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愣了一下:“我没说啊。” 傅遥瞪大双眼,惊讶的眼神隔着眼镜都挡不住:“那他为什么啊?” 余鹤取出双白蓝相间的球鞋,坐在矮凳上换鞋,这个问题余鹤也没思考过,他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也不太确信的答案:“因为我喜打球?” 傅遥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像生了十斤生蛋,被余鹤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最难过的是,余鹤本没想噎他,估计只是实话实说。 但这逻辑本不能自洽啊。 余鹤说喜打篮球,傅云峥就建篮球馆?那余鹤要说喜月亮,傅云峥是不是还得买个载人航天飞船回来? 这怎么看中间逻辑都差了一环吧。 完全没有论证是否需要啊!余鹤至少该说一句‘我想要xx’才合理吧。 傅遥也坐下换球鞋,真心实意地说:“......那表哥还喜你的。” 听到这个,余鹤系鞋带的手微微一顿,遗忘的烦心事全都回来了。 他垂下眼帘,墨黑睫蝶翼似的颤,低落地说:“我觉得他不喜我。” 傅遥:??? 傅遥推了下眼镜:“这话从何说起,他对你好的啊。” 余鹤抱膝坐在矮凳上:“哎,不是说他对我不好,我的意思是......喜。” 余鹤垂下眸,身哀怨的丧气:“他不喜我。” 傅遥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表哥打发他下来,让他把余鹤带出去转转了。 想来是这俩人最近是吵架,闹了别扭,傅云峥无从下手,又不放心余鹤,就派傅遥来劝劝余鹤。 这也太难了,这可让他怎么说,怎么劝。 “打球吧。”傅遥转开话题。 余鹤拍着篮球问傅遥:“你最近忙什么呢?” 傅遥给余鹤简单介绍最近在谈的项目,讲解的很认真,遇到专业名词还会特意展开解释,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他从来没有因为余鹤的身份而瞧不起余鹤,余鹤问,他就如实答了,一点没有多想。 听到傅遥提到正在筹备项目资金,余鹤随口说:“我这儿有点钱,先投给你吧。” 傅遥下意识拒绝道:“不用了余鹤,你有钱还是自己留着吧。”他很不放心地嘱咐余鹤:“不要随便投资,有些人看着有钱的,其实早就做好了当老赖的打算。投资出去很容易,想要回来就难了。” “傅遥,我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余鹤笑道:“从离开余家那天起,我就没有亲人了,你那天既然说把我当表弟,无论是不是客套话,我都当真了。” 傅遥急忙说:“当然不是客套话,我妈可喜你了。。” 余鹤:“那我信了,回头卡号发我吧,你有资源我有钱,难道你赚钱不带我?” 这话说出来让傅遥没法拒绝,傅遥沉默了一会儿:“好,下个季度我给你分红。” 傅遥陪余鹤打了会儿篮球,实在不知道怎么完成傅云峥给他的任务,对人家情的事傅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着掺和进别人的情里怎么劝都是错,就拽着余鹤出门陪他逛街。 带着余鹤在云苏玩了一天,晚上临近九点才掐着点把余鹤送回傅宅。 云苏最近在办花灯节,一道晚上堵车堵得厉害。 出门时余鹤没晕车,回来却正赶上堵车,傅遥一下油门一下刹车,没过两条街就把余鹤晃吐了。 傅遥自知惹祸,又怕傅云峥念叨,把余鹤扔在别墅门口就开车跑了。 余鹤扶着树把晚饭彻底吐干净,擦了擦因呕吐而反出的生理泪水,全身力只想原地躺下。 傅云峥从窗口看到这一幕,在心里骂了句傅遥成不足败事有余。 余鹤回到楼上时,傅云峥已经躺在了上。 见傅云峥没等他,余鹤便说:“您先睡吧,我回我自己屋了。” 傅云峥叫住余鹤:“小鹤,我在等你呢。” 傅云峥拉着吊环坐起身,羽绒被从口滑落,睡衣领口处的脖颈下还有一块儿即将退去的吻痕—— 是前天余鹤留下的。 余鹤心脏漏跳半拍。 但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的余鹤了,经过昨晚肖恩的加急培训,他正在练就一颗钢铁之心! 余鹤面无表情,掀过羽绒被给傅云峥盖好,嘲讽道:“等我干什么?我这儿都是劣的情,傅先生想必也不需要。” 傅云峥轻叹一声,在心里念了句好记仇的小鹤,还怪难哄的。 “确实没有过,劣的、良的都没有,”傅云峥阖上眼,端端正正靠在头,淡淡道:“只有你。” 余鹤脑子里‘嗡’的一声。 好像有一口钟撞响,又像又千万朵烟花绽放,比倒立时血都涌向大脑的那一刹那还要目眩神摇。 直到洗完澡返回卧室,余鹤都一句话没说。 他用巾擦着自己的头发,侧着头把耳朵里的水空出来,他拍了拍另一只耳朵,眼中怀疑自己脑子进水了,要不然他怎么不能理解‘只有你’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叫‘只有你’,拆分理解的话,这个‘你’显然指的就是他余鹤,那这个‘只有’作何解释? 联系上下文,傅云峥的原话是:【确实没有过,劣的、良的都没有(空格)只有你。】傅云峥中间顿了一下,那这个‘只有你’之前到底是句号还是逗号啊? 如果是句号,那‘都没有’着句话就说完了,恐怕就不能连起来合并理解,但要是逗号...... 劣的、良的都没有,只有你。 没有什么啊,就不能展开说说吗? 余鹤心头鹿撞,怦怦跳。 随手把巾、浴巾都挂在椅背上,余鹤翻身上。 卧室的垫很硬,忘了是从哪儿看到的,说不好的人不适合睡软,硬一点的,起身确实更容易借上力。 