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杨煊后背靠着窗台说。 “你没见过他衣服?”冯博追问。 杨煊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不是,我说小时候啊,你不是说他都暑假过来?” “小时候没病。”杨煊皱了皱眉,像是对这个话题颇不耐烦。 “哦——”冯博总算制止了自己的好奇心,补上一句,“后来又得了也不一定。” 一定要在暑假之前解决这件事,汤君赫打算着,他还想暑假期间找一份兼职挣钱买一辆自行车。 那天是周五,天气沉着,厚重的云层像是裹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天边。汤君赫内心到隐隐不安,也许就是今天了,他想,这样的天气尤其容易发生意外事件。十年前的那次意外,就是发生在这样的天气。 一直到傍晚放学,雨还迟迟未下,天气闷热得像一口蒸锅,室外的人单是气都会觉憋闷。晦暗的天里,夜幕比以往降临得更早一些。 周林等在门口,穿着洗得发黄的白t恤,和起了皱的西装。他一凑上来,汤君赫就闻到了那股浓重的酒味。 就是今天了,汤君赫不动声地把手到兜里,把那把尖利的水果刀转移到了校服袖口。 周林跟着他上了公车,就站在他的旁边。他没躲,忍着想要呕吐的`望,任凭周林得寸进尺地利用几次急刹车跟自己发生肢体接触。他余光瞥见周林下身的凸起,又想起10岁那晚的情景,抓着袖口的手收紧了一些。 提前两站下车,他的神紧绷到极致,以至于忘了看路,差点被一旁冲过来的摩托车撞倒。那人骂骂咧咧地回头吼了他一句,他没理,径自朝那条小路上走。 周林急急地从拥挤地人群中挤出来,跟着他。那种酒味更加浓重了,汤君赫知道那是周林兴奋起来的征兆,酒味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出来,弥漫在昏暗的空气中。 == 杨煊经过那个站点的时候,有意识捏住刹车,给公车上下来的人让路。 “找死啊!”前面有人大声吼。 他抬头看了一眼,竟看到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公车上下来,被吼了也无动于衷的样子。那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人跟在他身后,眼睛一直跟随着前面的汤君赫,让他想起冯博在短信里说的那句“想要把他生了似的”。 不是还有两站地?去那个地方干什么?杨煊朝他们走过去的方向看一眼,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 公车开走了,人群散开,把路让了出来,他没想太多,骑着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隐隐有些不对劲,或者说“不安”更确切一些——这种情况着实罕见,自从他妈妈走了之后,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到不安。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闷了,低沉的云层得人透不过气,杨煊脚下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渐起的风把他的白衬衫吹起了一个鼓鼓的包。 第十九章 红灯。杨煊捏着刹车停在路边,脑子里忍不住显现出那条路通往的区域。 那是一片荒无人迹的拆迁区,往东不通,往西通往这条宽阔马路,往南通往一条河边,往北倒是可以绕回家里,只是瓦砾水泥等各种建筑材料堆积成山,平里没人会想不开去走那条小路。 怎么会拐去那里,和那个人? 他想起几个月前在酒吧侧墙下,那两人靠在一起的怪异姿势——会是在谈恋吗?下载软件上那个骨的视频名称在他脑子里闪现,他下意识把手里的刹车捏得更紧了。 ——也许两个男人谈起恋来就是那个样子的? 绿灯,杨煊松开刹车,紧蹙着眉头,蹬着车骑过了马路。 可如果是恋的话,那次在电梯里提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大?杨煊想起那个攥紧的拳头,毋庸置疑,如果当时他再多说点什么,它一定会朝自己狠力地挥过来。 ——不会是男朋友。那人刚刚出的眼神,更像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丧心病狂的痴恋。 杨煊的脑细胞彻底地活跃起来,一个又一个猜测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又被他一一否认。 还有那个搜索框上的搜索记录,排列在“av下载”“gv下载”下面的那个“正当防卫”,当时被其他两个关键词抢了风头,他没太在意,现在想来,却别有深意似的。 那个男人想伤害他?他企图反抗?可是,反抗之前为什么要搜索这样的关键词……是怕自己防卫过当吗? 杨煊觉一个隐约的想法正在自己脑中成形,可是他对汤君赫的过往了解得实在太少,一时抓不住头绪,只能觉头脑中的那种不安愈发强烈。 也许该去看看,他脚下蹬车的速度不自觉减慢了。 去吗?如果像上次一样白跑一趟的话…… ——那就白跑一趟好了。他下定了主意。 