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摸摸余鹤的脸:“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余鹤心神一,抬臂环住傅云峥。 傅云峥也揽住余鹤:“这回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出门,我都会派保镖跟着了吧。” * 余鹤近期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帮傅云峥复健上来。 只是康复训练比余鹤想象的难多了,傅云峥过分要强,不肯按部就班的锻炼。 理论上讲,从轮椅上站起来,是要先侧身靠着轮椅站立,一点点恢复腿部肌力量,但傅云峥嫌那个动作丑—— 傅云峥虽然没有直说是因为动作丑,但余鹤估摸是这个原因。 总之,傅云峥一开始就要进行辅助站立训练,直接站在站立架上,锻炼双下肢负重能力及耐力。 因为用力过度,脚腕当天晚上就肿了。 余鹤又生气又心疼,警告傅云峥:“你再不遵医嘱我就把你轮椅丢到楼下,侧立也别练了,从爬行训练开始吧。” 傅云峥倒是不恼,只是说:“我下次少练一会儿。” 余鹤扶着傅云峥:“靠在轮椅上侧立已经跳过很多过程了,你自己上网查,双下肢截瘫复健第一课都是爬行训练,然后用膝盖跪行,你现在两条腿就是跟新出生的婴儿差不多,一点先前训练都不做,上来就站,这腿本受不了。” 傅云峥虽然学习态度不端正,认错态度到很好:“你看我现在不是站起来了?” 余鹤一手架着傅云峥手臂,一手环着傅云峥的,敷衍道:“嗯嗯,快去练侧立。” 傅云峥侧头看余鹤:“我上次在这个角度看你还是三年前的事情。” 余鹤心一下就软了,确信傅云峥是故意这么说,也明白傅云峥之所以态度这么好,就是吃准了余鹤不舍得他做那些不想做的训练。 康复训练中的很多动作都很不好看,估计傅云峥宁可在轮椅上坐一辈子,也不想让人看到他在地上爬! 余鹤完全理解傅云峥的自尊心,扶着傅云峥在边坐下:“那在上爬,行吗?” 傅云峥没说话,无声拒绝。 “偶像包袱还重。”余鹤拿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一点辙也没有:“要不我陪你一块儿爬?” “算了,上哪儿有那么宽敞,”傅云峥闷声说:“你把窗帘拉上。” 余鹤一瞧有戏,赶紧锁上门、拉上窗帘:“你要是不愿意让我看见,我背过去也行,你别往边靠,小心摔下来。” 用平板调出康复训练动作视频后,余鹤背了过去。 背对着傅云峥,余鹤也不知道傅云峥有没有好好做训练,很想偷偷回头看一眼,又怕自己偷看被发现,好不容易愿意训练的傅云峥又不肯练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余鹤听见傅云峥说:“小鹤,你转过来吧。” 余鹤转过身,看见傅云峥坐在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动没动的样子。 余鹤明知故问:“怎么样?” 傅云峥回答:“很科学,先借助上肢的力量爬行,而后逐渐离对双手的依赖,确实是循序渐进,很有道理。” 余鹤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刚才练了吗?” 傅云峥很诚实:“没有。” 余鹤毫无意外,朝傅云峥比了个中指:“我就知道。” 傅云峥坦白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狈的样子。” 余鹤趴在上,撑起手臂:“这个动作哪儿狈了?” 傅云峥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余鹤抬起一只手和一条腿,呈一字型,示范健侧手与侧腿两点跪立:“这个动作总不奇怪了吧,这就是个瑜伽动作,练平衡能力的。” 余鹤的平衡能力很差,没坚持十几秒就脸着摔倒。 傅云峥正低头腿,吓了一跳:“好好好,你不用给我示范了。” 余鹤扭头看傅云峥:“腿怎么了?” 傅云峥说:“麻。” “先别练了。”余鹤搬过傅云峥的小腿放在膝头,轻轻捏着位:“肌恢复很好,比之前结实多了。” 傅云峥忽然问余鹤:“你会烦吗?” 余鹤很诧异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傅云峥又不说了,刚才的一句话如同是幻觉。 余鹤凑过去,亲了亲傅云峥的脸:“不配合训练的病人确实容易令人失去耐心。” 傅云峥看了余鹤一眼,又收回视线落在自己腿上,没说话。 当康复训练进展不顺利或效果不明显时,病人的情绪出现反复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已经习惯在轮椅上生活的病人来说,重新站立起来的训练难度更大,阻力也更强。好不容易能够在轮椅上达成生活自理,常生活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但恢复站立到恢复行走需要大量的训练,而每一个训练动作都会展现出难以启齿的笨拙,同时需要离开赖以生存的轮椅后重新进入护理期,来完成对正常生活的对接。 