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落在了展枚的眼里,展枚有点失望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和以前一模一样。” 江循不由得好奇:“枚妹,你说什么?” 展枚很是失望地:“别那么叫我。……我以为你在变成神后,至少会稍微有一些节。” 江循一挑眉,一把揽过展枚的身,浪地往他翘人像是两瓣小桃一样的股上猛拍了一记,嘿嘿一笑:“枚妹,你想多了。” 展枚完全愣了。 当江循收了,一把拎起瘫软在地的罗武使、驾风离开的时候,展枚才颤抖着手,把手掌附在被江循拍打过的地方。 确定真的是那个隐秘处挨了揍,他的脸一瞬间红得要滴血:“江循!!你给我站住!!你……他,他成何体统!!” 乐礼走上前来,极正人君子地摸了一下被江循拍过的地方,问:“疼吗?” 这口豆腐吃得太过正义凛然充关怀,展枚硬是没觉出来乐礼动作中的恶意,气得直咬牙:“太不像话了!他……” 乐礼把目光转向了那倒在地上慢慢变僵的仙官尸身,展枚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气愤消了些许,理智也回了笼:“……江循……他杀了仙界使臣……即使他成了神,这样滥开杀戒,该如何能让仙界众人信服?怎么能让仙界众人心悦诚服?他们……若是还要策划着什么暗招,要对江循下手,又该怎么办?” 乐礼却没有那么多担心,只抬起手来摸摸展枚的额发,但笑不语。 心悦诚服?以德服人? 他相信江循从不是滥杀之人,但他也相信,江循绝不会用如上的方式,令仙界人臣服于他。 ……他必有自己的想法。 第150章 扬眉(四) 殷无臻呆愣在原地半晌, 才回过神来, 本能地想去找殷无堂要个解释:“兄长, 这……” 殷无堂浅浅一笑:“不必管他,他自有自己的决断。” 殷无臻仍是摸不着头脑:“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循他……怎么就有这般强横的力量了?他究竟是何人?”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殷无堂拍拍殷无臻的后脑勺,不将江循的秘密公之于众, 便引开了话题,“我跟你回朔方。太久没回去,都快忘记了家什么样子了。” 殷无臻这才注意到殷无堂的身体再没了凡人的虚弱, 脉顺畅、金丹转动, 不觉喜笑颜开,拉住他的胳膊, 殷殷问道:“怎么?怎么都好了?怎么回事?” 殷无堂眼眉里闪烁的光彩相当坦然宽和,角噙笑, 仿佛是勘透了什么命里玄机。 他并不正面回答弟弟的问题,只简单重复道:“……回家去吧。” 临走前, 殷无堂也不可避免地望了一眼江循离开的方向。但和殷无臻不一样,殷无堂心中知道,江循即使再闹, 也不会出太大的事。 而此时, 江循已经提着双腿发软的罗武使,站在天门之处。 他远望着那矞矞皇皇的胜景,心中与殷无堂想的是一样的事情。 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目的想了个通透。 ……仙界决不可灭。 剔除仙道,杀尽仙道之人, 对江循来说固然是能扬眉吐气,但是骤然推翻仙界,对这个世界所造成的震动和损害,却是不可估量的。 ——推翻仙界,崇尚了仙神千百年之久的普泛民众又该如何自处? ——魔道一旦趁机反扑,该如何是好? 当然,凭江循之力,将魔道彻底消灭殆尽绝非难事,但是一旦如此,没了统率,民众内部就会自行重新分化出两端,互相争斗。 ……争斗永无休止,暗算永无休止,只要有人,便无法停止。就算是神也无法阻止这一点。 就像魔道一样,世上必然要有光,只要有光必然就有暗影存在,有仙有魔,有善有恶,世间才得以调和。 至于“皇帝轮做明年到我家”的想法,江循仅仅会脑补yy一下,从未当过真。 ……他不想做一个平衡天下、掌控一切的神,因为这不是他转世整整一百三十二世的理由。 但凡得道者,大多也是由体凡胎修炼而来,免不得有情善恶。江循从不觉得自己能免俗,也从不认为自己的喜好恶便能成为这个世界的道德标准。 换言之,江循懒,他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子……和玉九一起。 想着,江循迈步走近了天门。 守戍的兵士眼尖,厉声叱问:“什么人?” 江循看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抬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睡吧。乖儿子们。” 简单的一句吩咐,兵士们就陷入了沉睡中,手中兵刃纷纷坠地。 他信手把罗武使掷入了天门结界处,自己也一脚跨入其中。 天门乃是汉白玉雕琢成的一条拱状卧龙,察觉到有外人侵入其中,原先犹如死物的龙头凤睛赫然睁开,身上片片滑腻龙鳞放出万千华彩,龙口微张,龙须颤抖,发出了一声悠长暴烈的龙。 即使早知天门是如此设计,江循还是被吓得倒退了一步,一句“卧槽”差点口而出。 天门幻化成龙,朝江循直扑而来。 强忍住掉头就跑的冲动,江循屏息凝神,调动体内气息,让已经化作一片虚空金光的内丹飞速转动起来,在周身腾起一股絮云飞的浅金气罩。 