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羽哪里受过这等侮辱,没有一掌劈死萧练已算克制,当即黑着脸走到了一边去。 “哈哈哈哈,有意思!”这声音一听便知是白头翁的。只是声音方至,人却还没面。忽然间“砰砰”两声,两具尸体从天而降砸在地上,落在萧练脚边。这两具都是那做商人打扮的北人。 随即白头翁与鬼卿两人,一手一提着一具尸体从远处奔来。白头翁随手一抛,两具尸体又“砰”地砸在萧练脚边。六具尸体堆在一起,加上之前山林中被元戈和光知母杀掉的两个,被鬼面郎君一箭从树上下的那一个,正好九具尸体,一家人死得整整齐齐。 白头翁看见萧练和何婧英在此,更加开心了:“孙子!孙儿媳妇!你们也在啊!今天我们再打一架好不好?” 何婧英与萧练双双嘴角一,均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这疯子这么有缘。 白头翁与鬼卿二人身后,公子羽信步走来,白衣胜雪,宛如嫡仙,仿佛这一地的血腥气都与他无关一样。 元戈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四哥哥。” 公子羽指了指萧子伦:“她说你没拿到布防图可是真的?” 元戈紧咬着下嘴,不敢答话。 公子羽扫了一眼元戈冷冷地说道:“六王的人我已经帮你除掉了,你答应本王的布防图呢?” 元戈倔强地抬起小脸:“是我不对。四哥哥要罚便罚。” 公子羽不悦道:“你已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人。” 元戈羞愧地低下头,低声说道:“可我不能害他。” 公子羽淡淡地扫了萧子伦一眼,心中了然。“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四哥哥!”元戈惊慌地抬起头来:“我母妃呢?” “六王蛊惑军心,假公济私,已被皇上勒令在府中思过。你母妃已从清虚观回了闲芳殿。” 元戈这才放下心来,道:“谢谢四哥哥。” 公子羽轻声道:“十三,你修书于本王,让本王救你母妃,便可将布防图给我。如今本王已救回你母妃,且将南境内六王派来截你的人全部诛杀。我守诺,你却食言。看在你我兄妹一场的份上,本王不会苛责你。但此后,你自己的路,自己走。” 说罢公子羽便翩然离去,光知母、白头翁等人也随着公子羽下了山,徒留元戈一人在此。 萧子伦柔声道:“儿,跟我走吧。” 元戈有些茫然地看着萧子伦:“去哪?” “你是我的未婚,当然是随我回去。” 元戈苦笑道:“云宗,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会杀人,我也会做见不得光的事。这次是六王以我母妃威胁我,下次这样的事情可能还会发生。” 萧子伦坚定地说道:“儿,我只知道你是我萧云宗的未婚。” 元戈看了看地的尸首:“那这些应当作何解释?云宗,你是你,我是我,我不能让我犯的错拖累你。云宗,我不配做你的子。” 第一百零七章 山林追踪3 “北朝人杀了北朝人,需要解释什么?”萧练实在是看不下去二人那场苦情戏。 “可这事,还有景昭、齐珍、鬼面郎君知道。不久之后萧统领也会顺着驿馆查过来……” 萧练抬了抬眉:“本王若是不说,难道还有人能从本王嘴里套了话去不成?何况这一路上你与我们一起,驿馆里的那些人命也算不到你头上。” 元戈慌张地摆摆手道:“那些人都没事,只是晕了扔进山里了。” “那走吧,我们还要去鬼域寻鬼兰,今已经耽搁一了。” 说起此事,元戈更加羞愧了:“我放走了马……”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嘶鸣。何婧英一喜,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个长长的口哨。小白龙听到何婧英的信号,又嘶鸣一声,向何婧英奔来。 杨珉之与鬼面郎君各骑一匹马,身后带着十余匹马浩浩地朝何婧英跑来。小白龙和骊卢当真是当世良驹,临危不不说,还半点亏都吃不得。不仅将萧练他们一行人的十匹马全部带回,还带拐几匹北朝人的马回来。那些北朝的马儿都是膘肥体健,拉到集市上去卖也值数千两银子。 萧练正在叹小白龙与骊卢不愧为马中豪杰,何婧英却是一愣。 让何婧英惊讶的是杨珉之。不过并不是因为杨珉之如马贩子一般赶来了二十余匹马。而是因为杨珉之此时正骑在骊卢之上。 在何婧英的印象中,骊卢从来不肯让她与萧昭业之外的人骑。即便是萧练也被骊卢毫不留情地摔了下来。 杨珉之从骊卢上跳下,丝毫没有觉到何婧英的异样。他抚了一下马鬃说道:“你们走后,我就听到骊卢的叫声,寻过去果然找到了它们。