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在看见任宙远的那一刻便飞奔到他怀里,无论是安安还是任宙远,处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看到悉的面孔,紧绷着的情绪也总算获得了一点点放松。 看着这一家人对他的态度,任宙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这么轻易便获得他们的好,但是在看见平时不多言的列昂尼德拼命地给自己介绍他的家人,甚至不惜以眼神威胁罗恩去活跃气氛,他就知道家人的承认来之不易。 只是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 说不动是骗人的,特别是在听完他不久前的发言后,任宙远觉得过去的自己一直在怀疑他,实在是有点愚蠢和可笑。 他开始一点点地放开自己,努力地加入话题,在安安和列昂尼德家人的中充当翻译,期间他还看见列昂尼德用安安以往看他的眼神回看安安,看着在暗自较劲的父子俩,突然觉得,幸福似乎就是这么简单。 阿历克希的胖儿子阿纳托利和安安差不多大,两人本该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年龄,然而安安不会说俄语,阿纳托利也不会说中文,两人一人捧着个机器人,一人拿着个玩具车,默默地对视两眼后,又各找各妈去。 晚宴开始后,列昂尼德带着安安在场内与其他宾客打招呼,任宙远被安娜拉着,被迫留在他们一家人中间,也幸亏罗恩陪着他,不然那场面要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罗恩眼带调侃地看他一眼,有点慨道:“以前还没有那么深的体会,现在不知怎的,老觉得你这个老板娘的印象挥之不去。” 任宙远:“……” 他突然记起了罗恩和列昂尼德在办公室时讨论的那个“女伴”,想到刚刚列昂尼德本想解释,但却被他截停了,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问题悬而未决。 他想了想,正要发问的时候,便听到罗恩看着远处的安安道:“我还说列昂尼德的女伴要变成男人了,怎么知道现在更厉害,直接变成个小孩,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要伤透多少女人的心。” 任宙远闻言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内心跑过无数只草泥马—— 原来自己纠结了那么久,吃了那么久醋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他顿好气又好笑,觉得自从认识了列昂尼德,自己的智商便开始直线下滑,这一刻终于深刻地受到缺乏沟通带来的严重。一想到刚才自己那么深情款款地对列昂尼德说他嫉妒那个“女伴”,任宙远就好想死。 他认真地想了想,不是他自大,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嫉妒的那个所谓的“喜的人”,大概,也是他自己…… 任宙远捂着脸,耳都红了,心里更是闪过了到旁边拿个酒瓶往列昂尼德头上敲的计划,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他稍微失个忆,把刚刚他说的那些话通通忘掉。 晚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期间列昂尼德回来过几遍,刚刚互通心意的二人似乎一刻也不想分开,好不容易等宴会结束,将一家人送到酒店后,一家三口才马不停蹄地驱车回家。 任宙远忍着去找列昂尼德的冲动,快速地带着安安洗漱完,一刻不停地便哄着他去睡觉。 安安看他的爸爸和大爸爸吵架那么多天,今天两人给人的觉明显不一样,老气横秋地坐在上叹了口气,对任宙远道:“爸爸,你去陪大爸爸睡吧,我长大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睡的。” 任宙远被儿子噎了一口,心想莫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恼羞成怒地说了句胡说八道,坚持着把安安哄睡后,才悄悄地摸到了主卧室。 列昂尼德靠在头看书,见任宙远进来了,将书放下,掀开被子拍了拍,示意他赶紧过去。 任宙远觉得他们这样就像在偷情一样,甩了甩头,把脑袋里七八糟的事情甩开,不自觉地直了背走了过去。 他们平躺下来,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明明心里想更靠近对方,但此时两人都有点拘谨,躺在上不动也不说话。 任宙远手指动了动,慢慢地往旁边探去,等勾到了列昂尼德的小拇指后,心里的某一处意外地平静下来。 列昂尼德顿了一下,有点讶异任宙远竟然还会主动,他大手一包,将任宙远整只手包在掌心,随后翻了个身,另一只空着的手将任宙远整个抱在怀内。 身体的贴近让两人忘却了两分钟前的不自在,下午动的心情瞬间又被点燃。 列昂尼德亲了下任宙远的眼皮,被子下面两人身体紧贴,双腿叉绕,似是要把两人中间的隙全部填,不留下一点空间。 任宙远以为列昂尼德要做些什么时,却听到他突然开口说话。 列昂尼德道:“这些话我憋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在开始之前我想先跟你说完。” 任宙远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列昂尼德想说的是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果然就听到他说:“首先,我从来没有过什么‘喜的人’,我喜的人从来就只有你。” 任宙远有点尴尬地将头埋到他的肩上,胡地点了点头。 列昂尼德以为他在害羞,也没有多想什么,继续道:“我想了很久,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你误以为我们之间有一个第三者,思来想去,大概只有到创客基地出差的那一次。” 他解释道:“那天我对娜塔莎说的话,其实都是说给你听的。”列昂尼德嗓音低沉娓娓道来:“我知道你对家庭的看重,于是说着那些话来引你上钩,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你误会了那么久,我很抱歉。” 他顿了顿,又道:“其次,你说的那个‘女伴’,是那天罗恩拿话来取笑我,我不知道被你听到了,若是知道你会误会,我当时就会解释清楚。” 