杨煊握着车头朝左一转,扫了一眼路况,快速地骑过了马路,然后掉转车头,朝着与刚刚截然相反的方向骑过去。 虽然已经在朝那个方向走了,但他心里的那股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弱下来,反而变本加厉般地沸腾着,带着他的右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正当防卫……既然知道那人会伤害自己,为什么还要朝着荒无人迹的地方走?怎样才算正当防卫?如果只是把那人单纯地打一顿的话,需要专门去搜索“正当防卫”的关键词吗? 难道是故意的?故意创造正当防卫的机会? ——故意伪造正当防卫现场?! 大脑里那些混的思绪像是突然被有序地串了起来,杨煊突然明白了自己心里的那种不安从何而来,他加快了脚下蹬车的速度,逆着风,越骑越快。 *** “我们谈谈吧。” 走到那片杂的拆迁区,汤君赫顿住脚步,停在了那座灰秃秃的四层矮楼旁边,转身看着周林。 在他停下的那个瞬间,周林猛地把他扑到了身后的墙上,那只由于酒作用而有些颤抖的手臂牢牢地钳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周林急切地摸索着,想要去握他的手,但那只手却缩到宽大的校服袖子里不肯头。 “从我10岁那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汤君赫微微侧过头,想要躲避从周林呼里带出来的酒味,“周老师,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我想要你,”周林见汤君赫没有抗拒,把脸凑得更近,去嗅他身上的味道,“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会对你好,比谁都对你好,你只要跟我在一起……” “你撒谎,”汤君赫冷笑一声,“在我之前,你还被其他家长投诉过,你不止想对我好吧?那些小学生们,他们的年纪正和你胃口,你能忍住自己的`望吗?” “我没有,我没有,”周林急急地辩解,那只握着汤君赫手腕的那只手捏得更紧了,“那是以前,后来遇到你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只有你,真的,我发誓,你相信我……” “你说的在一起,”汤君赫忍住让周林滚开的`望,任凭那股混合着酸臭酒味的鼻息在自己的脖颈上,他仰头看着昏黑的天,“是怎么在一起呢?” 离汤君赫的距离如此之近,这一点极大的刺了周林体内的酒因子,他几乎兴奋到无法支配大脑正常思考,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是和你上吗?”汤君赫抑着自己的紧张情绪,按照事前计划好的步骤,用言语刺周林,引导他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自己的兽上来。 周林的呼果然重起来,他的嘴贴到了汤君赫的脸侧,身下彻底兴奋起来的东西硬硬地抵着汤君赫的腿侧,还无法忍受似的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汤君赫在校服上衣口袋的右手悄悄捏紧了刀柄,他所有的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右手,准备着接下来一刀刺入周林的心脏。 他惯用左手,但为了将那把刀抬手捅进正对面周林的心脏里,他必须要用自己那只没那么灵活的右手——那只手紧张到僵硬,他开始怀疑自己一会儿会不会手。 “如果我说不呢?”这句不在事先准备好的计划里,汤君赫的大脑紧张到一片空白,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有条不紊地控制周林。 ——捅进去的刀会被肋骨挡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先捅到更柔软的胃部或者腹部会不会更有把握些?可是那还会致命吗? ——那就力气大一点,必须一刀捅进去……刀会不会不够锋利?刀片会不会直接折断? 汤君赫意识到自己几分钟后即将杀掉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他却猛然发现自己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是那么草率,而如今真的到了眼前这一步,他脑子里突然层出不穷地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每一个问题似乎都在阻碍着他将周林杀死。 “我想好了,”也许是因为受到了汤君赫的抗拒,周林的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的,他的嘴贴着汤君赫的耳朵说,“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堵你妈妈,我见过她以前的样子,和你现在真是像……她叫汤小年是不是?