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是打算种种田的,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几只妖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大约是田秀打开了话匣子,他们热衷于用几个自己衡量那头快到八阶的魔物的战斗力,并对此乐此不疲。 渊诀听着他们的话,低垂着长睫,漆黑的眉弓下似乎藏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像一幅浅的、半透明的水墨画,没有对他们天真的语言发表任何的看法。 那种好像会失去他的觉越发强烈,阮秋秋往前走了两步,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衣袖。 但她还没能碰到他,大灰先生便抬起了血的双眸,薄微启,“卿如意回来了。” “?”阮秋秋没能反应过来,紧接着便听到屋外传来了小薄荷的声音,带着一些焦急和害怕,“秋秋姐,你、你快出来看看,和爷爷回来了!” 阮秋秋转过身,熊朵朵他们也愣了下,莫猫更是猛地往外跑。 大家都反应了过来,阮秋秋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很黑,但实力比先前强了许多,手腕上那串夜光珠散发出柔和的光,阮秋秋很快就看清了来人。 是莫爷爷…… 不,是年轻了许多倍的莫不归,他原先夹杂着白丝的头发完全变成了黑,看起来,就像一个青年,和阮秋秋之前进入梦境看到的那个青年一模一样。 在他背上,是同样变成了年轻女孩模样的卿如意,只是她是昏着的、脸上手腕上,全是斑斑驳驳的血痕和青紫。 “秋娃娃,快救救你如意。”莫不归望见匆忙跑出来的阮秋秋,没再抑,眼角全是泪水。 阮秋秋被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莫不归这么喊,还有些不太习惯,但这点不太习惯在救人面前,就显得很微不足道。 莫不归说完这句话,就双脚一软,整个人径直倒在了地上。 卿如意从他背上摔了下来,落在了旁边。 莫猫等妖连忙去扶,阮秋秋抓紧凝聚出了几团低阶的治愈水团,本想着先给卿如意洗一下伤口。但她往前,才发现莫不归的后背全是密密麻麻的血。 她这才注意到,莫不归不是没有受伤,而是他的伤全都被遮住了。 这么长的路,人的体重着伤口,血顺着下,一路没入衣摆,但莫不归却好像没有觉,只是乞求着阮秋秋救卿如意。 指尖微颤,阮秋秋没有耽误时间,看着莫不归触目惊心的伤口,抬手将治愈水团分开,分别给两个人治疗。 莫不归一直死死的盯着卿如意苍白的脸,一直到看到她多了一丝微弱的呼,才沉沉昏过去。 几只妖将他们抬到了山里,阮秋秋和渊诀也跟着去了莫不归家的山。 一番检查下来,阮秋秋才发现变得年轻了的如意真的伤的比莫爷爷要严重。 她浑身都爬了一种奇怪的纹路,像是被柳叶纠着,干了全部的血,整个身体都很苍白和瘦弱,气息也弱了很多很多,完全不像是五阶强者的实力。 反倒是靠近她心脏的那一只魔蛊,变得异常的强大,跳动着的鲜活异常的样子,让人触目惊心。 第104章 一百零四头 阮秋秋手掌有些发抖,她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了下来,抓紧时间治疗卿如意身上的伤口。 但在她试图将比治愈水珠更直接的灵力输送到她体内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只像一团死物一般的纹路,却在接触到灵力的那一刻,像活了过来一般,立刻从浅淡的黑疯狂加深,扭动着想要收更多的灵力。 “啊!”随着那些如同柳叶般的纹路扭动,原本失去意识的卿如意也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心脏附近的魔蛊,却变得异常的兴奋,一下一下跳动的更加剧烈。 阮秋秋无法瞬间切断灵力输送,整个人被引着往前,整个手掌都快贴在了卿如意的手臂上。 阮秋秋额上渗出冷汗,渊诀漆黑的眉宇凝起,上前一步大掌握住了小子的手腕。 “别怕。”低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后背抵上一个温暖悉的膛,阮秋秋心神微动,将自己的全部都托给了大灰先生。 她没有放弃抵抗那股从卿如意体内涌上来的奇异力,而是顺着渊诀的思路,一点一点的往后撤。 整个过程耗费的时间很长,其余几只在一边看着的妖急的直冒火,但也都本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自己会帮倒忙。 好几分钟后,阮秋秋才终于在大灰先生的帮助下将大部分灵力撤了出来,卿如意身上的纹路也终于不再动,慢慢变的平静。 虽然依旧苍白毫无血,但卿如意的表情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阮秋秋心有余悸,她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那儿白白净净、并没有染上任何的奇异纹路。 ——就在刚刚灵力被收的时候,阮秋秋甚至有一种觉,觉得如意体内先前还不怎么严重的魔蛊,是想要寄生到她的体内。 脑海倏然划过这个念头,想到卿如意的主上,想到她主上派她来的目的,阮秋秋心底有一瞬间的明悟。 她连忙朝几个想要围过来帮忙的妖挥了下手,声音难得有些大,“别过来,大家都离如意稍微远一点!” “怎么了?渊夫人?”大雕十分不安的问,“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这些站在外侧的妖的眼里,就是阮秋秋站在卿如意身侧,结果突然卿如意身上的纹路就跟活过来了一样,阮秋秋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 “是魔蛊。”阮秋秋转过身,语气严肃的道,“如果我没猜错,如意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体内的魔蛊在收她的修为、血……” 阮秋秋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她看着莫猫和莫薄荷几个孩子懵懂又害怕的表情,有些不忍,到底没有将她猜测的“生命力”三个字说出来。 