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柔没有挣开,她道:“无心也好,有意也罢,说起来,你可有让清香算过我们的八字,是不是天生不合?也不知到底是谁在克谁。” 李肃握她的手握的更紧了:“我说,别说了。” “你不听啊,那我不说了。” “旧事休矣,不要再提,以后我只有你。” 王承柔低头一笑:“真可笑,上一世我千求万乞,这一世我避之不及,造物不公,命运人。” 李肃闭了闭眼,拉着她坚定地朝殿内走去。全程他肃着一张脸,但所有步骤都一丝不苟地完成,比起他的认真,王承柔则像个牵线木偶,敷衍懈怠。 按照规制,帝后大婚的第一夜,是要宿在和鸾殿的,待早上过了礼制,才可回到元尊殿。和鸾殿,只能皇后在此留宿,且只能大婚这一晚,特为彰显皇后的尊贵。 帝后的房自然设在和鸾殿,房内的婚仪步骤与民间基本无异,待一切礼成,大部分人退下,只留伺候帝后卸冠卸冕、梳洗更衣的奴婢。 待这一切都做完后,红烛暖帐,屋里只剩皇帝与皇后。 李肃披散着头发,身着一件黑金边内衫,王承柔同样长发及,头上耳上手上,无一饰物,白的内衫衬得她淡雅羸弱。 李肃一步步走向她,王承柔坐在榻上没有躲,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李肃路过衣饰架的时候,顺手拿起一块方形巾帕,走到王承柔面前,他道:“再帮你绞绞头发,看着还是有些,这样睡下会落病的。” 王承柔稍稍侧了下身,背对着他,等着他给她绞发。好半天李肃都没有上手,王承柔也不催他,反正今夜她已做好他主导一切的准备。 李肃在她身后道:“以前,你最喜着我给你绞发。” 王承柔微微蹙眉,有这种事吗,可能有吧。多少往事落在时间的长河里,落下也就留下了,抛弃久远的记忆,才能产生新的记忆,谁会记好到什么都记得。 可每个人丢取的记忆不同,像现在,王承柔忘记了她曾抱着李肃的,头枕在他的腿上,撒娇卖乖地要李肃给她绞发,而李肃却偏偏记得。 现在想来,当初的不在意却成了现在的求而不得,但那份记忆太过美好,李肃强烈地想要复刻这份过往,他在王承柔身后坐了下来,上手把她拉倒。 王承柔被记迫地枕在李肃的腿上,她披散开来的秀发铺了榻,她双手揣起护在匈前,受着李肃一缕缕地绞着她的发。 李肃瞥了一眼她的双手,那双曾紧紧搂住他的手,如今恨不得藏起来埋起来。 他忽然慢慢说道:“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回不到最初,能让你原谅我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放你自由,但你想都不要想,这是不可能的,我真的做不到。这个命我认,你也得认。你不如想一想,怎么在我身上为自己为你在意的人争取最大的利益。” 王承柔忽然仰头看他:“这叫什么,卖,。身求荣?” “王承柔!”李肃缓了缓语气,“你别气我,能不能别作,好好的。” 王承柔坐了起来,特意环视了一下周围,她道:“和鸾殿,上一世我到死都没有机会入内一瞧,可这里对你来说不陌生吧,上一世这里发生过什么,你总该记得吧。” 李肃:“你知道的,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我没有过任何人。” 王承柔:“哦,这么说起来,我与上一世也不一样了,我非,完壁。” 此话一出,回答她的是,李肃用堵上了她的嘴。 二人双双倒在榻上,攻占,抵抗,强势,妥协。李肃终于抬了头,他道:“我们,谁也别嫌谁,扯平了。”与此同时,他手一扬,王承柔白内衫的金带飞在空中,最终飘落到地上。 圣上早就下了令,和鸾殿内殿不许留人,伺候的人皆候在外殿。所以,没人知道这一夜大殿正屋里发生了什么,帝后第一次合寝没有侍官记录在册,只知天亮后,圣上着黑大氅推开殿门,站在高台上唤人入内伺候。 得已进入内殿伺候的人里,有清香与清心,一进屋,她们就受到屋内的温度比外面高出许多。忽听皇上点到她二人:“你二人去侍候皇后,其他人予朕更衣。” 众人领了命,能接近榻的只剩清香清心二人。 大门已开,有风吹过来,吹得那层薄纱缦被掀起,清香眼尖,一眼看到王承柔的一只手臂,无力地搭在横七竖八的软枕上。 同时清心也看到了,二人快步上前,却在掀帘的时候,迟疑了片刻。 纱缦被彻底掀起,二人所见,王承柔身上的内衫被随意地拢在身上,她身上浸凉,并不黏腻,头发尖冒着气,显然已被清洗过。 清香与清心觑着王承柔的眉眼,见她眼睛微睁,睫挡住了大部分的眼中光,偶尔轻颤一下,辨不明意味。 “娘娘,”清心子急,低下身子轻声唤道,“要去再梳洗一下吗?” 王承柔闻言身子一颤,她不想再迈进,不,连靠近都不想再靠近那间洗室。昨夜李肃抱着她进去了两趟,名为为她梳洗,实则又是另一番折腾。 