这个过程太漫长了,对耐心是一个很大消磨。 余鹤又去亲傅云峥一下:“但你不是病人,你是我人。” 傅云峥手指微动,听见余鹤继续说:“所以你的不配合,不叫不配合。” “那叫什么?”傅云峥问。 余鹤断然道:“叫撒娇。” 敢说傅总撒娇,可真是胆大包天。 傅云峥抬起腿,一脚把余鹤踢下。 第86章 余鹤的很好, 他以一种华丽的姿态半挂在边。 窄悬空,肌紧绷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余鹤勉励坚持:“救我!傅老板。” 傅云峥也没想到自己一脚居然把余鹤踢了下去,连忙俯身把余鹤拽回上:“摔着没?” 余鹤单手扶在自己股上, 哼哼唧唧地抱怨:“好痛,你。” 边说边拽着傅云峥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要傅云峥给他。 傅云峥原本还当自己踢重了, 瞧余鹤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装,当余鹤拽着他的手往前面放的时候,傅云峥更加确信了这种想法。 他的腿才刚好,哪里有那么大的劲儿能把余鹤踹下去。 小家伙在跟他碰瓷呢。 “你股长前面了?”傅云峥问:“到底是谁撒娇?” 余鹤面不改地胡诌:“扯到蛋了。” 傅云峥:“......” 即便傅云峥想要站起来的信念很强, 但在大量的、重复的、看不见效果的训练后,傅云峥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倦怠期,以临近过年诸事繁多为由减少了训练时间。 余鹤知道康复训练是一场硬仗,需要打持久战,倒也没有着急,傅云峥不训练, 他就每天直播、学习、给猫针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他家的瘸腿猫没那么瘸了,僵硬的前爪也柔软了许多。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凑巧, 就好像在清晨广播里听到一首老歌, 接下来一天总会莫名其妙在其他地方也听到一样, 裘洋这个两年来都没在余鹤耳边出现过的名字, 近期出现频繁。 这天,肖恩休了年假来云苏玩。 节前后是锦瑟台生意最好的时候, 许多酒吧夜店节都停业休息,只有锦瑟台不放假, 所以客量大的惊人,为了正常营业,锦瑟台以高额薪资引服务生上班,从腊月开始每天都发三倍工资,法定节假那七天发五倍。 肖恩向来财,赶着工资翻倍放假很不寻常,余鹤以为是肖恩工作不顺出来散心,专门出一天时间来陪肖恩。 余鹤和傅云峥打了个招呼,骑上摩托就到了和肖恩约定的咖啡店。 肖恩穿着高龄驼绒杉,双手捧着咖啡杯,看见余鹤笑了笑:“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余少爷都是一样的惊啊。” 余鹤也笑,了外套扔在椅子上:“怎么这个时候休假?不赚三倍工资了?” 肖恩叫来服务生给余鹤点了冰可乐:“王经理给我放了假,专程让我转告你,之前来锦瑟台打听过你的人回了奉城,王经理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往奉城跑。” 余鹤问:“谁呀?” 肖恩回答:“裘洋,裘总。” “真是奇了。”余鹤单手托腮:“前一阵傅老板还和我提到他来着。” 肖恩叹了口气:“小心点总没错,自从出了小金那档子事儿,同事们一听裘总回来了人人自危,但听说裘总只玩雏,王经理就给我们几个放了假。” 余鹤正在喝可乐,闻言呛咳两声。 肖恩恼羞成怒,瞪向余鹤,恶声恶气凶道:“怎么了,你自己十九岁下海,就不兴我守身如玉?” 余鹤猛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觉得您出淤泥而不染吗。” 肖恩皱起眉,脸上神情很复杂,他很奇怪地问:“怎么什么好词在你嘴里说出来都这么怪呢?” 余鹤拿可乐杯敬敬肖恩,不仅毫无羞愧,反而很引以为傲:“你不是头一个这么说的了。” * 小年这天清晨,余鹤和傅云峥在书房写联。 砚还是晴白团絮苍龙鱼纹端砚。 墨不是紫玉光,那两锭紫玉光早用没了,傅云峥又另拍来一大盒汪近圣制黄山图墨,这盒里面墨锭多,足有三十六锭,盛在描金彩绘龙纹黑漆木盒里,瞧着就贵。 傅云峥很有雅趣,他对余鹤说:“这一盒墨有三十六锭,以后每年拿出一锭专门用于写联,等这盒黄山图墨用完时,我刚好70岁。” 余鹤的食指从墨锭上滑过,仿佛未来三十六年的光就在这弹指一挥间。 三十六年后,会有两个老头打开这漆木盒,取出最后一锭图墨,用苍老如树皮的手将墨在端砚中研磨开,而后提笔挥毫。 书尽此生。 “那时候我也快六十岁了。”余鹤眉眼间含着一种如水般柔和的笑意:“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看了。” “我看看。”傅云峥伸出手,用食指按在余鹤眼角,往下一拉,模拟出余鹤老到眼皮都耷拉下来的样子,仔细端详片刻,评价道:“还是好看的。”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