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泛着血的月光下,他那一双能【观不净】的眼睛扫过所有人,看得真真切切。 不论是守陵人、匪寇、还是术士,只要是下过墓,又能平安回来的。 手腕或者脚腕上都出现了一个血的手印。 白不显,只有在今夜这泛着血的月光下才能看得分明。 初看的时候那印记像是人手,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手印跟鸟爪一样都只有四指。 而且跟那些朝天户身上“锁魂扣”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枭神墓】没有急着吃人,而是正在释放‘知识’持续污染新的爪牙,针对的是盗墓之人。’ 自从了解到“杀生宴”的秘密之后,王远重新再去看这个世界的活人殉葬制度。 就恍然发现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殉葬只是“杀生”的一种基本形式。 战争、饥荒、瘟疫、坑杀、活祭、浸猪笼、冥婚、河神娶亲、人血馒头……都是这种本质的缩影。 虽然在这前后四天的时间里,他们一共已经破掉了六座陪陵,将其中的“朝天户”尽数钉死在了墓中。 但谁说【枭神墓】的爪牙只能是那些死人? 在北邙山上,“盗墓”这种行为本身,就极有可能也触犯了某个【戒律忌】。 无论盗墓者是谁,都需要付出代价。 “狈军师”郎七的卜算中说:“血光冲宵十八,一人下墓两人回。” 此时,众人身上出现的指印。 就好像藏在墓里的一个“人”,或者是个什么东西,拉着下墓人的手一起回来了。 然后手拉着手,要将更多的人带回陵墓! 第五十七章 山棺术 诡异的祭舞依旧在跳。 山间的风呼呼吹过,让人从骨头里都能受到阵阵寒意。 而随着月亮高升,染着血的光华照透世界,此处一众术士身上的四指印也越发清晰起来。 只是指印所在的位置不同,颜也有轻有重。 桃仙娘实力最强指印最浅,只在凝霜的皓腕上留着一抹淡淡的影子。 而土夫子范璋身上的指印最深,他下墓的频率最高,受到的影响自然也越大,只是比最先起舞的那五个匪寇稍浅一些而已。 【诡异】本就因人、妖、、鬼、怪异化而生,高明的术士都有制御【诡异】之能。 但【枭神墓】显然层次极高,至少要超过【赤篆】一个大境界。 就连已经【受箓】入道的桃仙娘都没有发觉身上的异常。 众人看似已经从陪陵地中平安回来,实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就受到了【枭神墓】和【朝天户】的双重污染。 像是一颗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轰然爆炸。 等到印记发作,他们或许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却像是老虎手下的伥鬼一样,不断猎杀其他人,然后再一起带回到坟墓。 王远不由悄悄远离了最有可能原地“爆炸”的土夫子范璋,凑到了桃仙娘的身边。 其他人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倒是侏儒一样的郎七悄悄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此时。 前面那十三人边走边舞,已经远离了大陵村的范围,即将进入北邙山。 作为【赤篆术士】最有发言权的桃仙娘,也对他们做出了宣判: “没救了,直接埋了吧。” 即使他们没有王远的【眼如绀青相】,看不到手腕、脚腕上的指印,却依旧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至少这些人是不能留了。 桃仙娘在众人中扫视一圈。 “谁来动手?” 即使是术士,对这种连来源都搞不清楚的【诡异】也不免心有顾虑。 “我来!” 话音刚落,身土腥气的土夫子范璋却立刻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这段时间在给那些陪陵打盗的时候,这位本应该经验丰富的土夫子,却因为各种状况而接连失手。 若是能直接打到主墓室的棺椁上方,一桃木桩就能将“朝天户”轻松解决。 实际却每次都打偏,虽然靠着炮灰够多硬生生趟平了它们,范璋依旧觉得自家颜面大失。 这次有机会表现自然当仁不让。 这位祖祖辈辈都是盗墓贼出身的土夫子。 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土黄袍子,积年的油灰、污垢几乎让这件衣服变成了油布。 恐怕就算是下雨,雨点落到他的衣服上,也会像是过荷叶般自动滚落一旁。 背上是一只土黄的兽皮口袋。 口袋中出一只带铜环的铁柄,那是土夫子盗墓必备的洛铲。 也正是因为历代盗墓贼,在世时对北邙山兢兢业业的挖掘,用十墓九空换来了这洛铲的赫赫威名。 桃仙娘颔首: “那就有劳范兄了。” 眼看那一队跳舞的队伍已经到了北邙山的山脚下,开始一步步爬山。 范璋上前一步,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在手中反复捻。 很快就以武道非人之身将其中的水分蒸干,变成一蓬干燥的尘土,作为施法的“法引”。 挥手将之一扬,口中急颂: “中央土宿,总摄四方。黄中理炁,奉命帝房……从天下降,飞摄祸殃!敕!” 然后鼓起膛用力一吹,将这片灰尘吹向了那列队伍所在的山坡。 一息、两息、三息…… 不等旁观者出疑惑神,就忽然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轰隆隆…… 好似闷雷般的巨响中,王远看到北邙山上腾起一片烟尘,树木晃动间,一整片山坡都轰然垮塌下来。 黄泥、砂石、残枝败叶好像海浪一样倾泻而下。 在眨眼之间,就好似骤然合上的棺材盖一样,将那还在跳舞的十三人通通给埋了下去。 “嘶!” 倒一口冷气。 “此术几近天威!” 包括已经入道的桃仙娘在内,众人看向范璋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郑重。 这【山棺术】简直威能骇人,虽说是占了今年夏天大涝的便宜,术法本身只是引子。 但若能借助天时、地利,一招下去夷平一座村庄都不在话下。 沐浴在敬畏的目光中,范璋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从褡裢中取出一块布孔的泥块大口啃食起来。 旁人不知,他却清楚这门术法之所以叫术,便是因为【戒律忌】实在是苛刻至极。 【一、四柱八字考《纳音五行表》,唯土命可修此术。 路旁土、城头土、屋上土、壁上土、大驿土、沙中土,此六土命中“城头土”最为契合,其他亦可。 若非土命者修行,不出一年必定皮肤皲裂,化作砂土崩散而亡。】 【二、每年逢惊蛰,都必须以土蜂蜂蜡耳,躺在一口百年老棺材里待足一天十二个时辰。 期间不言、不食、不动、不眠。】 【三、施法间隔不得低于两刻钟,每次施法过后,需立刻吃下二两由泥土、白蚁排物和唾混合的“白蚁坭”(蚁巢的主要成分)避免异化。】 其实每次施法必须吃土倒也不算什么。 可是只要被人抓住惊蛰的破绽,找到他躲藏的那口棺材,就算是一个手无缚之力的稚童都能轻而易举将之杀死。 这种戒律忌自然是中之。 确认过这些“爪牙”已经全灭之后,众人虽然松了一口气,脸依旧不好看。 “有些难办了。” 此时,陪陵还剩下三座,距离【枭神墓】一座比一座近,也必定一座比一座门。 他们要想在大祭来临时不死,必须将之尽数破除。 用来充当炮灰的匪寇已经伤亡了大半,守陵人中的好手也折损了不少。 此后下墓的风险必定大大提升。 下一个出问题的,说不定就在他们之中。 在王云虎和桃仙娘主持下,趁着众人齐聚,干脆开始分派任务。 “麻家兄弟……” 这个时候,王远却盯着头顶的血月亮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随着他手上的四指印渐渐亮起,耳边似有幻听。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