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和她一起下楼。两人并肩走在皎洁的月下,慢悠悠像两只蜗牛,沉默而没有。只有杨梅的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 杨梅越走越慢,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走在江水的前面。 走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回头去看。 江水跟着停下,望着她:“怎么了。” 杨梅笑着:“你走得这么慢。” 江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江水说:“嫂子打扰你了。” 杨梅一怔,随即道:“是,但没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她靠过去,用手背碰了碰江水的手臂,说:“我问你,江水,我们多久没好好待一起了?” 江水看着地面,轻声说:“很久吗,我不觉得。” 杨梅了口气便转过身继续走:“嗯,你忙,所以不觉得时间在走。” 水果店很快到了,昏黄的吊灯垂下来,整个店像个温暖的温室。店里的水果很多,几乎堆了整个店,有供人行走的过道,但很拥挤,侧着走才方便通过。 杨梅进去挑水果,江水就站在门口等着。老板娘跟在杨梅股后头热情服务,老板就站在最外面的水果前,摇着蒲扇和江水聊天。 江水靠在一边的墙上,老板和他闲聊,聊了几句,忽然岔开话题道:“天好热哦?你要不站进来点,里面有风扇。” “我不热。” 老板呵呵一笑说:“怎么不热哦,你看你脑门子上全是汗了。” 江水一顿,手抬着一抹,灯下,手掌心亮晶晶的。都是汗,他自己却不知道。 “进去吹下风啊?”老板指了指里面。 江水看进去,杨梅和老板娘在狭窄的通道里侧着走,他很快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老板仍旧一脸热情,江水从兜里掏出盒烟,了一叼嘴上,模糊地说:“我来这个就好。”接着又了一出来,递给老板。 烟是最有效的麻醉剂,烟草的味道让江水很快镇定下来。大脑皮层的觉被麻痹了,他的手很自然地从腹部挪开。 这是很细节的动作,偏巧被老板发现了,因为他正低头点烟,一抬起头,就开玩笑似的说:“看你一直摸肚子,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江水一惊,侧过脸去猛然看见的是老板笑的脸,他摇摇头道:“没。” 杨梅买好水果走出来,江水顺手就接过那一大袋子,然后和她一起走回去。走到一半,杨梅问他:“你的车停在哪儿?” “你小区外。” “哦。”杨梅顿了顿说,“你今天还打算回去吗?” “回去。” 杨梅抿着不说话了,也不继续走了,停下来对着江水,仰头看他。 然后,她凑上去吻他。 江水却往后躲了一下。 杨梅皱着眉看他,他解释说:“我刚了烟。” “我不嫌弃。”和快贴近的时候,杨梅停下半秒又说,“烟的男人特别。” 杨梅把大半副身体都在江水身上,江水拎着沉重的水果,腾不出手,又出了身汗。 “你就不能把水果放地下嘛。” 杨梅停下来,如星的眼嗔怪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她很少撒娇,一旦撒起娇来,真是要命。她的脚踮着,一只高跟鞋的鞋头踩在他的脚背上。 其实一点儿也不疼,但这觉格外清晰,比任何身体上的痛楚都清晰。他忽然振奋起来,手一松,水果袋子就坠在地上,四周很安静,但他此刻本听不见苹果从袋子里蹦出来滚在地面的声音。 江水手往下去,五指撑开,裹住杨梅的一边部,稍用力抓了抓,杨梅就娇俏地哼叫一声。 “有人来。” 江水朝旁看了看,卷着杨梅往一个方向躲。窸窸窣窣的,一会儿工夫,就藏进了密匝的绿化带里。 “你想做什么。” “你有没有经历过……” “你疯了。” “我没疯。” 杨梅背部贴墙,严丝合,口贴他,严丝合。他面如常,除了眼底不太平静以外,这样看起来,他的确如他所说——他没疯。 可是他的确在做疯狂的事。 “不要——” 杨梅悬崖勒马,及时制止了他。他的手停在那,目光从下往上,最后回到她的脸颊。 她看着他的眼睛,最后笃定地说:“你不是第一次。” 