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柔知道赵涌彦也就是说说,真若那二人十年不归,赵涌彦也不会主动让位,更不会甘心。 那一场年宴上的对话,偶尔会被王承柔想起,这时她的好心情就会受到影响,但像今,抬头看一看晴朗的天空,珍惜当下的念头会驱散所有消极情绪。 北境,骊夏国与大铮的边境,谁能想到骊夏国王阿尔漠会与大铮的张领军把酒言。 “明,不行,还要过几,我们那里的骊夏酒就可以喝了,到时多送你几坛。”阿尔漠豪迈地说道。 张宪空把酒杯一放,他道:“王是不是忘了,后我就该启程回都城了。” 阿尔漠脸一沉:“你不是来真的吧,如果你现在回去,那这两年的等待算什么?你这一回,又不是去权人的,肯定是要直接夺了皇权,就你们那的臭规矩,不是正好给了南边那位勤师的借口。” 阿尔漠说的这些,张宪空都有考虑过,以前不回是时机未到,如今,该做的在这两年里他都做了,现在完全可以把赵涌彦拉下皇位,取而代之。不过是名声不好听罢了,但比起能先回去占领云京,不至让王承柔与孩子重新落回到李肃手上,是张宪空考虑的重点。 谋权篡位是不好听,但比起女、父母全都落在李肃手上,名声又算什么。再者,自他入了监厂,本没有名声可言了,张宪空还能在乎这个。 他道:“我去意已决,王放心,答应你的事不会少了你的。” 阿尔漠:“我不是怕你反悔,是怕你比不过南边那个,最后坐不上那个位子,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又是谁能说准的事。” 阿尔漠也知道,整个大铮也就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张宪空肯与他合作,李肃不说是宿敌,就他那传勋受爵的家世,再怎样也不会同他们口中的蛮荒之族合作的。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阿尔漠敬了张宪空一杯,这一杯,张宪空饮了。 张宪空离开北境的时候,他的人马比来时还多,多出的那部分全来自于十六宗门,自打李肃开始围剿这些江湖门派,他们的生存空间被一再打,如今聚到一起,在两年时间里重聚修整,宗门当中进的与保守的,全都统一了思想,那就是,要推一个江湖出身之人来坐拥整个天下。 北境的队伍一出发,没过多久,南境就得了消息,虽然晚上了几,但李肃早已准备好,几乎是得到消息的同时,他的大军也拨营了。 李肃已经把热里克打得完全没了脾气,对方投降了很多次了,可李肃还是不放过他,甚至深入南境好几次,差点活捉了他。如今他终于等到张宪空回都城,可以去打新的敌人,不用再盯着自己都快打吐了的鄂翰坦。 回云京的路上,李肃一直盯着并算着张宪空的行程,他保持着一直跟在张宪空大军身后的速度,并不赶超。 张宪空已得知了李肃从南部启程,目前正在自己后方,速度落后于他。他不管李肃的目的为何,他的目标是要先到达离云京最近的门户城市冬县。 张宪空到达此县时,发现李肃没有占领这里,他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只要在这里等朝廷派人过来就好。 张宪空并不怕赵涌彦治他的不归之罪,因为他知道,比起李肃,赵涌彦最终会选择他,这也是他不怕赵涌彦会拿家人来要挟他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如果伤了他的家人,赵涌彦的皇位由谁来坐不得而知,但赵涌彦的命一定会是被他取走的。 李肃的人也停顿了下来,他们驻扎在离云京更远的乾县,地理位置上,正好与云京城可以合力包围住冬县。可惜朝廷无兵,当然就算有兵,赵涌彦恐怕也不会与他合作,前后夹击张宪空。 张宪空在冬县不动的原因,就是在赵涌彦在他们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第77章 赵陆从张府把孩子们接上, 送回到容静居。如今的时局,张府该是最动的地方,况且王承柔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 让孩子们离她视线, 离开她身边的。 赵陆有心安,但也不知从何说起。直至他转身,听身后王承柔道了一句:“他会胜吗?我从来没想过,他还能选择这样一条路。可若是他败了……” 王承柔看向远处的两个孩子, 本不用再想其它, 就这一样, 她就不可能像上一世那样破釜沉舟。 赵陆回身:“一切都会过去, 于娘子来说, 目前的局势于你有利,不用太过担心。” 其实在消息传来时, 王承柔早就把所有的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张宪空成功,取代皇上创立新的王朝,那样的话,孩子们会没事,她的亲人她在乎的人也会没事,而她自己,也可从李肃的影中解出来。 