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诀心底厌烦,他猛地抬起了前爪,又一次朝阮秋秋扑去。 这一次,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甚至称得上是暴的将阮秋秋按在了雪地里。 他故意在她倒在雪地里的那一瞬间变成了人形,装作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她边上,顺便用那条还滴滴答答着血的残破不堪的左腿在了她身上。 已经快要疼到失去意识的渊诀探出了一丝寥寥无几的妖识,表情有些狰狞的等着阮秋秋瞬间变脸—— 按照程,她会先惊讶,然后那点惊讶便会顺便变成嫌弃、害怕、憎恶、厌弃。 最后,她会把他扔在这冰冷的雪地里等死。 就像无数个曾践踏过他的人族、妖族和魔族一样。 但阮秋秋本没有发现她又一次置身于多疑还变态的大灰先生的考验之中。 被扑倒在地的那一瞬间,阮秋秋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她这个刚刚偷偷啃雪还要在她面前强撑着化成妖形的恶夫君到底还是昏了。 她就说他受那么严重的伤,怎么会一点都不受影响。 只是…… 这头昏的时候为什么要变成人形,还好巧不巧的倒在了她身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同一个异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有点要命的是,从妖形变成人形好像只会幻化出那么一点点衣服,以至于她这个残疾毁容了的妖夫君上半身还是光着的。 隔着一层薄薄的兽皮,阮秋秋有些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恶先生身上偏高的体温和他坚实的肌。 这……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虽然他现在很惨,她不应该想些有的没的,但是阮秋秋还是略红着脸想—— 难道平时他都是这么耍氓的吗? 这样的话,她大概明白为什么外面的人和妖都觉得恶先生是一头变态大灰了。 他很重,得她有些不过气。 阮秋秋推了推他,试探的小声叫了他一声,“夫君?” 渊诀被她的这声“夫君”直接叫懵了,他那丝本就快要溃散的妖识更是在看到阮秋秋略泛起红的面颊的时候,彻底绷不住的消散了。 为什么?没有嫌弃还脸红了? 向来善于揣度妖心的渊诀只觉得心口成一片,本没办法思考。 失去了能帮助他“看见”阮秋秋样子的妖识,他的世界陷入了漆黑一片。 黑暗、冷和疼痛瞬间将他包围,时间也仿佛停滞在了这一瞬间。 没办法思考的渊诀先生觉他的身体被轻轻推了推,身上传来一阵他之前本没有在意过的柔软触。 那是什么从没受过的东西,好像比他用利爪撕裂过的最的猎物还要柔软。 渊诀大脑当机,紧紧抿着苍白的—— 他大意了,一时不慎,竟然让阮秋秋从他的掌控之中逃了出来。 “夫君?”那个人族又叫了他一声,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彻底昏了。 她看见了么? 她看见他的残肢了么?看到他的脸了么?下一步,是不是要跑了? 阮秋秋自然是看见了的,但她没准备逃跑。 她看着倒在一边雪地里,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半张脸却依旧俊朗漂亮的男人…不,雄妖,深深叹了口气。 “早就听说你伤的很重了,没想到,还这么逞强。”阮秋秋一边努力的拉着他的胳膊,想把她这个身材高大的夫君搀回山里,一边忍不住趁恶“昏”的时候抱怨了他两句,“你们妖昏的时候都会变成穿的很少的人……的样子吗?” “伤口都快腐烂了,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怕痛?” 阮秋秋踩着山边被血染红的雪,一点一点的,扶着他往里走。 让阮秋秋有点意外的是,她的力气好像变大了些,也或者是恶先生其实瘦弱的可怜,她这一路把他半拖半拽的拉回山里,居然没有花太多力气。 她真的是被冻傻了,累坏了,竟然没有怀疑,就她那么点力气,又怎么可能拽的动他呢。 第6章 大灰先生第一次觉得,失明是一件这么不好的事情。 阮秋秋半扶半拖着大灰先生,一点点的挪进了单身孤的山里。 面传来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不太美妙的气息,阮秋秋皱了皱眉,忍着鼻腔蔓延开来的腐朽的气息,缓缓的小口着气。 她努力搀着即便是因为“昏”而弯着脊背,也比她高出许多的恶先生,尽可能快速的朝山里面走。 ——他的伤势很重,不能再呆在冰天雪地的外面了。 要快些把他放在上躺着,烧一些热水处理他的伤势才行。 阮秋秋顺着口照进来的光亮,踉跄着寻找: 石,石,石在哪里? 越往里山就越黑,拐过一道弯,阮秋秋总算是看到了一张石。 