小薄荷眼泪汪汪的,望着躺在石上的卿如意,本说不出话。莫猫也红着眼圈,咬着牙没说话。 阮秋秋安抚他们道,“别担心,我和夫君会想办法的。你们注意着不要靠近,很有可能会被寄生。” 众妖闻言点了点头,都默契的往后退了两步。 阮秋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觉得手腕上传来一道微弱的刺痛。 她低下头,发现她右手手腕上的那两道耳印记微微泛红,还带上了一些滚烫的温度,刺痛正是由此而来。 心底一惊,阮秋秋一早便猜测这两道耳定然和渊诀有关,当下便连忙转过身去看大灰先生的表情。 那依旧拧着眉站在她身侧,俊美的面颊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阮秋秋拉过他的手,仔细的检查着,语气里是担忧,“没事吧?” 渊诀狭长的凤眸里带上一丝暖意,嗓音温柔,“夫人,没事。” 阮秋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当务之急是救治如意和莫爷爷,便没再耽搁时间。 她一边凝聚治愈水珠,一边打定主意,等如意和莫爷爷情况好转了,她一定要仔细问家里的,她手腕上的那两只耳到底是什么。 ——和先前在雪地里一样,治愈水珠并没有引起卿如意身上纹路的异变,顺着她的伤口渗了进去,缓解了一些她的疼痛。 看着如意恢复了一些,阮秋秋便腾出手来治疗莫爷爷。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莫爷爷虽然伤的很重,但生命气息却比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好像,如意丢失的一部分生命力,是被转移给了他。 这个念头一升起,阮秋秋就摇了摇头。 莫爷爷很如意,一定不会愿意接受如意的生命力赠与,总不能,是如意强迫他的? 而且在治疗过程中,阮秋秋还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东西。 在卿如意和莫不归的左耳上,都有一道深红的、若隐若现的奇特纹路。 大灰先生也注意到了这道纹路,阮秋秋锐的捕捉到了那头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她知道,渊诀一定知道这两道纹路意味着什么,但渊诀没打算说,当着这么多妖的面,阮秋秋便也没有问。 等将卿如意和莫不归的伤势都处理好,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 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如意和莫爷爷给小猫他们照顾,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一人一便没在莫爷爷家的山多呆,回到了山里休息。 一路上渊诀都和平时表现的一般无二,好像如意的事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一直到一人一洗漱完,分别躺在石上打算补眠休息,渊诀都没有对今天发生的事发表什么看法。 阮秋秋因为灵力有些透支,头脑并不算很清晰。 她很累,甚至很想快些休息。 可她总是觉得,大灰先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不管是味道奇怪的饭菜、她手腕上会泛红发烫的尖耳、如意和不归爷爷左耳上宛如誓约一般的深红纹路,还是他对于未来的打算和对魔蛊的猜测。 这些事,这头都没有说。 是她不能知道,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就像之前,他不愿被自己发现的那些自卑的小心思一样。 “夫君。”阮秋秋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把全部的疑惑埋在心底,轻轻叫了他一声。 渊·在家便变成半形·试图引小子注意·坏·先生,听到阮秋秋的声音,尖耳朵抖了下,过了好几秒,才动了动原本平躺着的姿势,侧躺过身,清俊的面颊一半埋在浅的绒枕头里,凤眼直直的望了过来。 “嗯?” 山外没有放晴,室内昏暗,阮秋秋几乎看不见渊诀的表情,她听着夫君这道低沉又带有磁的嗓音,耳朵却控制不住的烫了起来。 她能觉到,他们虽然没有睡在一个兽皮被里,却离得很近,好像她只要一伸出手,便能触碰到他轮廓深邃的面颊。 她的指尖能触碰到他的眼窝、长睫、滑过直的鼻梁,再停留到柔软的、数次掠夺她呼的薄上。 这头,不知道应该形容他为比灰姑娘还惨的灰先生好,还是该形容他为比白雪公主还要形象一些的白雪公主好。 他头发比碳火确实黑一点,皮肤很白,眼睛倒是比血还要红。 只可惜,她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却没有变出城堡的本领。 即便是现在,即便他们离得这样近,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从心底到不安。 阮秋秋心底转圜过很多个念头,明明山里很温暖了,她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抖,那些没办法想明白的疑惑堵在心口间,她却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 “冷么?”某·白雪·灰先生的夜视能比他的小子好许多倍,那双血的瞳仁里清晰的倒映出阮秋秋轻微颤抖的样子,渊诀还以为她很冷。 阮秋秋咬着,眼底漫上一层水雾,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冷。” “夫君,你知道如意和莫爷爷耳朵上那个纹路是什么意思吗?”阮秋秋问。 渊诀顿了顿,长睫微颤,没有说话。 空气又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沉默。 阮秋秋握紧手,很有耐心的等待,过了好几秒,她才得到了渊诀的答案。 她听到渊诀声音里是挣扎和犹豫,最后化成了一片复杂的情海,“是成契之后,会浮现的印记。” 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