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幼音为难地踟躇在门边,有道声音笑着问:“你怎么才来?” 她吓一跳。 说话的人从讲台边走近,黑白衬衫,高挑清俊:“我是中药系大三的徐冉,没想到你是小师妹,来吧,那边还有位置,我带你过去。” 秦幼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机场大巴上想坐她旁边的那个男生?居然跟她一样,都是中药系的。 徐冉细心把她安顿在前排角落,能看清讲台又不惹眼。 秦幼音放下心,规规矩矩端正坐好。 人齐以后,负责新生管理的副院长上来讲话,慷慨昂的一番动员结束,说到正题。 “报到前大家就知道了,因为场地被占用,所以你们这一届新生的军训推迟到大二上学期再进行,”副院长说,“下周一开始正式上课,大家还有三天的小假期,但这三天也不是纯休息的,周晚上,各学院联合举办新晚会,要求每个院的新生至少要出两个节目。” 副院长扫视全员,笑呵呵继续:“那同学们——有没有主动报名的?” 底下顿时一片喧哗,有人举手:“请问为什么新晚会,还要新生表演?” 副院长表情发苦:“学医的哪有几个艺术细胞?你们那些师兄师姐都荼毒差不多了,就得指望你们,这是学校的惯例。” “先说好啊,咱中医学院招生不容易,平时总叫人看笑话,这回可不能掉链子,”他敲敲桌子,“必须出两个能镇住全场的!” 秦幼音看到副院长似乎在场搜寻目标,忙把头垂低。 “一个个的低啥头,这是融入集体的大好事嘛,”副院长冲徐冉招手,“小徐,今年新生都提前报过个人情况吧?你筛过了,有没有符合的?” 秦幼音手指一紧。 报到的前半个月,院方跟学生家长取得过联系,除了通知军训推迟,确实还要求提个人特长和奖项的资料。 小姨当时……把她得过青少年乐器比赛第一名给填上去了,完才告诉她…… 果然,副院长在念了六个名字后,最后轮到她:“还有秦幼音,这七位同学留下。” 秦幼音五雷轰顶。 更崩溃的是,七个人里,只有她一个女生。 副院长对她相当意:“小同学长这么标致,又是江南水乡过来的,还多才多艺,咱今年要火啊!” 他干脆跟徐冉拍板:“她定了,六个男生你再挑一个。” 秦幼音脑袋里嗡嗡直响:“院……院长……” 副院长拍拍她肩,毫无转圜:“全院的尊严就指望你了,看谁还敢嘲笑咱中医全是老爷们儿!” 当晚,秦幼音生无可恋,早早躺上宿舍的,绝望得想哭。 学校的千人大礼堂,无数双眼睛凝视她…… 她揪着被子蒙住头,蜷缩成一小团,枕边手机忽然震动,她隔了一会儿才慢慢挣扎出来,拾起来一看,乌蒙双眼蓦地点亮。 “音音,睡了吗?对不起,爸爸刚忙完,这次的案子太棘手了。” 听筒里的男声沙哑疲惫。 秦幼音眼眶泛酸,把脸埋入被角:“爸,我还没睡……” 秦宇语气一冷:“哭了?学校有人欺负你?!” “没有,我……”她咬着把问题和盘托出,“学院里要我参加新晚会表演节目……” 秦宇不失笑:“那不是好事?说明我女儿优秀,不用紧张,等你演出的时候,我去现场看,给你壮胆,结束带你出去吃火锅。” 秦幼音连忙爬起来,小小声确认:“真的?” “我保证。” 电话挂断,秦幼音头乌云散开,睁眼望了雪白屋顶许久,渐渐凝出想去尝试的勇气。 爸爸在的话,就不应该那么害怕了。 一年多没见,她想让他看到她的进步。 徐冉的微信适时跳出:“秦师妹,我争取到资金了,租用服装和乐器都不成问题,你是琵琶独奏对吗?” 秦幼音咬咬牙,豁出去了:“对。” 徐冉:“好,我先给你转一部分钱,离学校不远有家乐器行,你明天过去选个顺手的。” 秦幼音记下地址,但对它的名字表示怀疑。 高粱米乐器行? 怎么不像个正经卖琴的地方呢…… 秦幼音惴惴关掉屏幕,准备休息,睡之前坐起身,把铺简单整理。 她是爬到上面换的睡衣,外出的裙子就挂在一边,提起来叠放时,指尖意外碰到了兜里一小块有棱有角的硬物。 摸出来一看,是……纸条? 宿舍准点熄灯。 黑暗里,斜对的楚昕突的一摔手机,撞到墙面“咚”一声。 齐晶晶惊吓问:“怎么了?” 