接触到这股属于神的气息,那只金黄的龙头就这么僵直在了江循眼前,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它的前爪俯撑在云空间,颤抖两下,还是没能扛住,噗通一声跪翻在地,重新化作了天门模样。 江循半分没有客气,出手如电,徒手猛击上了天门柱。 只听一声彻天巨响,天门轰然坍塌成碎块玉砾。 仙界震动如雷,可怖噪响响遍四方,提醒仙界众人——衔蝉奴回来了。 ……被他们两次暗算至死的衔蝉奴回来了。 江循一脚踢在了两股战战的罗武使身上,淡然道:“去通报一声,叫你们仙帝出来接。我有一笔账要跟他算算清楚。” …… 从某种意义上,乐礼对江循的揣测也没有出错。 江循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铲灭仙界,然而相应的,他也没打算做什么以德服人的事情。 ……为什么要以德服人?为什么要让仙界人意识到他们的过错继而心悦诚服? 对正常人来说,大多都知道孰好孰坏,区别只在愿不愿去做。 既然这些人的价值观都定型了,又不能轻易杀掉求个一劳永逸,那么唯一有效的方式,就是恐吓。 让他们知道怕,知道恐惧,知道神永远是凌驾在他们之上的存在,那么,他们就会老实了。 ……过去的衔蝉奴空有实力,但论起子来,委实是太过温和了。 江循提着,坐在只剩下一个石墩的天门上,环顾四周的同时,浪地翘起了二郎腿。 看来以后这个地方,自己要常来逛逛了。 …… 在千里之外的悟仙山,气氛就紧张得多了。 氏子弟在奉祖殿前跪倒了一地,玉邈坐在奉祖殿主殿之中,披着倾官的外皮,端着一杯茶,慢啜饮着,看也不看下首所跪的一冲及林正心。 一冲额心全是冷汗,华服后背上更是沁出大团大团的意,林正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组织了一下措辞,便以最谦卑低微的语气轻声询问:“魔祖,您为何要见我家十六少?” 玉邈平静地将茶盏放回案上:“家主对魔道有大功,收您独子做一弟子,难道有这么为难吗?” 一冲脸煞白,低头道:“……魔祖垂青,在下本应不胜荣幸,可……犬子心智有失,恐冲撞了魔祖……” 玉邈眉心一拧:“何意?家主是在推搪吗?” 闻言,一冲脸刹那间青白加,连声道:“不敢!不敢!”他转头朝向林正心,“正心,还不把履冰带来?” 林正心却有些惊惶:“……师父……” 一冲急了,呵斥道:“还不快去!?” 林正心不敢再违拗,起身领命而去,待他完全消失在门口,玉邈才似无意中问起:“家主,这疤面人如此有碍观瞻,你却时时把他带在身边,他是何人?” 听魔祖问起林正心,一冲以为他是入了魔祖的眼,忙不迭笑道:“此人乃是我养子,一手由我教养长大……” 玉邈用指节轻敲一下杯盏,发出了清越的闶阆一声,打断了一冲的话:“那家主可真是教子无方。”说着,他挑起了角,简简单单的一个笑间带着无尽的嘲讽意味,“我们说话,与他有何干连?” 一冲顿时出了一身淋漓大汗,本不敢提林正心这些年来尾随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的功劳,诺诺道:“他……他有些不成器……” 玉邈下了一句评语:“我看他就生厌。” 旁的话玉邈也没有多说,因为林正心很快就将异带了过来。 青年已经瘦了相,再也没了昔尖锐的棱角和孤注一掷的傲气,瞳眸里是茫然,身上沉重的铁链似乎随时会将他拉倒在地,口中还勒着一条鲜血斑驳的白布条。 玉邈的脸微微变了:“这是何意?” 林正心见魔祖脸有异,以为师父会受责难,急忙开口替师父申辩道:“回魔祖,十六少他心有失,逮住机会便要寻死,因而才……” 一冲突然开口暴喝:“你闭嘴!快些给履冰松绑,成什么体统!” 林正心一愣,马上闭嘴,却也不知在何处做得不妥,触怒了师父,只好赶快将铁链卸下。 铁链一去,异顿时软倒在地,像是疲极累极的模样。 玉邈起身,走在那浑浑噩噩的青年面前,用脚把人翻了个面,就在这一翻一转间,青年原本晦暗的眸里陡然闪出锐光,掌心一点寒芒直奔玉邈咽喉而去。 只是他多不食不饮,神思倦怠,即使是拼尽全力的一击,落在现在的玉邈眼里也实在不够瞧。 他一把接过异疲软的手腕,往下一折一,异手中的东西便啪嗒一声应声落地。 ……那是他的指甲。 被磨尖、磨锐了的大拇指指甲,生生从他指尖落下来的指甲。 光泽如玉、圆润的指甲,现在被做成了一把刀片的形状。 他被囚于此,不能自尽,悲愤难抑时,竟生生拔下了自己的指甲,藏在手心,只待有机会能死个壮烈。 现如今行刺不成,又被抓了现行,他反倒一点胆怯也无,神间竟生了解之意。 他奋力挣起身体来,直视着玉邈,一字一顿沙哑道:“……与你们为伍,我异宁死!” 玉邈暗自心惊,却维持着面上的镇静,若有似无地扫了同样被此景震惊、跪倒在地汗出如浆的林正心一眼。 一冲注意到了玉邈的视线后,再看向林正心时,心中便明了了几分。 ……魔祖莫不是以为此次刺杀……是正心授意?毕竟履冰是被林正心五花大绑推上殿来,若魔祖要在这方面开口责难,正心是万万不了干系的。 据说,这位魔祖情恣肆妄为,怕也是免不了多疑。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