江水说:“这个你不是早知道了。” “不,我说的是……像今天这样。” “哪样。” 哪样? 像是要野战一样。 杨梅很难得被江水丰富的实战经验震慑住了,幸好天黑,他本看不清她是不是脸红了。 他一松手,杨梅就逃了出来,她说:“你走吧,我回去了。” “嗯。”江水说,“我明天会来——来把嫂子接回去。” “其实不用这么急……” “不。”江水打断她,他从未打断过她,但他这次打断了她,“我明天会请假,我会来。” 他过于斩钉截铁,决断里带着任的固执。杨梅莫名心动,沉浸在他庄严的神情里,最后说:“……好。” 江水听了总算松了口气,好像他和她是天平的两端,他不允许她的砝码比他沉,两边制约且平衡,这才是公平的。 他两臂展开,像温柔沉静的大鹏。杨梅被他裹在前,耳朵紧贴着壁,切实体会到隆隆的震鸣。 “杨梅,我叫你等等我。” “好。” 半晌,他耸起的肩膀才落下来,像山体滑坡,一股脑地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超有眼光的我的四月天投雷 ☆、碰面的男女 七夕的时候,李的部门和公司另一个部门举办了联谊活动,这种活动本来就应该自愿报名自愿参加,不过统计报名人数之后,两个部门领导达成一致意见,将自愿民主的原则临时改为强制参与了。 基于格外渴望“第二”的心情,李是非常乐于参与这类活动的,不过混杂在一群年轻小姑娘的队伍里,李这颗老白菜在最后关头拉来了不情不愿的杨梅,希冀在联谊中能有幸被某头猪给拱一拱。 联谊时间是晚八点,地点定在商贸区的“黄金海岸”。 进了包厢以后,李就说:“居然选了这个地方,老板真肯花钱。” 这话被部门经理听见了,回头就笑说:“这不是体恤下属么,为了工作加班加点的,个人问题都没解决,大老板也很忧心啊。” “既然大老板都自掏包了,咱们也不要束手束脚的,该吃吃该喝喝,该下手下手……诶,那个谁,李,你还带个美女过来,和咱们抢公司的优质男同胞啊,太狠了。” 李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开玩笑道:“呸,什么抢不抢的,大美女有男朋友了。再说了,就算我不带美女过来,优质男同胞也不能看上你啊。” 那边已经坐下开始点歌的优质男同胞听了立刻笑了,有几个还附和起来,几个人打闹调笑的,气氛很活跃。 黄金海岸是这座城市消费最高的ktv,档次自然也是最高。这次订的包厢特别大,而且其内设施齐全,曲库庞大,很冷门的歌曲也能搜索到。 杨梅坐在角落里,基本就只干了喝饮料和吃水果两件事。其他人吵吵嚷嚷的,她一个人安静坐着,让人不想起电影里定格的画面——模糊的背景快速地动,只剩下主人公静静地伫立着。 或许她看起来有点孤单,有人很好心地靠过来,客套地问候了几句。 杨梅看他一眼,摇摇头说:“我不会唱歌。” 那人说:“怎么可能?你不要见外嘛,你看,连我这样五音不全的人都唱了。” “我真不会。” “别不会呀,我帮你点一首?喂,李,你这朋友平时听什么歌?” 李听了走过来,大咧咧地把胳膊挂在杨梅脖子上,笑呵呵地说:“去,你去点一首葫芦娃。” 那人眼睛一瞪:“开玩笑,大美女唱什么葫芦娃啊……” “你这意思是瞧不起咱们大美女的童年了。” “哦,行行行,我去点。” 很快,偌大的包厢就响起了葫芦娃的音乐,这只是李的一个玩笑,杨梅当然不会真去唱歌。歌曲过了一半,终于有人自告奋勇拿起话筒。 唱的人手舞足蹈,听的人哈哈大笑。 李掐了杨梅一把:“怎么样,和我合唱一首惊一下大伙?” “算了吧。” “真算了?” “嗯,真算了。” “别呀,你老这么一个人坐着我多不好意思。” “你该干嘛还干嘛去,别管我就成。” 李肯定不会放着杨梅一人,自己跑去和别人嗨皮。两个人无聊地坐了一会儿,杨梅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和李说:“我去洗手间。” 跑到外面,才觉得空气真清新。包厢虽大,但也架不住是密闭的,几个男人烟,烟味儿全留下来了。 杨梅并不是有多反烟味,只是那场景让她想起了人,一个连烟都很的男人。 她没有忍不住给江水打电话,只是低着头沿着墙走。一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停下来,漫无目的地往外看。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