若不是内心里对李肃怀着巨大的恨意,若不是李肃言语间赌她何时求饶,她真的快要抵不住,开口求他了。 而这份不妥协换来的结果就是,王承柔对水波声、对皂角的味道、甚至是枕间留下的李肃的味道,都生了一份惧意。 她道:“不要。”出口只有两个字,却异常嘶哑。是了,她虽没有求饶,却有几次哭出了声,还曾大声地咒骂李肃。嘴里到现在都是疼的,被强迫灌了水,也不顶用。 清香与清心小心地扶了她起来,小心地给她更衣,待做完这一切,扶王承柔站起后,发现榻上有一块白的绸巾。她们都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此刻,这块绸巾,除了皱巴了之外,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落下任何颜。 昨放此绸巾的时候,铺房嬷嬷就是犹豫的,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二嫁,可不放吧,好像太过刻意,像是在提前暗示什么,似是对皇后不敬。最后还是按例记放了上去,反正来也没人在意没人收。 确实是无人在意无人收,但昨天晚上,李肃第一次抱起她时,一眼就瞅见了这方白绸巾,然后那些扯平的话成了放,愤怒与妒意滋生出的,。望,疯狂强势,令人招架不住。 清香想把王承柔扶到镜子前,给她梳妆,盘发,但发现皇后娘娘走到镜前都费劲。这时穿戴一新,容光面的李肃出现在此,他看了一眼王承柔的样子,对清香说道:“闪开。” 清香没敢全然放开王承柔,只觉一股大力,刚还被她扶着的王承柔被皇上拉走,并打横抱起。 清香与清心在后面跟上,见皇上抱着皇后娘娘上了马车,方向是回元尊殿的,她二人在后面默默跟着。 车内,李肃没有把王承柔放在软毯上,而是一直抱着她,王承柔在被他打横抱起的时候,就闭上了眼。 李肃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一边说:“脾气太犟,吃亏的还是你自己。自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一时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我会掌握分寸的。” 王承柔本不信,她直接说了出来:“我不信你,你连小孩子都骗,也骗我。” 李肃:“我骗小孩子什么了?我打算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给她公主的尊荣,这也错了吗,难道要告诉她,他父亲不仅是监厂中人,还是叛国的逆贼。” 王承柔:“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大人的事大人之间解决,别动我的眠眠。” 晚了,李肃早就把张安眠拉进了旋涡,不为别的,就冲王承柔一提起她,眼的紧张与神彩,李肃就嫉妒的发疯,他决不允许这份母女情深一直存在下去。 但他嘴上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她就是大承尊贵的公主,没有人可以伤害她。至于你,我自问没有骗你什么。” 第89章 王承柔:“那我问你,赵陆现在身在何处?你答应过会放过他。” 李肃的手一顿,哼笑道:“王亭真打听事儿的病倒是一直没改。” 听到他提兄长的名字,王承柔一颤,李肃受到了,他俯下身:“别怕,不会再把他发配到边境,皇后的娘家自然要在云京城里风风光光,在朝堂上为君分忧。” 王承柔回到原先的话题:“有了赵陆这一出,我可不敢再信你,言而无信。” 李肃:“哪里言而无信,你那消息灵通的兄长没告诉你,他活的好好的。” “那叫活的好好的,我要见他。”王承柔是真的以为李肃答应了她,就会放过赵陆,现在看来,他会在言语上误导她,让她认为她想救的人是安全的。 李肃双眼一虚,眸子变得狭长,有戾顺眼角散去,他沉道:“好。” 王承柔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她本身心皆累,只想不被人打搅地躲在一处,她没那么坚强,她需要自艾自怜一会儿。但心里有她放不下的人与事,她顶着一口气追问李肃:“什么时候?” 李肃忍着心里漫漫散散泛上来的酸气、戾气,道:“三后。” 想来人是伤的不轻,竟然要用三天来医治捯饬,才能见人。 王承柔点头后,她又说:“还有眠眠,大婚已过,我可以天天见到她了吧。” 李肃轻笑一下:“你不累吗,一夜都没怎么睡,看你这眼熬的,真是心的命。” 王承柔看着他,不言语,李肃表现出一副妥协的样子:“好好好,能见,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这总行了吧。