楚昕气得直:“谁造谣顾承炎有对象的?!还说他下午送一女的进了咱们宿舍楼!” 秦幼音默默把被子裹紧。 她借着手机的亮,打算把纸条扔进自己桌边的垃圾桶里,探身想丢时,意外发现折印上似乎有字。 不对啊,字是写在里面的,背面怎么会…… 她犹豫了半天,到底藏回被窝里,悄悄展开看。 正面确实是在饭店看到的那段话,而背面—— 一串字母加数字,显然是微信号,旁边还有飞扬跋扈的两个大字。 “加我。” - 夜里下了大雨,隔天天,温度骤降。 高粱米乐器行是每天上午十点开门营业。 九点五十,秦幼音在地图上设定好路线,深一口气,出发。 导航说,从医大北门到达目的地,步行只需要十分钟。 但跟着提示走了一段,秦幼音就发现不对劲。 北门外的环境相对冷清,小岔路多,导航定位不准,总在跳位置,她明明是按路线走的,却被带进了死胡同里。 秦幼音望望霾的天,担心还会有雨,不敢再多耽误,急忙调整方向。 她手有些冷,揣进开衫衣兜,又摸到了那个纸条。 昨晚放枕下了一夜,本想今早拿出宿舍外丢掉,结果忘记了…… 秦幼音踩着水花,小小叹口气。 虽然不清楚顾承炎要加她微信做什么……但至少代表,他应该没有对她不,也不是有意点菜捉她的。 其实仔细想想,自从认识顾承炎,他总在帮她,那两道菜的刺,多半是因为口味不合。 至于打架纹身什么的,只是传言,她又没亲眼见过,不该把他脑补得那么凶残,说不定他…… 她太入神,忽略了不远处间或响起的争执对话,直到—— “啪!” 骤然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极其刺耳,秦幼音没有防备,吓得猛一颤。 听起来很近,甚至就在咫尺。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僵硬地一寸寸扭头,惊觉自己刚好站到了一个狭长胡同的入口。 此时乌云低,天地昏暗。 胡同里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有一道拔修长的身影背对她站立,面至少四五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为首的拎着碎掉的啤酒瓶,高声怒骂。 “你他妈一个让省队退货的垃圾,少在这儿跟老子装大爷!真把自己当啥狗的小阎王?” “就你那个腿还做梦想进国家队?老子今天就让它再折一回!” …… 而被骂的人,手无寸铁,一言不发,利落上前拽住这人的衣领,毫不留情往墙上一撞。 身跟水泥相碰,出叫人牙酸的声响。 其他人怒目圆瞪,朝他一拥而上。 秦幼音面无血,脚冻住了一样抬不起来,她死死攥着手机,来电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大响起来,再想去挂已然晚了。 胡同里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刺向她。 秦幼音在看清那高大身影转头的一瞬间,角发抖:“顾……顾承炎……” 被围攻的顾承炎意外地眯了下眼,轻啧一声。 他立刻回过身,直接抬起一脚踹在最近那人的膝盖上,双手扳住另两人的肩膀狠狠推搡开,球帽带着风打斜飞出,帽檐刀一般撞上最后一张油腻肥脸。 在争取出的这一点空档里,他迅速拽下身上的外衣,朝秦幼音的方向一抛。 秦幼音本来不及接,衣服裹他的体温,夹杂着他身上干净微苦的青草味,铺天盖地遮在她的头顶。 她眼前顿时朦胧,暴力景象全被遮挡,只能透过薄薄布料看到模糊纷的影子。 耳中心跳剧烈如雷。 所有官变得迟缓。 唯有顾承炎的嗓音,挤开一切阻碍,低沉稳定地传递进来—— “别怕,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炎哥,在帅这方面从不含糊(*/w\*) ——————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