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赏?”卓印清失笑。 俞云双沉了片刻,扯了他黛蓝的衣袖眉目弯弯笑道:“还未想好,先欠着,待到我想到的时候,再问你讨要可好?” 卓印清垂下眼帘瞧了一眼俞云双的手,无奈道:“听你的,你想如何都好。” 俞云双心意足的收回了手。 内室的窗牖在房间的另一侧,与两人伫立的地方之间隔着一道收了一半的屏风,原本便微弱的光线照不进来,视野便更加狭隘。 卓印清走到了一旁的长灯檠边上,点亮了上面的灯烛。 摇曳烛火随着卓印清的动作窜起,将他颀长的身形印在了屏风之上,清癯中带着几分内敛风。俞云双伸手触了触屏风,手上便印上了他的轮廓。 心头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暖意。 待卓印清转过身来时,俞云双已经收回面上的表情,恢复了往里悠闲淡然的模样。 在屏风便寻了个竹木藤椅坐下,俞云双悠悠道:“你既然方才猜到了裴小珩,应该是知道他也随我一同来到了隐阁,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他没有随我一同来?” 卓印清坦承道:“方才蒙叔问我要不要请裴校尉上来的时候,我心中亦不情愿。” 俞云双“扑哧”一笑,慵懒地靠向身后的椅背:“他并不知道你就是我的驸马,担心你我单独见面会尴尬,是以原本想跟过来的,却被我拦住了。” 卓印清走到俞云双的身旁坐了下来。 因着方才室内光线暗淡,俞云双并没有看清卓印清的面容,此刻就着长灯檠上的幽幽烛火,才发现他的面竟比今早出门的时候衰颓了许多,在黛青官服的衬托下,透着如纸一般的惨白。 “你的神看起来不好。”黛眉一蹙,俞云双问道:“可是今累着了?” “不好?”卓印清似是对俞云双的话很茫,指尖了有些发的额角,这才了然道,“可能是因为前些子过得太安逸,今稍稍忙碌起来,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注意,在大理寺忙了一整,而后还来到隐阁中继续忙。”俞云双不赞同道,“像你这般竭尽心力,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隐阁这边我也是因为许久未来,生怕有什么疏漏,才过来看看。”卓印清解释道。 看到俞云双的眉头蹙得更紧,卓印清伸出手来,为她将眉心轻轻抚平,声音带着舒缓人心的力量:“你莫要担心,其实我这几的身体已经比前些子好许多了。况且我已经将阁中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即便你不来阁中,我不久也会回去。” 俞云双却一把攥住了卓印清的手,建议道:“不若我明差人去大理寺走一趟,让丁向勋多派几个人帮你整理卷宗,这样你也不用再这般劳累。” 卓印清却摇了摇头:“这倒不必,那些卷宗即便被其他人整理完毕,我亦要回过头去重新翻阅一遍。” “这是为何?”俞云双诧异道。 “隐阁建立的时不算太长,虽然阁中也有人掌管消息的收集归类,但是对于一些陈年旧事,因为年代久远无从考察,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逮。大理寺掌管大宁刑狱,能被录入卷宗的,都是当年发生的重案。这些重案虽然已经结案,但若是细细追寻,能寻到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卓印清说到此处,玉雕一般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掌心下藤椅的扶手,视线却渐渐飘远,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 “所以这便是你在大理寺任职的目的?” “我当初确实是为了清楚当年的一桩旧案,才入了大理寺。”卓印清收回了视线,眸光却莫名得发冷,“只是没想到那旧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它就如同一个雪球,刚开始还是小小一团,越查到后面,这雪球便滚得越大,越大越离掌控,才有了今的秦隐。” 许久之前,在俞云双并不知道秦隐的真实身份时,曾经与裴珩一起讨论过卓印清的身世,是以对于此刻卓印清口中所说的旧案,心头有一番猜测。 这旧案,只怕就是当年他母亲安宁郡主的薨逝一案。 俞云双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探向了卓印清的手臂,轻轻一握:“那些宗卷少说也有上万册,你这般劳心劳神,让我怎能放下心来。” “我会注意身体的。”卓印清看向俞云双,面稍霁,“你看这几的药比前些子的还要苦上不少,我却一直都在按时服用。” “你今的药呢?”俞云双忽然问道,“你今还没有回到府中,怕是还没有喝药罢?” “嗯?”