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额前一道血印缓缓下。 乔雪这才仿佛发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有些狰狞的表情收了收,她一把扯紧木鱼的头发,迫使她半仰着头,出脆弱的咽喉。 将这位光明正大活在光里,处处踩着她一头,却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踩在脚下,这是她梦过几次的场景,此时不觉得快意和畅快:“你现在,是不是先心下你自己。” 木鱼着气,觉到自己的眉尾被血迹浸过,用手一抹,染了半手的血,声音再听起来,就有些虚弱:“虽然今天才知道你的存在,不过细算起来,我们也算同门,你看咱们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乔雪听到同门两个字愣了一下,随后不屑的嘲讽:“你现在打情牌,是不是迟了?” “看在同门之宜上,你把我的东西还我,咳咳——”木鱼剧烈着咳嗽,觉到了喉头的腥甜,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然后跪地对我磕三个头,这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空气突然寂静下来。 就连不远处的詹子溪,都像是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看着木鱼。 乔雪看着木鱼那张丝毫不在意的脸,心中刚升起的畅快,化成了一腔的岩浆,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有些扭曲着。 木鱼向来有气死人的天赋,她学着司乐的样子,半垂着眼帘,脸上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乔雪脑子血气上涌,早已经忘记了什么约定,什么规矩,甚至现在哪都已经顾不得了,她脑子都是要将木鱼脸上的笑容打碎。 她恶念一起,周身戾气暴涨,墨玉尺原本弱下去的挣扎,再次卷土重来。 乔雪一边加大控制墨玉尺的力度,一边将拽着木鱼头发的手松开,出间的一把匕首,直接怼在了木鱼的脸上。 锋利的尖刃刚刚靠近皮肤,就划出了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翻滚着涌了出来。 木鱼似是完全不在意,好心建议道:“你刀往上一寸是眼睛,往下三寸是咽喉,都比现在的位置要好……” “闭嘴!”乔雪咬着牙,“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你敢么?” 木鱼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你拿了我的命格,抢走了我的轨迹,就连我的能力你也没有放过,杀了我,这些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你敢么?” 乔雪被猜中心事,一脸恼羞成怒,握着的匕首也颤抖了起来。 正如同木鱼所说,她现在所拥有的,无论是能力,还是身份,甚至是墨玉尺……都是从木鱼身上夺来的,要是本尊一死,这一切都回化为云烟。 她布置了那多年,失去了那么多东西,祭炼了多少人的命格,才换回现在的身份和位置。 只要过了今天,这一切就真正属于她的了。 所以,她的确不敢。 乔雪闭上眼,反手将匕首收回,深一口气,心中升腾起的恶意却依旧堵在喉咙口,视网膜几乎被怒尽染,染上了红。 原地忍了几秒,看着木鱼顶着半脸血却丝毫不在意,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怒极反笑,甩手冲着木鱼就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啪!” 乔雪的手在离木鱼脸前十几厘米地方戛然而止,一只手握住了乔雪的手腕,死死桎梏住了乔雪。 那是一只右手,手型纤瘦好看,肤有着常年不见光的白皙,静脉温婉的布珞在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微微暴起。 乔雪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她往后退了半步,心生不对劲,右手却怎么也挣开木鱼的手,身上有什么正在顺着手,不断的传过去。 乔雪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趁着木鱼这一分神间,双腿一前一后踩在围墙之上,借助围墙之力整个人翻了过来,想利用后背摔将木鱼甩出去。 只是,她快,木鱼更快。 乔雪的翻过来还没落下,就觉到自己手腕的力量一松,一道身影已经到了她的正前方,抬腿冲着她的腹部狠狠就是一记腿鞭。 “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围墙上。 乔雪咳嗽着,张口就吐出一口血来,她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掀起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封印……” “封印?”木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淡淡伤疤,从自己包中拿出一把水果刀来。 她玩刀的姿势比起乔雪的花架子利落的太多,几乎一翻腕,刀尖就已经对准了疤痕的位置,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刀尖一头就扎了进去,轻轻挑,就挑出了个小木牌来。 “你说的是这个东西么?”木鱼用水果刀平接住木牌,路灯下昏暗的灯光下,依旧能看出她繁复的如同的符文,“这符文的确很妙。” 她用右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渍,连手诀都没有打,只是轻轻张开手:“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你以为这种玩意对我长期作用的话,师父当年为什么要用墨玉尺” “嗡!” 