但真的有这么容易吗,若是张宪空败了呢?李肃像上一世那样又一次篡位成功了呢?王承柔不敢想, 但她也得着自己想,逃避是没用的。 王承柔:“三年的时光像是偷来的一样,我知道不可能这样长久下去。” 赵陆看得出她的落寞与不安, 有些话违背了他忠君的原则, 他本不该说, 但见王承柔这样,赵陆决定把事实与她摆上一摆,说一些实话与她听。 他上前一步道:“我知娘子在担心什么,你怕失败的是张宪空,李肃成为了那个至高无上之人。” 王承柔看着他,虽没点头,但没错,她怕的就是这个。 赵陆接着说:“其实,以目前双方的兵力,就算是南边的叛军赢了,张宪空一方也不会被全部诛灭。他们双方皆知,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另一个都会带兵弃城,与新的王朝分江而治,相庭抗争,大铮如现在这样统一的政权,完整的山河,将不复存在。” 这是王承柔没有想到的,但她想过若是李肃赢了,她就只有跑了,如今听了赵陆之言,这个不得已的最后一招,是完全可能实现的。 赵陆眼见着王承柔的眼中冒出了光,他盯着她,点头道:“是的,动作快一点时机赶得好的话,你可以带着家人离开云京,去大江之南生活。相信有张宪空在,你们的生活不会差的。” 王承柔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那是希望之光。赵陆又道:“你放心,哪怕张宪空背弃了朝廷与皇上,我依然会遵守承诺,护你们周全,必要的时候,送你们去与他团圆。” 王承柔没有拒绝赵陆的好意,现今的情况,她若想托家带口地往外逃,没有实权之人的帮忙恐难做到。 可是她心里隐隐地不安,王承柔忽然换了话题,问道:“张宪空为什么会比李肃更早到冬县?三年了,他们谁都不曾先迈出回云京的这一步,为什么现在争先恐后地回来了,或者说没有人与他争,李肃就是成心落在后面的?” 赵陆想了想道:“如今怎么看,谁先到冬县都是抢占先机,利大于弊。行军就是有快慢的,南境比北境离咱们这里更远,李肃慢了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王承柔摇头:“不,你不了解他,若是突发的事情还另说,三年啊,李肃最擅长远布局,我实在想不出他会晚于张宪空占领先机的原因。” 王承柔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声音越来越小,似呢喃:“或者说,也许那里本就不是先机?” “娘子在说什么?” 王承柔回神:“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总之,谢谢赵大人肯帮忙。” 王承柔谢过赵陆,赵陆回了礼,三年中的相处中,赵大人的为人,王承柔可以说是了解的很透彻,明明看不上张宪空所做,也绝不会包庇他,但却会为了一句承诺,而尽到他最大的能力。 赵陆走后,王承柔马上驱车去往了保帝侯府,她是来与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商量,做好一起逃走事宜的。 可惜,无论是侯爷、夫人,还是哥哥,他们都放弃了外跑,但也表示会支持她逃出云京的决定,让她带着孩子走,不用管他们。 若说兄长不走,王承柔还能理解一些,王亭真最终娶了领侍卫内大臣段健华的女儿段卉如,这位大人是不可能背叛朝廷背叛皇上的,而他的女儿自然也不会,王亭真除非舍弃子,否则他只能留下,而王亭真选择了子。 兄长的理由无可厚非,换成王承柔也不会舍弃家人孩子的,但父亲母亲为什么也要留下呢? 她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李肃赢了,他拿你们的命要挟我,那我跑与不跑有什么区别?” 侯爷道:“王家的这份荣华是赵氏皇族所给,别人能背叛皇室逃走,我们却是不能的,保帝保帝,这个封号启用的那天起,就给我王家世世代代定在了这里。我们可以不参与朝政自保,但也不能弃皇族逃命而去。承承,你、眠眠与尚儿,我们给不了你们什么,同样也不会让言与污名落在你们身上。” 王承柔终于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若是李肃赢了,他们本不会给李肃威胁她的机会,他们会自我了结。 但王承柔接受不了全家做出的这个决定,可她也说服不了他们。身心俱疲地回到容静居,发现整个府?被亲卫队包围了,如今皇上能用之人只剩万左石的亲卫队了。 带头之人还算礼遇,对王承柔道:“圣上下了命令,容静居等人不得外出。” 王承柔没理,进院去看孩子了。