闭眼睡一会儿吧。” 王承柔真的闭上了眼,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她并不想多看李肃一眼。 到了元尊殿,王承柔坚持自己走进去,李肃没勉强,他只是着舆帘冲着她的背影道了一句:“张安眠就要得公主诰封,无论你怎么想,她将是大承的长公主。” 王承柔回头,只看见摇晃的舆帘,以及启动的龙辇。 王承柔忽觉头疼,难道他真的想把眠眠当成自己的孩子,她抛开与李肃的个人恩怨,只是从对眠眠好的角度出发,如果真是这样,也不是不行,像她刚才说的,大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孩子。但,真有这么简单吗? 李肃偏执疯狂,腹黑狠戾心机深,这样的人,会把仇敌的孩子当成亲生的去疼?这怎么可能,他不害她就不错了。 想东想西,想得王承柔头疼。她慢慢地走回屋内,身上的不适提醒着她昨夜的一切,这就不止头疼了,一种无力无尽笼罩着她。 清香清心帮她褪掉身上的皇后常服,王承柔道:“拿新的内衫过来。” 换好衣服,她又道:“你们都出去,不召不要入内。” 清香与清心互看一眼,就连门口站立的两个元尊殿婢子,耳朵也支了起来,她们是皇上亲自挑选派过来的,有关皇后娘娘的一切都要及时告诉孙世,由他向皇上禀报。 皇上同时还下令,不准总往娘娘身前凑,近身的事情要给清香清心去做,除非是娘娘指派她们的,才可服侍。 所以,这会儿见到皇后娘娘在帝后大婚第二就把自己关起来,还不让人在屋里侍候,两个婢同清香清心一样,都觉得不寻常。 她们互使眼,其中一个小心翼翼,一脸谄笑地上前打听:“清香姐姐,娘娘是不舒服了吗?” 清心瞪她一眼,抢在清香前面道:“瞎打听什么,这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吧。” 都知道清心比清香脾气冲,所以才特意问的清香,但还是被呛了,她们在元尊殿的身份可不比清香清心低,但这里皇后娘娘最大,两位水涨船高,自然在元尊殿拥有说一不记二的底气,连孙世都让着她们,更何况是她们。 只得低眉顺眼道:“是。” 屋内,王承柔清瘦的背直着,双手叠规矩地放在身前腿上,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她身上、脸上,能看到上面的小绒,浅金的,却不见她冒汗。这时的天气已经快入夏,虽是早上的晨光,但照长了是会热的,可是她没有,她整个人都是冰的,从内到外。哪怕被这样的光照着,也不见一丝热气。 王承柔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她慢慢地闭上了眼,同时黑下来的还有她的世界。 太黑了,她想了父母,想了眠眠,他们在她的世界里是明亮的,但也只是闪现了一下,然后她的世界又重归黑暗。 抑,痛苦,不甘,疲累,好悉的觉,王承柔重新陷在上一世结束生命前的那段时光里,可她这一次没了逃避的资本。 父母健在,兄长在朝为官,眠眠还小,她身上的责任太多,牵挂太多,她不能再一跳了事。 可她也是人,她需要出口,得有什么东西撑在后面,支撑着她走下去,父母与眠眠分别出现在了她的意识里,是有用的但很短暂。终于,王承柔在这黑漆漆的意识里找到了光。 她的幻想,幻化成一缕光打碎了眼前的黑。黑暗不见,眼前出现庭院,这庭院有些眼,哦,是秦天的院子。 她的世界她作主,所以这里没有人,只有她一个,并且她清楚地知道,哪些格子里放着世上最毒的毒药。 王承柔轻易地找到毒药,把它放在袖中。只一个转身,她就回到了中,幻想中的她没有深究,难得跑到了外,为什么还要回来。可见陷在幻想世界,人也是有理智与逻辑的,她的亲人跑不了,所以她得回来,解决那个最大的障碍。 李肃出现了,他喝了她下了毒的茶,他倒在地上,死在了她面前,朝中大,张宪空的大军攻回云京,她见到了康健的尚儿,她在容静居里看着他与眠眠玩耍,直至地老天荒。 王承柔对自己幻想出的景象到愉悦,现实里困在中,坐在榻上的她,出了笑容。 可幻想终是幻想,她的世界再次暗了下来。王承柔睁开了眼,她知道她拿不到毒药,她也知道就算毒死李肃,在张宪空攻过来前,她与家人都会因谋逆罪而受极刑。 是啊,这只是幻想,只是给她黑暗的世界里注入一道光,一道能坚强活下去的光。 她慢慢地躺了下来,从来没被整夜折腾的王承柔,终是体力不支,熬不下去,睡了过去。 李肃早在龙辇上就下了令,召华昭小主进圣康殿面君。 李肃刚进圣康殿没多久,张安眠就到了。李肃唤了进,眼见一身公主规制打扮的小孩,站在那里给他行礼。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