卓印清一怔,避开了俞云双如炬的目光,捂低咳了一声,心虚道,“确实还未服用。” 未免俞云双不放心,卓印清补充道:“不过现在也没有到服药的时辰,不若我们现在便回府,到时候你看着我喝药。” 话毕,卓印清从藤椅中站起身来,没想到俞云双却快他一步,在他还未来得及绕过屏风的时候,从他的身后牵了他一下。 卓印清回身,便被俞云双将他按到了旁边的榻之上。 “我知道以你事必躬亲的脾,明必然还要来隐阁。”俞云双瞪了他一眼,轻按在他口的手却没有撤回,“此刻回府,你明还要再过来,实在是折腾人了。不若你今夜便留在隐阁中罢,现在夜深重,你与我一同回去,若是再着了凉,我只会更加担心。” 卓印清被俞云双得两手向后撑在榻上,弧线俊逸的下颌微微仰起,抬头看了俞云双一眼,清润的眼眸中一片似笑非笑。 俞云双没注意到两人姿势的不妥,见了他的表情,缓缓道:“你心中莫不是在想,新婚的驸马入长公主府第二便夜不归宿,若是此事传出去,会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卓印清目讶异。 俞云双道:“这点你莫要担心,我当年出立府之时,将内的心腹带出来了一批。这些人追随了我十几年,就连素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囊萤,说话做事都十分谨慎。而后面入府的那些人,若是口风不严,也活不到今。能留在长公主府中的,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卓印清却含笑不语,改为单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覆上自己前俞云双的手臂,将她一点一点拉近自己,勾起的角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音道:“我方才心中唯一想的是,今晚你随我一同宿在这里罢。” 分明是一句普通的话,俞云双却觉得耳边那人轻呼出来热气漫过了自己的鬓角,迅猛窜上双颊。脸上有如点了两个小火堆一般,烧灼地分外快。 俞云双倏地直起了身,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成……只有驸马不回去也就罢了,本……我若是一夜未归……成什么体统?” 卓印清凝视着俞云双面上难得出的羞赧,眸光温柔:“昨我初入长公主府,见到了你府内的府兵,便知道你在以治兵之道治理府邸,规矩严明。既然不会有闲话传出去,你今夜便陪我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我再让屈易将你送回去。” 俞云双迅速镇定了下来,脸上还带着红晕道:“即便我府上不会说什么,让隐阁中人知道了此事,也……不好罢?” “长公主方才不是将我的夫人带来隐阁了么?”卓印清长眉舒展,手下却倏然一用力,俞云双猝不及防间,脚下被榻的踏脚一绊,重心不稳,便撞进了他的怀中,两人一同向着榻上倒去。 秦隐趁着俞云双被摔得晕头转向时,动作捷地翻了个身,将她在自己的身下,清俊无俦的面上,风笑意绽放:“无双长公主身为阁主的夫人,与阁主同榻而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第47章 卓印清半撑着身体在俞云双的身上,两人身体的曲线紧贴在一起,显得尤为契合。 呼间便能闻到卓印清身上清好闻的药香,俞云双伸手抵在他的口,眼角一抹妩媚~红。 “夫人,你说是不是?” 俞云双阖了阖眼眸,掌心下便是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悸动,打了两人的呼。 心中翻涌着情愫,俞云双的面上却对着卓印清绽起调侃笑意:“我怎么记得,我的驸马是卓主簿,而不是什么阁主?” 卓印清俯下~身来,贴近俞云双小巧的耳垂,腔轻颤,低沉的笑意响在内室:“那你喜的究竟是卓主簿,还是隐阁主?” 这人……俞云双哭笑不得,难道还要自己与自己吃醋不成? “嗯?”卓印清神认真地等着俞云双的回答。 俞云双弯起了眉眼,顽皮地以轻触了一下卓印清颈间凸起的喉结处。 仅仅是一个蜻蜓点水的触碰,卓印清温润的眼眸却在顷刻之间被情~晕染,渐渐暗了下来:“云双……” “怎么了?”俞云双一直便对卓印清的那里好奇,此刻心意足地舔了舔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真希望我能受得到你。”卓印清的声音喑哑,蓦地垂下头来攫住俞云双的。 清朗温柔的气息将俞云双萦绕,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每一层包裹都十分舒服。泥足深陷,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 齿缱绻之间,俞云双只觉得燥热难耐,整个人躺在卓印清的身~下,仿佛随时都能融化一般。 