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林月盈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顿一顿,秦既明摇头:“没有。” 聊这些的时候,他们刚刚吃过晚饭,阿姨已经走了,厨房中的洗碗机在工作。秦既明和林月盈已经同居了四年之久,将近五年,时间长到秦既明尚未想过她真的要独居。 电视正在播《新闻联播》,林月盈哼着歌,在拆今天买的衣服,打算把它们一件一件地挂在衣帽间中,茶几上的壶中煮着玫瑰花蕾和桑葚,秦既明这几有些眼睛痛,这些花茶还是林月盈搜索来的护眼方子,也是她去中药店抓来的材料。 “对啦,”林月盈抱着衣服,探出一个脑袋,看哥哥,“我们学校今年的元旦晚会,你会来吗?” 秦既明说:“那天我有应酬,已经推掉了学校的邀请。” 林月盈说:“喔,那等到我上台表演的时候,我就让舍友帮我录制视频喔。到时候发给你,你绝对想不到我演什么。” 秦既明笑了,说好。 她搬走已经俨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林月盈就是如此,一旦她下定了决心,莫说是十头牛,二十头牛也拉不回。 元旦晚会很快到了,林月盈和班上同学彩排的节目效果很,林月盈还在后台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前面观众笑声一波又一波,她还好,不算特别紧张,等上台后,还悄悄地提醒了另外一个差点忘词的男同学,齐心协力,把整个节目都圆了回去。 秦既明没来,蔡俪和苏凤仪、黎慧都录了,林月盈选了一个最清晰的,发给了秦既明。 秦既明在半小时后回复她。 「很可」 林月盈:「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的妹妹呀」 …… 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周。 大部分专业课都安排在元旦之前考完了,元旦后组织的考试,基本都是各专业的专业课程,还有一些因意外而延期的选修课考试,比如林月盈选修的那节bcc语料库。选修课的考试不会太难,负责监考的,也是他们这一门课程的老师。 林月盈很轻松地完成考试,提前卷,离开教室的时候,外面天正黄昏,薄薄一层雪,冬的傍晚总有种静谧又令人沉静的氛围,好像下一秒就能踩破道路跌入记忆里同样的黄昏。 林月盈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人叫她:“林月盈。” 林月盈转身:“怎么啦?” 李雁青卷也很快,在她意料之中。 他的坏脾气程度和学习能力成不可思议的正相关。 李雁青走到她面前,说:“上次那个衣服……” “喏,你看,已经洗干净啦,”林月盈将自己身上的新大衣展示给他看,自己还转了一圈,笑眯眯,“你看,是不是干干净净?我好佩服清洗店的人员喔,完全不留痕迹,太厉害了。” 她能觉到李雁青松了一口气。 “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李雁青明显不擅长道歉,他说,“抱歉,干洗费多少?” “不用在意啦,我有清洗店的包年会员,不用白不用,”林月盈信口胡绉,“你要是真觉得愧疚,那就听我的,适当提高我们的制造成本,给产品升级一个好看的炫酷外观。” 李雁青的动了动,他说:“社里的经费不能随便花,我们——” 林月盈叹气:“好啦好啦,知道你会这样讲。没事,别放在心上。还有别的事吗?” 李雁青低头,在自己的黑书包里摸了摸,摸出一支钢笔。 “那天脏你的衣服,我还是心里不舒服,”李雁青硬邦邦地说,“我没什么可以赔给你的,这里有一支钢笔,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90年代国产的,新的,外观还可以,好看,送给你。” 林月盈拒绝:“不不不,我——” “库存老钢笔不值钱,我爸之前开小卖部,家里囤着些,”李雁青又递给她,“给你你就收着。” 他说:“你拿着它,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儿。” 林月盈无法再推辞了,她对金钱没有太多概念,只怕东西昂贵——林月盈不是不收昂贵的礼物,但对于李雁青来说,她不想收他的贵重物品。 她小心地收着,说:“谢谢。” 李雁青不说话,大约的确不习惯这样和她温和沟通,顿了顿,扶了一把肩上的黑旧书包。 “对了,”李雁青说,“你下学期还想选修刘教授课程的话,记得看清课程要求,提前列好书单。” 林月盈说好。 