多亏骊卢和小白龙,这些马都没走远。” “骊卢竟然肯让你骑?”何婧英问道。 杨珉之霎时间愣了愣,抚摸着骊卢马鬃的手不自然地收了回来。杨珉之笑道:“王妃忘了吗?我是巫师,对付这些牲畜还是有办法的。” “牲畜?骊卢可是最有灵的马。” 杨珉之有些无奈道:“王妃,萨巫师通天地,寻常猛兽都不会攻击巫师。骊卢正是因为有灵,自然更不会伤我。” 如此说来,倒也的确是事实。何婧英抚摸了一下骊卢,对杨珉之说道:“也算你与骊卢有缘。” 鬼面郎君从另一匹马上扔下一具尸体来,正是方才被他们从树上打落下来的那人。 萧练见那人面青紫,一看便是毒发身亡的。“你没给他解药?”虽是敌人,但毕竟答应过给他解药,出尔反尔,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鬼面郎君有些低沉地说道:“他服过解药了。与我们一起过来的路上,死在了马上。” “服过解药?”何婧英皱眉道。难道是解药服得晚了,毒发身亡? 鬼面郎君似乎并不愿意解释这个事情,目光越过何婧英的肩膀,看着何婧英身后的元戈。元戈衣衫上还染着血。鬼面郎君问道:“长乐公主已经无恙了?” 萧练冷冷地道:“长乐公主无恙。” 鬼面郎君又将目光移到地上的六具尸体上,讥讽地一笑:“这倒是齐全。” 萧练一脸不耐烦地从怀中拿出响箭,抛上空中:“这里的案子,自有官府来查,不用我们心。已经耽误了大半天了,今夜要赶到陆良才行。我们快走吧。” 鬼面郎君自然听出了萧练的话外音。鬼面郎君苦笑一下,只好调转马头当先朝山下跑去。 山下,曹景昭与齐珍看到萧练放出的信号弹,已经从官道上返回。两人没有骑马,脚程慢了些。走了约两柱香的时间就看见萧练带着一群马浩浩地从官道上奔来。八人汇合后,沿着官道继续向益州方向行去。 太当头,林间枯旧的枝桠下灰黑的泥土一览无余。冬萧索,马蹄的“哒哒”声经过,偶尔惊起鸦雀扑腾几下翅膀,落下一两褐的羽。正是这样看似空旷无所遁形的地方,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灰白的天空适当的隐藏了枯树梢上的一团黑影,让人认为那枝桠上停留的都是黑的鸦群。 豺羽从枝头一跃而下,恭敬地对公子羽说道:“公子,他们往益州方向去了。我们可要跟着?” 公子羽一双凤目注视着何婧英里去的方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鬼卿嘶哑着嗓子说道:“也不知这鬼面郎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要我们在陆良截杀南郡王,为何自己又跟他们在一起?此番全是因为要帮十三公主杀六王的人,才偶然提前遇见了。若我们直接去陆良设伏,不是连他一起端了?” 白头翁晃着脑袋说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花钱杀自己的,有意思。” 公子羽问白头翁道:“你说在葬岗曾与鬼面郎君过手,可有什么收获?” 白头翁晃了晃脑道,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那葬岗上遇到的就是一个怂包,跟今见的鬼面郎君虽然身形样貌相仿,但绝对不是一个人。” “那到的确是有趣了。”公子羽将无字扇轻轻收起:“既然收了钱财,就要替人办事。” 鬼卿疑惑道:“鬼面郎君我们都未曾见过。传书给我们的,究竟是哪个鬼面郎君?” 白头翁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 鬼卿皱眉道:“什么这个那个的?” 白头翁瞪了鬼卿一眼,讥笑道:“我说你是笨蛋,你就是笨蛋。难道戴着面具就是鬼面郎君了?” “公子,真要对那个小丫头下手吗?”光知母杵着拐杖踏着枯叶走来。 公子羽眉头微蹙:“看她自己造化。在郢州江中,我已放过了她一次。” 光知母沉声道:“关于此事,老身也有些疑惑。郢州江中那一次,我们并没有杀掉南郡王,为何鬼面郎君还会来找我们?” 公子羽沉半晌说道:“鬼面郎君此人,本王还看不清。此次你们行事时小心些。” 第一百零八章 江洲 江洲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沙洲,一年四季都雾蒙蒙的,再晴朗的光也晒不透地面。夏里闷热难当,一到冬却是寒冷刺骨。 萧子懋到江洲不到三月的时间,膝盖就因这常年不散的气落下了疼痛的病,一到雨天气更是酸麻难忍。裴婉昔端着一碗糜汤送到萧子懋眼前。萧子懋脸嫌弃地看着那碗糜汤,好不容易才忍下一掌将它打翻的冲动:“又是糜汤?本王不吃,你拿去喂狗吧!” 