上次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看到她走出来,虽然她变老了,可是还是跟你有些像,如果你不同意的话……” 汤君赫握着刀柄的那只手开始颤抖起来,他听到周林下而无的语气,听着他意着自己和他妈妈汤小年,心底仅存的迟疑然无存。 他受到周林贴着自己面颊的那两片漉漉的嘴,摒住呼,调整好那把水果刀的角度,然后竭力平静地将那只在校服口袋的手了出来—— *** 伪造正当防卫现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杨煊就再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事情,他骑着车冲过红灯,把响成一片的鸣笛声远远地甩在身后。 沉闷而昏黄的天伴随着渐次亮起的车灯重重地着他,着他弓起了脊背,拼尽全力地将车子骑得飞快。 他紧紧地握着车把手,转弯拐入那条通往拆迁区的小路。骑到头,到了拆迁区,水泥路面破碎凌,他一路颠簸地碾过去,绕开成堆的建筑材料,不住转头搜寻着那两人的身影。 路太颠簸,他不耐烦地从车上下来,把自行车扔在一边。车子倒在破碎的水泥路面上,发出“砰砰”两声重响。 杨煊眉头紧锁,大步朝前走着——这个鬼地方到底有没有人?那两人到底在不在这里?还是已经走了? ,如果是走了的话,那他今晚回去,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房间里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杨煊捏紧了拳头想。 他的愤怒在体内腾腾地烧着,几乎要把眼睛烧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股来势汹汹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用力踢开了挡在脚下的半块墙体,正准备继续朝前走,却扫到十米开外,地上的两个叠在一起的黑影。 ——在那座矮楼的墙! 杨煊沉着脸朝那两个暧昧的影子走过去,灰蒙蒙的天一片混沌,可是却一点也不妨碍他看清那两个人的动作。 他看到那人着他弟弟贴在墙上,头像是伏在他的肩膀上,不难从那微微摆动的幅度猜出他在做什么。 他看不清汤君赫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动,任凭那人对他做出这些恶心的动作。 ——妈的,跑到这个像坟地一样的荒郊野岭上吗?杨煊身体内的怒火烧得更旺,他打算走近那两个人,先把周林抡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再把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揍一顿,然后把他拽到他那个小三妈妈面前,看看他生出了一个什么儿子! 还有五六米的距离,杨煊离那两个黑影更近了一些。 ——不对,不是在上。 杨煊看到那个抖着胳膊下面,缓慢地伸出了一个尖锐的物体,在远处昏暗的工地灯的映照下,拉长的影子显得触目惊心。 ,他妈的伪造正当防卫现场! 杨煊从没跑得这么快过,当他出现在那面墙的墙角的时候,那个尖锐的物体只往下伸出了不到一厘米。 虫上脑的周林完全沉浸在即将得手的兴奋之中,对于靠过来的杨煊浑然不觉。 在他出发黄的牙齿,想对着汤君赫的脖颈咬下去的时候,他的喉咙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扼住了。 周林发出一声闷哼,惊惶地回头看过去。可那只手臂牢牢地勒着他的脖子,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你在做什么?”他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那声音刻意着怒火,被寂静的周遭衬托地格外沉。 周林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可那只勒在他脖子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他的面部痛苦地狰狞着,额角青筋暴起,脸涨得发红,四肢无力地挣动着。 差一口气就要昏过去的时候,杨煊松开了胳膊,揪着他的前领口,用力把他的两脚提离地面,然后狠狠地朝后推了一把,把周林推到了两三米外的地面上。 周林狈地跌倒在地上,后背着地,一边大口地呼着咳嗽着,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 杨煊朝他走过去,抬脚朝他的上踹了一下,把即将爬起来的周林踹得又在地上滚了两圈。 周林侧躺在地上,看清了杨煊的样子——是那个少年!他看到杨煊沉着脸,看起来狠厉决绝,鸷的眼神被昏黑的天衬得十分可怖。 他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杨煊说:“你不是……” 杨煊抬脚踩住了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什么?” 不是他哥哥,周林还没说出这句话,就痛呼出声——杨煊踩着他的肩膀,半蹲下来看着他:“为什么来这里?”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