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卓印清的肩膀,俞云双阖住了眼眸,受着他对于自己独有的连。 内室静谧时光被越来越急促的呼声打破,俞云双在泪眼蒙之际,绷起了脚尖,将挽在柱上的帷幔轻轻一勾。 摇曳的烛火在厚重帷幔的遮掩下落幕,渴望在这一刻不加掩饰地涌而出,忽然暗下来的帷幔之内上演着另一个开端。 卓印清的仿若一团烈火,毫不留情地为俞云双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印痕,他的手却温柔地顺着她柔美的曲线缓缓上滑,扣在她的背后令她更紧密地贴合向他。 “嘶。”俞云双蓦地轻了一声,“痛。” “怎么了?”卓印清的动作停止,抬起头来关切看向她。 俞云双动了动脖颈,发髻在方才的纠间松散开来,乌黑如墨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宛若一匹闪着波光的锦缎一般,从卓印清的指间淌过。 “这头上的步摇。”俞云双的气息不稳道,“硌得我好痛。” 卓印清闻言,扶着俞云双半仰起身来,摸索向半挂在她发间的金镶玉蝶步摇。 “等等!”俞云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急唤他道,“那步摇的棱角十分锋利,你没有触觉不知手劲的轻重,还是莫要碰……” 话未说完,卓印清已然将那步摇摘了下来。 俞云双怔了怔,匆忙坐起身来,牵过卓印清的手摊开,果不其然看到他中指与食指的指间,被那步摇上蝶翅锋利的边沿划出了一道又细又深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处渗出,形成了一条红印。 “我应该早些与你说的。”俞云双将那步摇扔在了一旁,神懊恼道。 “无妨。”卓印清状做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眸中疑惑之一闪而逝,而后转向俞云双,笑着摇了摇头。 那笑意却与他平里不同,怎么看怎么古怪。 只是俞云双一直低垂着头观察他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卓印清手上的伤口太深,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了,俞云双四下张望了一番,在卓印清的手臂上轻轻一按,示意他在这里坐着,转身越过他便要爬下榻。 卓印清却在此时一把重新勾住了她的纤细的肢,将她拉回到了自己的怀中。 身后弥漫着卓印清悉的气息,俞云双回首瞥了他一眼:“做什么?” “你做什么?”卓印清下颌懒洋洋地抵在俞云双的肩头,手却又不规矩了起来,“做了一半要跑?” 俞云双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低低嗔道:“我自然是去找纱布给你包扎伤口,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想着做那事?” 卓印清的手反扣住俞云双的手,轻轻地摩挲,视线扫过她凌的衣衫与颈间的红痕,眸越发得暗,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道:“便是一道小小的划伤,过会儿就自己止血了。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做那事?” 分明是同样的话,表达的意思却孑然相反。 卓印清平喝药的时候也会耍赖,俞云双自认还应对得来,只是此刻的他已算不上是在耍赖,而是在耍无赖。 俞云双半转过身来,眸中带着潋滟波光睇了他一眼。 卓印清便趁着此刻重新吻上了她的。 齿,不加掩饰的息声响彻了内室,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屈易的声音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俞云双的背脊一僵,蓦地睁开眼眸。 卓印清亦停了下来,与俞云双四目相对,俞云双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眼中的困惑,似是也没有料到屋外竟然会有人。 “我……”阿颜的声音讷讷传来,“到了公子喝药的时辰了,我来为公子送药。” 俞云双一惊,推了推卓印清的口。 “不喝了。”卓印清闷声道。 “不行!”俞云双掐了他一下。 卓印清当然觉不到。 “那你站在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屈易又道,“怎么还不送进去?”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