只是那张很大的石上什么都没垫,要是直接躺上去,估计和睡在地上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现在大灰先生身上很脏,还需要处理,如果有东西垫着也会脏。 阮秋秋咬了咬想了想,没再犹豫,十分艰难的把“昏”着的恶先生放到了石上。 移动的过程中,阮秋秋还没彻底冻僵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大灰先生还受着伤的肩膀。 从她指腹传来冷冰冰的颗粒,是同外头地上冰冷的雪差不多的温度。 阮秋秋愣了一秒,接着便有些惊恐—— 莫非,就刚刚那么一小会儿,大灰先生的伤口就被冻到结冰了吗?怎么会那么快??? 难道他从昏到现在这么短的工夫里就已经…… 阮秋秋心底一惊,抖着手试探的在恶先生的鼻尖下试了试,受到他有些微弱的呼后,才又略略放下了心。 “还好……”阮秋秋松了一口气,声音略苦涩的自嘲着开玩笑,“还好还活着,不然人形这样,也没办法做成干……” 努力利透支体内仅存的一丝妖力艰难将伤口冻住的恶先生:“…………” 恶先生:“???” 干??? 这个人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早知道他重伤,也看见了他残破不堪的身体,结果不仅不害怕不逃跑,反而还堂而皇之的入驻了他的领地。 就在他自作多情的以为她或许真的同别的人类有什么不同的时候,她却想把他做成干…… 大约是伤的太重,快要失去意识的渊诀已经没有办法分辨阮秋秋的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他只觉得一团麻一般的心底更加烦躁了。 他觉得他应该后悔,但心底比那后悔的情绪更强烈的,却是一丝没有任何理由的悲凉和委屈。 因为这股莫名的情绪,他甚至没有去想阮秋秋一个人怎么会想要吃妖这种本的问题,整头都消沉郁了起来—— 果然,她刚刚的脸红是他看错了。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是他想的太多,是他了许多自以为是的试探。 他早该明白,像他这样一头仿佛从出生起就被诅咒了的大灰,是不可能得到哪怕一丝一毫不怀恶意的温暖的。 从他幼时被扔下深渊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阮秋秋本不知道自己一句玩笑话会让石上躺着的那头大灰瞬间心灰意冷。 她只是伸手摸了摸他那双冰凉凉的大手,还了。 内心麻木,打算一恢复点力气就把她杀掉的恶先生又一次因为阮秋秋的动作陷入了混的风暴—— 为什么要他的手,莫非…… 是在检查他这头妖的质么? 但这次,阮秋秋没给他太多胡思想的时间,她短暂受了一下大灰先生的体温,接着就将身上那件还算暖和的婚服了下来,盖在了浑身上下只有间围着一块银灰兽皮的恶先生身上。 “果然就算是妖,变成人形也是会冷的吧?” 听着她冷的发抖的声音里藏着的那一丝对妖族的新奇理解,渊诀只觉得不止疼到快要真的昏厥的脑袋更了,一颗心也更了。 他藏在她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婚服下的大掌一点一点的收紧,就连表情也愈发狰狞了。 阮秋秋还以为他疼的快要不行了,想着赶紧把她落在山外的东西都拿进来,然后生个火,给恶先生处理伤口。 ——刚刚她简单扫了一眼恶先生的山,好像没看到这头单身孤的里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要是她的带来的那些少的可怜的“嫁妆”也被野兽叼走了,那他们一人一干脆就在这个才刚刚开始的冬季躺着等死算了。 但她走了整整快两天,脚底踩着的兽皮已经烂了,腿很酸痛。 阮秋秋仓促之间,一个不留神,就被拐弯处的一块小石头绊了一跤,有些狈的摔在了地上。 耳畔传来重重的落地声和倒凉气的痛声,用光了所有妖识的渊诀先生忍着浑身剧痛,下意识睁开了狭长的双眼,想看看那个一直让人心烦意的人族雌有没有磕到头摔得更傻了还是直接摔死了不用他动手了。 可是,长长的睫只是带起微弱的气。 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落进他灰蓝的眼底,连同冰冷的空气一起,认真的提醒他—— 他已经看不见了啊。 大灰先生第一次觉得,失明是一件这么不好的事情。 他心口愈发烦闷,在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焦急的试着调动破碎的妖核边仅存的妖力的时候,阮秋秋已经爬起来了。 “呼,差点磕到头。”阮秋秋了重重撞在地上的肩膀,倒了一口凉气,顾不上疼,踉跄着抓紧时间往外跑,只在有些空旷的山里,留下了一串略显凌的脚步。 …… 幸亏阮秋秋没耽误多少时间,她刚踉跄着从山里出来,就看到她散落在雪地上的那个兽皮袋半开着,有一只体型不大、又丑兮兮的鸟类正在用力啄一块漏出来的干。 除此之外,天空中有几只体型不大的鸟正盘旋着,但似乎略有忌惮,没有直接俯冲下来叼走兽皮袋。 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