任宙远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这些事他今天下午才刚想明白,本来还希望列昂尼德会不记得,他却忘了这人较真的格。 列昂尼德道:“所以你也发现了,我们很多矛盾就是因为憋着不说,才会导致问题越积越深,这些事情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们却任由它发生,最后成为我们心里的一条刺。” 任宙远对他说的这些深有同,他正想从列昂尼德肩上抬头发表两句,却被他一把按住了。 任宙远:“?” 列昂尼德清咳了一下,明明语气和之前相差无几,不知为何任宙远却能受到他在努力地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他说:“所以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的矛盾,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解决。你的那个朋友范文锋,到底要什么时候给我解决掉?” 第50章 破冰 任宙远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不知道这父子俩到底和范文锋什么仇什么怨,一个是这样,另一个也是这样,一心觉得范文锋对他有意思。 范文锋对任宙远而言,大概就是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哥哥般的存在,可是任宙远朋友不多,能心的更少,于是这两个心只有米粒大的人便吃上了这个唯一的朋友的醋。 任宙远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打消他们这个念头,于是他干脆把范文锋约出来,叫上列昂尼德,打算三个人面对面说清楚。 列昂尼德自是想会一下这个“好朋友”的,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够气势,于是把小安安也带上了,这种一家三口出席的画面,想想就觉得充底气。 一行人约在了维奇附近的咖啡厅,他们到的时候,范文锋已经在那儿了。看见和任宙远一起走进来的列昂尼德,以及被他抱着的安安,范文锋眉头轻蹙一下,起身接他们。 任宙远为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列昂尼德和范文锋握了个手,两人暗自较劲,眼神几乎能迸出火花。 几人坐下后,范文锋如以往那样,很快便和任宙远聊了起来,偶尔问安安几句,气氛非常融洽,只是那样子似乎完全当列昂尼德不在场。 但是列昂尼德也不着急,他和任宙远坐在一边,安安坐在他们两人中间,范文锋和他们面对面坐,就这么简单的位置划分,他就觉得范文锋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任宙远明显受到两人波澜暗涌,他努力地为二人寻找着话题,希望他们能多聊几句,但是无论怎么着,两人敌对的气氛太过明显,连安安都能察觉到,那双眼睛不停地在三个大人身上飘来飘去。 列昂尼德是他最重要的伴侣,而范文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对任宙远而言都是家人般的存在,他不希望他们是这样敌对的身份,也只能费尽力气在二人之间周旋。 他一直在没话找话,偏偏一个是不说话的,另一个则当看不见除他以外的人,任宙远费尽舌,也没能改善多少。 他来之前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努力了好久还是没什么进展,顿时心都累了,考虑着借口上个厕所,干脆让他们打一架算了。 不想还好,一开始这么想了,任宙远就有点意。他努力地憋着,真怕他们等他一走就开打起来,但他刚刚一紧张就喝了很多水,此时越想就越急,最后实在忍不住,只能警告地瞪了列昂尼德一眼,快速地奔向了厕所。 安安见任宙远走,颠颠地跟上,他可不想留在这儿对着这两个可怕的大人,于是任宙远打算让安安调节气氛的计划彻底失效。 等他们一走,两人原本还维持着微笑的脸顿时一垮,再也不假惺惺地隐藏自己内心对对方的不。 列昂尼德从过去就一直很不喜范文锋,今天总算逮到机会对他发难,自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率先道:“说吧,你对任宙远有什么想法,大家都是男人,干脆一点。” 范文锋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挑了挑眉有点嘲讽地斜眼看他,“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蒙骗任宙远多久?这么耍着他们父子俩玩很有趣吗?” 列昂尼德皱眉看他,“你是什么意思?” 范文锋冷笑一声,“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揪着小远不放,因为他是孤儿好欺负?还是看他没有朋友替他出头了?他这个人又不自信,若你只是玩玩而已,我劝你现在就收手,若是真伤了他的心,我跟你没完!” 列昂尼德闻言有点讶异,听这话他似乎之前对范文锋有点误解了。可他不敢轻易放松,毕竟这人和任宙远关系不浅,要是说有谁能够影响到他们二人的情,范文锋就算是其中一个。 范文锋见他不作声,脸上的神情更是鄙夷。 他在家里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个兄弟,所以在刚认识任宙远不久后就拿他当自己的弟弟看待。 刚开始认识任宙远时,看到这对父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从多方面打听任宙远过往的经历,再看他一个刚踏出社会的年轻小伙子带着安安四处谋生,便起了恻隐之心。 恰好两人在工作上有相,范文锋起初便想着随手帮他一把,让他生活别太窘迫。然而看着任宙远拿着第一笔稿费时动的神情,明明连新衣服都买不起,却扬言要请他吃饭,范文锋在那一刻便忍不住心疼起这对父子。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便决定从今以后要好好照顾他们,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般对待。 这么下来也有几年时间了,任宙远说范文锋是他最好的朋友,范文锋何尝不是这么个想法。