时隔三年,她又过上了被锢的子,只不过这一次限制她的是赵涌彦。 同一时间,张府也被亲卫队的人包围了。 赵涌彦下完了命令,就召了赵陆进。他对赵陆道:“今天我不以皇上自居,我们说些心里话。我其实知道你一直在照顾张宪空的家人,你就是这样的人,被人利用了却也不恼。” 赵陆随着赵涌彦的手势坐了下来:“利用倒不至于,只是在我这里祸不及家人,答应的事能做也就做了。” 赵涌彦:“我今让亲卫队去把张府与容静居围了,你先不要动,只是控制住他们,不让他们跑而已,此混时期,怕有人混水摸鱼。” 赵陆:“臣只是想提醒皇上,那些张宪空的亲人都是谈判的底钱,要小心对待。” 赵涌彦乐了一下:“什么底钱,连张宪空都知道我不敢伤害他们,我与他对峙的时间不会很长,待我选个好子,把这皇位一让,他与李肃愿意怎么斗就怎么斗,我不过是过回我以前的子,一屋三餐继续苟活罢了。” “圣上!”外面有人喧闹,进来禀报的并不是得展,早在李肃出兵离京后没多久,张宪空、赵陆还有赵涌彦就合力剿杀了得展,现在他的坟头草都该是很高了。 “何事如此喧闹?”赵陆站起来问进门的小太监。 小太监:“是万大人说有急事求见。” 外面刚才那一声好像是万左石的声音,赵涌彦:“宣他进来。” 万左石大步快速地迈了进来,一进来他就跪地,语速也快:“圣上,臣奉命去封张府,已把圣谕给张府众人宣得明明白白,但张进十分动,抗旨不遵,还趁府上亲兵不备,了他的剑,一边伤人一边向外跑,臣的下属谨遵圣谕,不能放他逃出去与叛贼汇合,拦住他的同时,失手伤了他。” 赵涌彦一听此话,“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伤得如何?” 万左石道:“血过多,命没保住。” “你是说他死了?张老爷子死了?”赵陆急问道。 万左石:“是。” 屋内一时寂静,忽然赵陆回头问皇上:“圣上,容静居的圣谕是只进不出对吗?” 赵涌彦像是被打醒了一般,他点头肯定道:“对,可以进不能出。” 赵陆冲皇上一行礼:“臣告退。” 赵涌彦大手一挥:“去吧。” 赵陆临走时看了万左石一眼后,又看向皇上,赵涌彦嘴里继续:“去吧。” 赵陆走了,赵涌彦盯着跪在地上的万左石冷笑道:“万左石,你可真行啊。” 万左石只是把头伏得更低了些,整个身体都是卑微的,但没人能看到的他的眼睛,却出了嘲与不屑。 赵陆一路狂奔到容静居,门外万左石的人拦住了他,他大喝道:“皇上刚下的口谕,容静居许进不许出,你凭哪条拦着不让我进?” 守门的人一楞,皇上的圣谕确实是许进不许出,就这一个楞神的功夫,赵陆挤进了院门。守卫还想拦,被他同伴拦住:“让他去,反正他也出不来。这院子围的跟个铁桶似的,连个鸟都飞不出来。” 王承柔看到赵陆进来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赵陆示意她进去再说,这内屋毕竟是她私人的地方,赵陆这三年来,还从来没如此失礼过,可见是出了什么大事。王承柔没再多言,马上把他进内室。 赵陆一进去,小声道:“亲卫队是李肃的人。” 王承柔的心一沉,她就知道,果然坏的预总是如此灵验。 都以为云京城除了固国公府再没有李肃的势力,以为剿了国公府,就再没有能与他里外合应之人,原来,一直与他毫无集,滑不溜手,胆小自私的万左石早就是李肃的人,这颗棋他埋了多久,无人知晓。 甚至左万石是否是他表现出的那种格之人,都开始存疑,赵陆表情严肃地想到这些,后背发凉。 王承柔也在想万左石,她不记得上一世万左石做了什么大官,这个人好像在上一世就没什么存在,当然这也可能与她并不关心朝政有关。但在她知道的事情里,没有什么事是与这位大人扯上关系的。 可见李肃都当了皇帝了,还藏着一手呢。万左石极可能就是被李肃钉死的“最后一步“,无论是上一世没有机会用,还是这一世用到了关键时刻,这个人、这步棋不到用时永远见不得光。 不见光的棋子,隐身在棋盘上,谁又能防得住。 第78章 王承柔想不到, 赵陆还带来了更让人吃惊的消息。万左石为了张宪空攻入云京城,竟杀死了张老爷子,孩子们的祖父。 震惊过后, 王承柔道:“张宪空不会那么傻,他应该可以察觉到这里的谋, 皇上现在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赵陆道:“可他母亲,弟弟妹妹,还有你们都在这里, 像他那样的人, 临走时还要对你们进行一番托付, 可见他很看中家庭、亲情。就算他知道这里有诈, 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王承柔认同赵陆所说, 这就是张宪空与李肃最大的区别,他有底线,他的心不够狠。 “所以, 他会输,对吗?”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