔阻碍,少年的面容在她眼中变得清晰。 他站在榻前,衣角碰上她的腿,长发如往常一般用红发带半束起来,耳垂上血玉如滴,垂眼看着她慢的找鞋。 “好慢啊。” 夏蒹蹙眉,她最讨厌别人催她,正要弯下去底下翻找,一只手忽然从后抱住她身。 “哎?!”夏蒹吓了一跳,再反应过来,视线已经长高,她被裴观烛抱在怀里往前,视线只来得及一瞥他纤长不翘的睫,便被他搁到了妆台前的凳子上,还将鞋给她找了回来。 “打开看看。” 他指的是妆台上搁着的高高的大木盒。 刚才他抱着的好像就是这个。 夏蒹心思不安,手犹豫不决,磨磨蹭蹭好久才打开了一层锁扣。 入眼,是一大堆亮闪闪的首饰。 接着往下打开,里头还搁着镯子,耳饰,口脂,香膏,一应俱全…… 第25章 天生怪力 “这是让我挑一个吗?”夏蒹疑惑问。 “挑?”裴观烛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些都是给你的,你不喜么?” “喜……倒是喜的。” 好吧,她承认,不是喜,是很喜。 试问,哪个女孩能对亮晶晶的首饰说no!反正她不行! 夏蒹小心翼翼拿起一只苏钗,举到眼前晃了晃。 “嘶,不过……”夏蒹微微蹙起眉,“我怎么觉得这些首饰都这么眼呀?” “裴公子不会又拿了谁留下来的东西送给我吧?” 夏蒹想起上次的贡品口脂,觉手里捏着的苏钗都透出丝丝凉意。 “很像吗?”裴观烛站在她身后,伸出手从盒子里拿出夏蒹手里的另一对苏钗,“这是我让人照着母亲首饰盒子里的模子打的。” 夏蒹:…… “这也不行么?”他偏过头,没烦也没厌,话语清浅,单纯询问。 “也不是不行。”夏蒹总觉心里怪怪的,这种怪,不是因为裴观烛的礼物让她有所不,而是她对裴观烛的话语到一丝极为怪异的不适。 他总是会给人这种觉,哪怕裴观烛自身几乎已将规矩礼节刻进骨子里,是出门在外会受到他人瞩目的高门子弟,可还是会时不时从他身上到这种怪异的割裂。 夏蒹捏着苏钗,在自己指尖小小绕了个圈。 苏碰撞,对着月光闪出极为柔和的光。 裴观烛像个小孩子。 夏蒹注视着苏钗与月辉错的柔和银光,静静地想。 这样去学人,观察人,如世界极小,装不下除父母以外的人的小孩子。 看到母亲涂上猩红口脂,便觉得这世间口脂只会有这一种颜,看到母亲佩戴珠翠钗环,便觉天底下女人全都只会戴这一种模样的头饰。 这种觉,就好像他其实一直将自己留在那个狭小的笼子里,从一开始就没出来过。 “我很喜,这个。”夏蒹拿着苏钗起眼。 “嗯,”裴观烛站在她身边,半侧身子被清冷月光笼罩,“我给你戴上。” 夏蒹却没转过身。 反倒抬起脸,仰首看他。 “裴公子,我很喜,不过我想再拜托你帮我在上面些花样。” 裴观烛挑了下眉,自打进了这个屋,面上第一次有了些表情。 “怎样的花样?”他问,语气是一如往的温声慢语。 夏蒹视线自屋内转了一圈,下了自茶桌上着的白瓷瓶里取出梅花枝来。 “白瓷红梅,让我想起裴公子呢,”她在月下对他弯起眼,“就在这对苏钗上,用红玉石刻些红梅吧?” “红梅……”裴观烛手中拿着另一对苏钗,听她这番话,视线却未分给苏钗上分毫,只看着夏蒹,“似我?” 夏蒹抿起,就听裴观烛轻笑出声。 “好罢,你若是喜。” 月下美人,话语温柔,极具惑人心的溺之意,夏蒹与他对视,心下不自在极了,将红梅回白瓷瓶里,盖弥彰的用袖子团起手坐到塌上。 “裴公子接下来还有事?”夏蒹僵笑着问。 “嗯,”裴观烛点了下头,站在半明半暗的分界线,好半晌,他闲散信步至夏蒹跟前,垂下眼睫道,“你与我去冬周罢。”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