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少,您来了。” 祝城渊看着身边的人站起来,恭恭敬敬跟人打了声招呼,等他反应过来那个称呼代表的是谁时,曲着的后背一颤。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手心撑地站起来猛地一回头,淮烟一身黑西装站在岸边高处,脸上浮了一层淡淡的光华,正沉默地看着他。 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祝城渊看得呼一滞。 “辛苦了。”淮烟慢慢走过来,冲祝城渊伸出手。 祝城渊手一抬,发现自己手心里沾了脏兮兮的沙子跟泥,他直接蹲在河边,起河里的水洗干净手,确定指甲里也很干净之后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第二次握手,淮烟又握了一掌心的,这次祝城渊的手心好像比第一次还热。 淮烟想笑,心里啧了一声,暗河里的水很凉,这样都没能给他降温。 “马上就到狂了,所以我来看看,暗河不能出任何差错。”淮烟移开视线,又跟淮烟身边的人握了手,十分公事公办的口吻。 “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提到工作,祝城渊严肃了一些,但眼里的情绪跟夏雨后的藤蔓一样,不论是系还是枝叶,只会疯长。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几个人带着淮烟往监测站走,公事没得聊了,祝城渊就想聊点儿别的。 “你最近有时间吗?”祝城渊往淮烟身边靠了靠,低声转移了话题。 “没时间,”淮烟也着声音回,“最近我都会在监测站,一直到狂。” 本来听到上一句“没时间”,祝城渊心脏失落到什么都拖不住地往下一掉,但在听完淮烟的后半句时,掉了一半的心脏又突然弹了回来,又稳稳当当地窝回口。 淮烟的意思,是这几天都会跟他们一起在监测站工作? 监测站有一栋两层的房子,一楼放着各种设备跟监测仪器,已经占了所有的空间,二楼是休息室。 一共四个房间,每个监测站的监测小队都有六个人,白天三人值班,晚上三人值班。 除了队长跟副队长一人各一个小单间外,剩下的监测员都是两人住在一间稍微大一点儿的房间里。 这次又多了淮烟跟他带来的三个人,房间肯定要重新分配。 祝城渊自己住一个单间,他把房间收拾了一下,让给淮烟住。其他人挤一挤,反正有不少备用的折叠。 祝城渊的单间很小,只有十平左右,一张单人,一个很宽的工作台,外加一个窄窄的立体柜就已经了整个房间,紧贴着窗边,进门迈两步就到了沿。 “这里环境简陋,委屈你了。”祝城渊说。 “没事。” 房间大小无所谓,有张就行,淮烟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而且小房间被祝城渊收拾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晚上的饭也是他们自己做,淮烟在这里属于领导儿子加未来领导,所以桌上的氛围没有平时那么轻松,大家说话都有所顾忌,玩笑也不开了。 淮烟知道有他在其他人不自在,吃过饭就回了房间。 浴室是公用的,几个不拘小节的人一看淮烟门关着,了黏糊糊的上衣直接光着膀子,巾搭在肩膀上,端着自己的盆推推搡搡就往浴室走。 那两个光膀子的人路过坐在沙发上的祝城渊,一人被祝城渊一脚踹在股上,让他们注意点儿形象,把衣服穿起来。 光膀子的嘻嘻哈哈,赶紧把衣服穿好,脚步声也放小了。 房间就这么大,隔音也不怎么好,客厅里的动静淮烟在房间里能听得着。 他就等着其他人都洗漱完之后再用浴室,最后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淮烟待得闷,想去外面透透气。 祝城渊擦着头发从浴室里一出来,就看到淮烟站在二楼楼道上。 “你要出去?”祝城渊往门边走了几步,抻着脖子问。 “嗯,我出去走走。” “我跟你一起,晚上这里光线不好,外面跟地下城不一样,没有几个夜灯。” 祝城渊随便用巾擦了擦头发,把巾一扔搭在椅背上,找了件照明设备跟薄外套就跟着淮烟一起下了楼。 淮烟还是一身西装,裹得严实。 低头下楼时,走在后面的祝城渊眼睛就落在淮烟后颈的那颗小痣上。 那颗痣又小又圆,好像一颗黑珍珠不小心落进雪地里,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起来。 祝城渊舔了舔突然发干的下,一直盯着淮烟的脖子容易让他想,脚下加快了速度,跟淮烟并排往下走。 祝城渊只穿了一件军绿彩短袖,外套他抓在手里捏着,胳膊上还挂着水珠。 淮烟闻到了他身上的沐浴味道,柠檬海盐薄荷的,味道很淡层次不明,只有从楼道通风口里吹进来风了,他才能闻到。 监测站附近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两个人并排顺着暗河边走,随便说着什么,你一句我一句。 “在这里值班每次多久?” “有时候几天,有时候一个月到两个月,看情况。” “会闷吗?” “习惯了,心里有,就不闷。” 至于心里有什么,淮烟没问他。 走到路灯下,又走过光亮,最后越走越远,也越来越黑。 “你带的手电筒呢?”淮烟看祝城渊一直没开,忍不住催了他一声。 “刚刚我就试过了,”祝城渊晃晃手电筒,“可能是没电了。” “……” 两个人还都没带手机。 祝城渊回头看,监测站像个萤火虫,飘在黑暗里,静静的。 他实在不想说再走就更黑了我们回去吧,他想把这段时间拉长一些,现在他离淮烟这么近,他舍不得。 夜里风大,风里都是暗河的水声。 淮烟也不提回去,只是光线实在太黑,哪怕有祝城渊总是提醒他脚下的路,最后还是不小心摔了。 淮烟对暗河地形并不悉,两人走过一段漆黑的砂石滩,淮烟左脚踩在一块不平整的石头上,一个踉跄就摔了下去。 祝城渊觉到不对劲想去拉他的时候还是晚了几秒钟,淮烟倒在河边,西装了,衬衫脏了,鞋里进了沙。 手忙脚一阵,祝城渊把淮烟拉起来,淮烟把透的西装外套一,又把衬衫从子里扯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跟沙。 要多狈有多狈,淮烟一直都很体面,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过。他又庆幸,幸好这里没有光,他可不想现在这副模样让别人看见,尤其是这人还是祝城渊。 他当时来不及分析自己的心理活动,为什么尤其不能是祝城渊。 祝城渊自己也踩进了河里,鞋也了,手心一摸淮烟的袖子,已经被风吹凉了。 他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淮烟身上:“裹好外套,我们现在回去。” 淮烟也没纠结,直接穿好祝城渊的外套,捏着领子往回走。 脚下黑,祝城渊一直没松开淮烟。 衣服贴着皮肤让淮烟很不舒服,但手臂上的温热,又让他很快就忘了那点儿不舒服。 回了监测站,淮烟直接钻进浴室里,都没回卧室拿换洗衣服。 客厅里一直有脚步声,很快有开门声,又有关门声。 是祝城渊。 淮烟不好直接出去,一直等着,直到门外的人敲了敲门:“给你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放在门口凳子上了,我回房间,有事儿喊我。” “好,谢谢。” 等淮烟换好衣服回了卧室,他发现卧室的工作台上还多了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用几张旧报纸包着,花枝中间还有泥,花杆上有刺,花瓣上有水珠。 没有花店里那么致,但足够美丽。 玫瑰花上还夹着一张卡片,是祝城渊写的。 “监测站后面开了一块实验土地,只有玫瑰开得最热,希望你能喜,晚安。” 淮烟抱起花,一朵一朵地看,白皙的手指蹭掉花杆儿上的泥,又摸了摸尖锐的花刺,手指被刺破,淮烟手一缩,血珠滚下来。 玫瑰花跟他的血是一个颜,淮烟死了。 (二更) 淮烟跟祝城渊的第二次见面,一直从暗河边延伸到了狂。 在监测站的那几天,祝城渊工作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高度的集中状态,他想尽快处理好,保证淮烟能在狂前早点儿回去。 淮烟一直都在监测站,偶尔会去各个监测点看看,每次到了祝城渊那边,祝城渊都能想方设法找点儿问题让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就在旁边坐着。 晚上淮烟的卧室里一定会有一束玫瑰花,除了第一天晚上,后面的两天玫瑰花都被包得很仔细,报纸的褶皱讲究,没有泥,没有刺。 更鲜。 狂前夜,祝城渊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其他人还得做一些收尾工作,他自己开车送淮烟回去。 淮烟这几天都没睡好,因为那几束花,他们一起上了车,监测站的人还在偷偷调侃祝城渊。 淮烟假装听不到,把那些花抱上后车座,他准备带回去做成干花,能一直保存。 前半程淮烟还算清醒,还能跟祝城渊聊天,最后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发现自己是腾空被人抱着的,瞬间清醒了,抱着他的人是祝城渊。 除了小时候跟父母撒娇之外,淮烟还没被谁这样公主抱过,脸一低:“你放我下来。” 祝城渊把淮烟放下来:“我刚刚叫你没醒,所以就直接把你抱下来了。” 淮烟捏了捏发酸的肩膀,四处打量一下,不是他悉的地方。 “这是哪里?” “是我家,”祝城渊又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因为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就直接把你带回来了。” “现在几点了?” “早上五点二十。” “不用睡了,待会儿就会降雨,我们可以去看看。”淮烟转身往外走。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