裴婉昔劝道:“王爷,江洲前几又发了次小的水患,冲垮了沿岸好几十亩农田。原本就是冬,没有什么收成,如今能有碗糜汤,已经不错了。” “有完没完!”萧子懋怒道:“江洲,江洲,又是江洲!江洲与本王何干!你看看这面墙,你看看这扇门,破得都快掉下来了!这就是王府?!让人看见,本王的面子往哪搁?谁还管他水患!倒是本王死在这里才好!” 裴婉昔将碗中的糜汤倒在地上:“不吃便不吃,王爷何必说这些丧气话。王爷乃是嫡子,怎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萧子懋冷冷地笑道:“威风?本王还有何威风可谈?” “如何没有?”裴婉昔高傲地昂着头道:“只要大局一未定,王爷你就还有一可以争这个江山。何况先生不是来信了么,说有办法让王爷东山再起。” 萧子懋摇摇头:“他怎么可能真的要弃了二哥来帮我?” “怎么不可能?”裴婉昔抬了抬眉:“我大齐祖训,由嫡长子即位。王爷你是嫡子,太子已逝,你也是太子人选。何况竟陵王手下士族众多,若是他竟陵王胜了,先生充其量也只能封上一个太子庶子之类的职位。以先生的心,怎肯如此委屈自己。” 萧子懋叹道:“我大齐可不止一个嫡长子。” “他若死了,不就没有了么?”裴婉昔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当先生心布局,使南郡王贴身侍卫刺杀先太子,又将南郡王妃关进天牢之中。原本是让太子府失势,南郡王府失宠,一石二鸟的妙计,却不想南郡王还是这么轻易地就被放出来了。” 萧子懋讥讽地笑笑:“嫡长子即位,可不单单是个祖训而已。父皇怕是早就属意萧法身了。” 裴婉昔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只要人没有了,任皇上如何喜,都没有用了。” “可二哥在朝中的地位已是举足轻重,就算是没有了萧法身,本王又怎么跟二哥争?” 裴婉昔气道:“王爷,许就你一人还拿竟陵王当兄弟吧?” 萧子懋皱眉道:“你说什么?” 裴婉昔冷笑道:“王爷如何被软江洲的,这么快便忘了么?王爷被软件之后,竟陵王可来看过一次?在萧云英面前,王爷你不过是一颗弃子,难道还有什么手足之情可谈么?” 萧子懋眉头跳了一跳:“你说的这些,本王如何会不知。” 裴婉昔讥讽道:“王爷你是知道,但你不敢承认!雍州原本就是他竟陵王的地盘,你在雍州所做之事,他难道会一点也不知晓?他却将所有罪责推到你身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够了!”裴婉昔的每一句话,都将萧子懋一直隐忍着的怒意挑动了起来。 “王爷你难道还要顾虑他吗?!他先不仁,我们为何要讲义,何况这至尊之位原本就只有一张!” “本王虽为嫡子,但却永远比不过大哥,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后,他们眼里永远就只有大哥!我帮着二哥,是因为我想让大哥后悔,让父皇母后后悔未曾重视过我!”萧子懋五指渐渐收拢成拳:“可二哥,未免也太过薄情了。” 裴婉昔高傲地说道:“我自小便被人预言是大齐的皇后。王爷,你应该让他们所有人都后悔。” 忽然门口一声轻响。萧子懋警惕道:“谁!” 平里打扫书房的小厮没想到萧子懋在书房里,被萧子懋一吼,吓得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王爷饶命,小的是打扫书房的,不知王爷在里面,小的……” “小的……”那小厮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膛上的那一柄剑。他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他从小被教导,在主子面前是要卑躬屈膝的,主子训斥一定是自己犯了错。却从没想过,这样会给自己带来祸端。 对萧子懋来说,这一个小厮并不是非得要死。只是小厮的忽然出现,让他意识到,他在江洲也未必就安全。若这小厮真是个细,那自己就连苟活的资格也没有了。 萧子懋将剑又往前送了送,直到那小厮咽了气才将剑拔出。“婉昔你说得对,本王的确应该让他们所有人都后悔。” 萧子懋将剑上的鲜血擦去:“婉昔,你替本王去一趟雍州。”萧子懋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给裴婉昔:“先生来过信了,让本王陆良一趟。既然要去,当然不能空着手去。” 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