他心疼这对父子,希望看到他们过得越来越好,而生活也朝着他们期望的目标进发,然而列昂尼德的出现让一切都了套,他的存在意味着过去,也意味着任宙远即将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范文锋怎么愿意看到这些发生,他打从心里不认为列昂尼德能为任宙远提供好的生活,要是他真能做到,这么早些年任宙远又怎么会经历那些? 所以他不同意任宙远接受列昂尼德,即便他看起来比过往要快乐,也如愿组成了一个真正的家庭,但这些在范文锋眼里只是过眼云烟,等列昂尼德兴致过了,比起从未获得过,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只会给失去所有的任宙远带来更大的伤害。 任宙远沉浸在幸福中被蒙蔽了双眼,但他不得不替任宙远去担心。见证过他从泥沼中爬起来,他不愿看见他坠回到深渊。 范文锋明着暗着又讽刺了列昂尼德几句,意思无外乎让他赶紧收手,趁着任宙远和他在一起时间不久,不要等情深了才伤害任宙远的心。 列昂尼德越听便越觉得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心里对范文锋的态度又有点变了。 这个人,大概是站在了丈母娘的立场了? 原本以为范文锋暗恋任宙远,只是任宙远这个人迟钝又不自信,绝不会猜测到这上面,一个普通朋友,再怎么关心也做不到范文锋这个地步,列昂尼德也觉得之前的猜测没有出错。 今天刚看到范文锋时,列昂尼德也受得到范文锋对他的敌意,就更加深了他的猜测,一心要铲除掉这个情敌,不让他有任何可趁之机。 然而任宙远离席后,听着范文锋对他说的话,那些内容哪有一个暗恋者的酸意,对方一直为任宙远着想,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更是站在一个家人的立场。 看明白后,列昂尼德卸下了一点戒备,收起了敌对的长矛,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人。 任宙远心急火燎地赶回去,回去时看到两人一人看向窗外,一人喝着咖啡,倒是没有他想象中脸红脖子快要打起来的画面,肚子好奇之余又暗暗地松了口气。 后来几人又坐了一会儿,气氛明显较之任宙远离开之前好了那么一点点,范文锋也不再无视列昂尼德,尽管态度算不上热切,但一对比起之前两人的态度,任宙远觉得现在已经进步不少了。 告别了范文锋,任宙远一刻也忍不住扒着列昂尼德问他离席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了。 列昂尼德瞥了任宙远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话,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任宙远抓心挠肺了一路。 大概是列昂尼德觉得他这个样子有趣的,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都享受着任宙远着他,像只小猫儿一样扒着他不放,直到晚上睡觉前,这只猫儿终于不地爆发了。 列昂尼德亲亲摸摸了好一阵子,刚想凑上去亲吻任宙远,便发现他紧闭着嘴巴一脸不痛快地瞪着自己。 他有点好笑地捏着任宙远的脸,把他的嘴巴捏成个章鱼嘴儿,凑上去啾了一下。 列昂尼德说:“闹什么别扭呢?” 任宙远轻哼一声,眼神示意他自己知道。 列昂尼德笑了笑,无奈地轻叹一声,伏在任宙远耳边说:“我总不能吃丈母娘的醋,是吧?” 第51章 名字 任宙远听见列昂尼德的话,发现他竟然拿范文锋当丈母娘看待了,脸上表情顿时裂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虽然范文锋确实很关心他,一直以来也会像亲人那样照顾他们父子俩,但是说到底也就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关心,丈母娘什么的…… 这个词给任宙远的冲击太大,于是自那天以后,任宙远每逢看见范文锋,都会想到列昂尼德这个比喻,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正视范文锋的脸。 那天列昂尼德和范文锋谈话的最后,列昂尼德摘除了范文锋情敌的威胁后,对范文锋说了一番话,确实有点打动到范文锋。 列昂尼德说:“你们中国有句话,说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意思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也许在你眼中,过去的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任宙远和安安经受了许多苦难,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自是不愿意看见他们回到过去的生活中。且不论我当初并不知道安安的存在,已经是事实的东西说再多也弥补不了既已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顿了顿,目光坚定道:“我选定了任宙远,就希望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人,只要他不变心,我就能一直他,为他创造最好的生活,而我也不会让他有任何变心的机会。你身为他的朋友,担心他能不能幸福到最后,这种友谊确实很值得让人尊敬。可是为了担心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推拒了现在就能获得的幸福,不觉得这是本末倒置的事情吗?” 范文锋听完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确实他现在做的就是列昂尼德说的那样,这种因噎废食畏手畏脚的行为,正是把任宙远的幸福推拒门外。任宙远这一路活得太苦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担心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原因,列昂尼德只需要给一点点甜头,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就会被放大十倍百倍,到最后回过头来,或许才会发现也不过如此。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