余鹤手肘杵着垫,直接求助出题人:“傅先生,你睡着了吗?” 刚才余鹤去洗澡,卧室头留了一盏昏黄的夜灯。 灯光下,傅云峥睁开眼:“怎么了?” 傅云峥的晏然自若反衬出余鹤的神慌意。 这个问题要不解决,余鹤今天晚上、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睡眠,余鹤虚心求教。 “什么意思啊......”生怕傅云峥装傻,余鹤补充了一句:“什么叫只有我?” 傅云峥沉默一会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始终未做解答,直到余鹤又问,傅云峥才叹了口气:“就是只有你。” 余鹤紧张地快忘了该如何呼。 噼里啪啦—— 脑海中的钟声啊礼炮啊又齐齐炸响。 心幡摇曳,在喧闹声中剧烈的颤抖,傅云峥绝不会知道替他短短的一句话会在余鹤心中掀起怎样的山呼海啸。 在这些繁杂热闹的背景音中,余鹤攥紧被角,单手撑在傅云峥枕边,俯下身追问:“什么叫只有我?你原话是:‘确实没有过,劣的、良的都没有’,然后才说了‘只有你’,这到底是一句话还是两句话,你说清楚一点。” 向来能言善辩的傅云峥居然不知该如何进一步解释,他觉得那句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余鹤偏偏觉得不清楚,难道非要掰开了碎了说吗? 见傅云峥不答,余鹤又握着傅云峥的肩膀开始摇,像是要把傅云峥的未尽之言都从脑子里摇出来。 他成功了。 傅云峥终于开口:“只有你就是只有你,我没有过别人,劣的、良的都没有,就只有你。” 他因少年人的执拗而无奈,只能不断往后躲,最终靠在头:“亲吻、上、抵足而眠,第一次都是和你,我不会包别人也不想包别人,这还要我怎么说清?” 余鹤瞪大双眼,呼急促,他年少轻狂、得寸进尺,在得到了这样惊喜的回答后,犹自纠结于‘劣’二字。 余鹤质问傅云峥:“那你为什么这样说?” 傅云峥微微敛眉,沉声说:“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被我包养,有朝一被人发现,你可以说是我你的。人们会同情你、善待你,可你要是......要是和我在一起,他们会骂你自甘堕落,讥讽你恬不知。” 傅云峥继续说:“没人会相信我们的‘情’,他们只会说你余鹤为了钱什么都肯做,陪着一个残疾的老男人还陪上瘾,用情为这段肮脏的易披上遮羞的外衣。” 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才会因心血来而开启一段不顾后果的恋,傅云峥作为一个成的男人,对亲密关系的建立有着独立的理解与思考。 这段关系在没有情的介入下,已然足够稳定,彼此也都到了开心和轻松,完全没有理由着急公开在世人面前,引人注意。 言蜚语是最隐秘的毒药。 他必须要考虑余鹤的未来。 傅云峥不介意外人如何看待自己,却介意外人如何看待余鹤,傅云峥此生已然如此,所作所为是高尚还是低劣,都没谁敢到他跟前造次评价。 可余鹤不一样,余鹤未来人生很长,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同傅云峥呆在一起,倘若他不在时,余鹤会因此事被人讥笑,往后就算他千倍百倍报复回去,也不能解除余鹤当下的难堪,所以他不能和余鹤谈情,也没法和余鹤谈情。 他不需要退路,可以肆意妄为。 余鹤不行。 傅云峥像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居然让余鹤说包养是被迫的,可若说他真不在意,怎么又偏偏又担心余鹤被骂? 余鹤万万没想到,傅云峥回避情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 傅云峥年长于余鹤,身居高位多年,足够成沉稳,思虑也更加周全。 在余鹤心中,傅云峥不肯确定情关系的原因举不胜举,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云峥最大的顾虑竟是自己! 余鹤单手扣住傅云峥的后脑,直视着对方狭长的双眸:“傅云峥,你担心的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我的情不需要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认可,我不允许你自怨自艾,什么叫‘残疾的老男人’?我有多为你着难道你一点都受不到吗?” 傅云峥错开眼,展开绒毯披在余鹤肩头:“我又老又残疾,你有什么可着的。” 这样锋锐自讽的话说出来,也不知是刺痛余鹤还是割伤自己。 余鹤抬手掐住傅云峥的下巴:“我不在乎你残疾,而且你也不老,三十二岁哪儿老了?你帅跟电影明星一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都看呆了......” 余鹤端详着傅云峥俊逸清扬的脸庞,语气微酸:“而且你现在就这么帅,我真不敢想象你十九岁得多俊,怎么可能没谈过恋。” 傅云峥顺着余鹤的力道仰起脸。 这种仰面的视角最考验骨相,普通人本经不住这种死亡角度的考验,而傅云峥扬起下巴后,畅清晰的下颌线格外分明,近乎完美的骨相美得惊人,那是种超越别和年龄的美。 余鹤每次细看,都惊讶于傅云峥过人的英俊。 哪怕是卧病在,甚至是雌伏于余鹤身下,这都不会损伤傅云峥那凌厉人的男人味,傅云峥总是安静的,剑眉隐忍微皱,温热的吻也不能让那英俊眉眼沾染红。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