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客气地卷起书在他手掌心重重拍了一下:“换只手,拿绳的那个。” 年渺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头绳在对方手中顷刻恢复原样,他伸手想接,对方却没有还给他的意思,反而命令:“坐好。” 他愣愣地找了个圆凳坐下,身后贴近师兄的气息,他的头发被起,在左右比划,似乎不知道怎么下手。 年渺突然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自己的头绳,边往外跑边匆匆把两边头发绑起来:“我要去上早课了,迟到了要被师姐骂的!我今天也没有吃早饭,晚饭再给你带罢!” “?” 早课没有赶上,果不其然被师姐骂了,早课结束后罚抄书,午饭也没赶上,年渺挨到晚饭,吃的比平多一些,又顺了两个发糕往地跑。 师兄见到他就冷笑,没有说话,他把发糕放下,自己乖乖坐到圆凳上,可等了很久也没有动静。 师兄漠然道:“晚了,错过了就没有了。” 年渺“哦”了一声,站起来:“我知道,师兄也不会,所以才百般推辞。” 师兄一哂:“别我,不吃这套。” 年渺没有再说话,站起来回去了。 转眼到了除夕,门派上下喜一片,处处张灯结彩,落雁峰空的,,师姐们都出去玩了,年渺也收到不少东西,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拎着包袱去了逐峰。 师兄住的地方什么都有,但又什么都没有,一点生活的迹象都看不到,唯一能证明有人住的,大概就是那从来没有断过的香。 年渺将包袱摊在桌上,一样一样介绍:“这个是烟火,可以放的,我以前见过。这个是年糕,烤着吃很好吃。这个……嗯?这是什么?” 他从一大堆东西中捡出一对小小的女孩的首饰,好奇地观察,琢磨着用途,很小一对,大概是收的时候没注意揽进来的。 “那个是你的耳坠。”师兄懒洋洋道,“都扮女孩了能不能学学基本知识。” 年渺道:“可是没有人教我,我怎么学呢?” “别给我装可怜,不吃这套。” 年渺便不说话了,垂下眼睛,他只是在实话实说。 耳坠是绿豆大小的珍珠样式,十分普通,他在自己的耳朵上比划,到底没找到怎么戴上去,师兄看不下去了,提醒他:“要在耳垂上打个眼才能戴。” 年渺震惊:“那多疼。” 师兄难得没有嘲讽他:“所以当女孩辛苦。” 装女孩也辛苦。 俩人都安静下来,年渺无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摆那对耳坠,屋里暖和得他糊糊睡着了,夜半醒来,隐约听到有放烟火的声音。 他一灵,跳起来扒在屋里永远开着的那扇窗上,眼巴巴往外瞧。 是最近的连雾峰,那里向来十分热闹,过年更是烟火不停,隔这么远他都能看见隐隐红光,漂亮的眼睛里也有光芒在跳动。 “今晚吵死了。”师兄面无表情地放下书,“年妙妙,你不去跟你同门过年,非要来着我?” “会被他们发现的。”年渺说,“但是跟你在一起不用担心。”他后知后觉扭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不但知道你名字,还知道你在哪儿出生,原来姓什么,家里几口人,排行老几,谁带你上山的,为什么上山,为什么扮女孩。” 年渺沉默片刻,轻轻道:“我都不记得了。” 师兄也噤了声,他向来视凡人为草芥,这一刻却觉得那些过往确实太不堪。 年渺继续扒着看外面的红光,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想扭头,头顶却被人按住了。 师兄拿了柄木梳,一边给他梳头一边嫌弃:“就算你是个男的,也能不能好好学学人家,天天邋邋遢遢。” 他一边骂,一边将他的头发梳顺,分成两绺,各自绑上绳子,虽然简单,但比他自己绑的顺畅多了,看起来也没那么杂了。 绑完之后,他捏住年渺的耳垂,警告道:“别叫啊。” 年渺“嗯”了一声,只觉得耳垂一凉,有一针穿透过去,吓得一动不敢动,却没有觉到任何疼痛。 两边都被针穿透了,还挂了东西,他忍不住摸了摸,是刚才那对耳坠:“一点也不疼,也没有血。”他叹,“师兄,太厉害了,你一定已经是元婴期以上的鬼魂了。” 师兄冷笑,仿佛是在笑他的无知,搭话都懒得搭。 年渺摸摸耳垂,再摸摸顺滑的辫子:“师兄,你会编麻花辫吗?” “我会把你扭成麻花辫扔出去。” “那你吃过麻花吗?” “吃过小孩。” “我下次给你带麻花。”年渺说,他实在困了,回去趴在桌子上又睡着了,过年这段时间,是不用上早课的,甚至食堂都不干活,幸好他有经验,存了许多馒头。 他睡了一觉,直接赖在这里,一连三天都没走,饿了就啃馒头,困了就趴桌子,师兄忍无可忍:“年妙妙,你烦不烦,再不走我真扒你的皮。” “你扒罢,反正我活不了多久,怎么死都一样。”年渺已经完全不怕他了,说话甚至理直气壮起来,“你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你要对我负责。”他说完,鼻子,又开始掉眼泪,“我除了找你,还能找谁呢?” 师兄无语,又忍了三天,落霞峰上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总算把他盼走了。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