李雁青又说:“刘教授下学期开设的课程是gpf结构分析框架,对我们有用的,还是建议你继续选修。” 林月盈又说好。 “好了,”李雁青背着书包,闷头就走,“我走了。” 这场选修课的延期考,是林月盈的倒数第二场考试。 第二天中午,林月盈考完最后一科。 她没有立刻走,下午和舍友去吃了这学期最后一顿聚餐,回宿舍夜谈到半夜两点钟,才一个个地爬到上去休息。 次清晨,林月盈又帮舍友们真空缩了她们的被子,打扫了卫生。 做好一切后,林月盈检查完门窗,和大家告别,等人都离开后,才等到了来接她回家的秦既明。 她的行李不往秦既明和她的那个“家”中搬了,而是直接送到新家。 在几个好朋友的帮助下,林月盈的新家已经像模像样了,冰箱里面也了蔬菜蛋和,窗台上也有红红送来的花。 家具虽然都是十多年前的了,但都是实木原的,就连木地板也是,可以讲它怀旧复古老干部,但绝不是土。 林月盈还喜这样的装修风格。 这次搬进来,她也没有做大的改动,只是换了新颜的窗帘,重新铺了地毯。 其余的都未动。 秦既明在这个房间中看。 他摸了摸暖气管道:“用的还是暖气片。” “你再摸摸,它烫手哇,”林月盈说,“我拿室内温度计试过了,平均温度20度,好的哇。” 秦既明环顾四周:“一个人住不会怕?” 林月盈说:“不怕呀,我总要搬走的。” 他们的确是,总有一天要分开。 纵使秦既明的确找不到心上人,纵使他的确不会选择结婚,林月盈迟早有一天也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坠入河。 喔,也不一定是男人。 “好啦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没问题,”林月盈开始叫他哥哥,笑眯眯,推着他,将他推走,“放心。” 秦既明的确无法放心。 这么大了,林月盈还没有离开他独自生活过。房间里的燃气灶,她会用么?她知道有些碟子是不能放进洗碗机的么?她知道微波炉中不可以放蛋吗? 既希望她能独当一面,又为她独立而担忧。 秦既明心知肚明,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拒绝大约是一个推手,一个助动力,促使她快速成长,离开…… 若是重来一次,秦既明仍旧选择拒绝。 他不为这件事而后悔。 夜里同宋一量吃饭,宋一量已经得知林月盈搬走的事情,不是很意外,反倒是劝秦既明,别那么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秦既明说:“你这话不合适,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都一样嘛,你又不是她爹妈——退一万步来说,亲爹妈做到这个份上的也不多,”宋一量举杯,“难不成,你还想养她一辈子?” 秦既明说:“也不是不行。” “得了吧,你不结婚,月盈妹妹还要恋结婚呢,”宋一量笑,“你呀,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吧。” 秦既明与他撞杯,笑:“你不也一样。” “我不一样,”宋一量笑,“说不定我下年就单了。” 秦既明说:“那我先提前恭喜你。” 他仰脸,喝下杯中的水。 晚上这场朋友小聚,没有喝酒,秦既明却总觉得自己醉了。归家后,他回到家中,和往常一样看新闻联播,看天气预报,然后洗澡,睡觉。 晨起。 秦既明照例早起,煮小米粥,做林月盈吃的蔬果沙拉,还有清淡的青菜虾仁。 饭做好了。 秦既明走到她卧室前,抬手敲门,不轻不重三下。 林月盈有起气,还有些心悸的老病,早晨敲门声过重、还有过于刺耳的闹钟声对她心脏不好。 叩叩叩。 “月盈,”秦既明习惯叫她,“吃饭了。” 没有回应。 准备再次敲门的手停在空中。 秦既明顿了顿,放下手,转身去厨房。 他想起,现在只需要盛一碗粥了。 第23章 信仰 林月盈始终认定, 中文中的“幸福”,和英文中的“happiness”或“well being”不可以划为等号。 happiness,或well being, 在中文中能找到许多可以概括它们的词语,快乐, 愉悦, 当下很不错的状态, 或者, “幸福”, 是当下的愉, 是一时的快乐。 但中文中的“幸福”, 不仅仅是简单的快乐或者高兴的情绪,它是更内敛, 和朋友的快乐是幸福,和家人的团聚是幸福, 追逐喜的过程也是幸福,它是广义的厚重情, 丰富绵长, 又立体。 幸福也是一种信仰。 对于追求当下愉的林月盈来讲, 她如今正走在追逐喜的“幸福”中。 不过,的确也不太“well being”。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