这一次,染着木鱼鲜血的墨玉尺振鸣声如同金玉戈,清脆的尖锐的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墨玉尺在乔雪手里剧烈的震动着,和之前越来越小的动静截然不同,这一次,墨玉尺震动的动静越来越大。 原本她以为墨玉尺代代相传,只要她成了“执量人”,那么墨玉尺自然会俯首为臣。 哪想从一开始,她和墨玉尺就没有契合过,无论怎么祭炼温养,都没有顺手的觉,最近更是无故的不听使唤。 乔雪已经顾不上木鱼话里的深意,她背靠着墙,左手连着几道手诀,也没有制住墨玉尺。 终于—— 乔雪只觉得墨玉尺越来越烫,墨的表面渐渐泛出红,像是滚烫的岩浆,又像是烧红的铁块,炙热的温度烧着皮肤滋滋作响。 她整只手开始泛出黑死气,顺着手背蔓延,一直朝着手臂而来。 乔雪丝毫不怀疑,再过不长时间,自己整只手都要被烤干了,她此时就是再不愿意松开手,也已经握不住疯狂的墨玉尺。 墨玉尺在挣了乔雪,第一件事就是扭过头去,朝着乔雪攻击而去! 这么贸然冲上去,太鲁莽了。 “回来!” 木鱼的声音让墨玉尺身影一滞,它在离乔心脏半寸之外硬生生停止,周身杀气也随之撤去,转个身,朝着木鱼飞了回去。 墨玉尺愉悦清啸声几乎响彻了整条巷子。 “谁让你擅作主张了,我回去再收拾你。”木鱼脸训斥着墨玉尺,语气却很温暖,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墨玉尺撒娇式的在木鱼周少绕了两圈,最后恢复到了原本的墨,才落在了木鱼的手中。 木鱼握着墨玉尺,将目光投向严阵以待的乔雪,觉到了对方的怨恨和紧绷。 “你可能一直认为师父不选择你,是因为你心的问题,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跟我光明正大竞争。” 乔雪冷哼一声,默认了。 “不过,师父可能忘记跟你说了。”木鱼拎着墨玉尺,没有温度的笑了笑,“你那所谓的天赋,在我这里,连渣都算不上。” 木鱼话音刚落,手中的墨玉尺周身墨弥漫,印刻着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如同藤蔓一样顺着木鱼手臂而上,最后住了木鱼的半个身体。 她右脸上的血渍一点点被蒸发,不深的伤口飞速愈合,最后被衣领扣蔓延而上的符文一直爬。 半张脸素白,半张脸被墨的符文覆盖。 在红的灯笼映照下,宛若鬼魅。 第一百二十章 木鱼年少时, 世界是两种颜的,非黑即白。 那时候的她,一是一, 二十二,棱角锐利。 但是就连司量也不得不承认, 对负面情绪完全免疫的木鱼,是他见过最适合走这条路的人。 只是她本人对普通生活的向往, 远远高于对“执量”的执念, 所以只要是司量布置的功课,她都是按要求完成。 没有特别消极,但是也没有多展现一分。 久而久之,无论是度量还是其他人,都知道司量养大的木鱼,特别好玩,在自己师父面前,还隐藏了部分实力。 直到木鱼学校有个小姑娘被杀, 整个太衡才意识到, 木鱼隐藏了的那部分实力有多骇人。 以至于追出去的司量和星晴全力出手, 都没有拦下木鱼, 眼睁睁看着只有肩膀高的木鱼, 手执刀刃, 连追几十公里,手刃了正打算出逃的当事人。 那一年,她只有十三岁。 司度找到她的时候, 她一身都是鲜血,周身的情绪却干净依旧,只是眼底翻腾的怒火如同天际的云霞。 几乎燃尽了半个天空。 而今夜,月黑无月,红的灯光铺了半个城市。 寒风平地而起,灯笼随风摆动,灯影摇曳,透出围墙的树枝飒飒作响。 木鱼站在原地明明什么也没有动,半面符文半面素白的她,周围的气场徒然上涨,静静的看着面挟着匕首攻来的乔雪,轻轻的侧了一步。 身子如同烟雾一样虚化了一下,几乎消失在了乔雪面前。 再出现,木鱼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手捏着乔雪的肩膀,五指如爪,死死扣住。 乔雪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她生生转过身,清晰听见了自己骨头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粉末往木鱼的眼前一扬。 她得逞的笑脸还停留在脸上,觉到身子腾空而起,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几米,种种跌落在了地上。 乔雪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木鱼一步步走来,面如金纸。 像是想起什么,乔雪口袋中拿出一个木偶娃娃,二十厘米高,雕工栩栩如生。 她手握匕首,飞速的在自己掌心划了一刀,沾着鲜血的手,疯狂的捏着诀,悬浮在娃娃的四周。 做完这些,乔雪咬破舌尖,半口血吐在了娃娃身上,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乔雪脸越来越白,木鱼的另半张脸,终于被血的符文所攀上,扭动着,和另一边黑的符文纠起来。 诅咒。 这是要同归于尽? 门内的詹子溪眼底翻出惊骇来,看着乔雪跟看着一个疯子无异:“乔雪,你疯了么!” 乔雪脸越开越白,捏诀的手没断,却一脸的快意:“我是不是疯了,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这两人,一人因事情变故的太大,有些手足无措,而另一人沉浸在自己的疯狂的情绪里,却是孤注一掷。 而木鱼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 她对乔雪的举动视若无睹,连步伐的节奏似乎都没有改变,每踏出一步,周身传来噼里啪啦的如同豆子炸裂的声音,在木鱼半边身子动的符文便退上一分。 等到血诅咒完全褪去,木鱼刚好来到了乔雪的近前, 她扬起手来,仅仅是轻轻的挥动了了墨玉尺,就像是凌空扬起的长鞭,有什么一鞭的在了乔雪身上。 “啪!” 乔雪匆忙捏起的一个防护手诀被打散。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