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关系的焦点却格外淡定,这对周繁辉来说只是小场面。 “还不是你阿嫂眼光好,衣服她挑的。” 黑蝎子皮笑不笑,“衣服也挑模特,还得是辉哥身材好。” 她一直想不通周繁辉为什么留着这个他口中“鬼主意多”“时刻想跑”的女人,有传言周繁辉问过算命先生,据说陈佳玉八字跟他相合,留在身边可保佑一生平安。 简直无稽之谈!黑蝎子初次听闻时,两只牛鼻孔火。 当然陈佳玉比她美,倒退十年陈佳玉也是赢家,如果她是男人,她很难不会为之神魂颠倒。可是除了一张益衰老的脸皮,陈佳玉对周繁辉的事业毫无助益。 周繁辉在中国时,黑蝎子帮他打理金三角事务,人人都认为她是周繁辉的“泰国夫人”,就连周繁辉非要仿造的苏式园林,她也按照巢的标准帮忙监工。岂知竣工之后,周繁辉带来了一位“中国夫人”入住,陈佳玉还弃之如敝履,闹出逃跑的笑话。 就比如现在,剪彩仪式庆祝宴之后,黑蝎子陪周繁辉打麻将聊生意,陈佳玉只能坐角落的小舞台为他们献唱。 “原来是阿嫂在唱歌的,我还以为是原唱。”钳工不知道在恭维谁,喝了点酒,醉态隐现,笑扭头看了一眼陈佳玉。 黑蝎子指腹摸索自己的牌面,嘲讽融汇在慢条斯理中,“当初辉哥听到她在路边发传单,才注意到她的吧。” 听起来陈佳玉跟路边的破烂似的,周繁辉随手捡回了金三角。 周繁辉夹开雪茄,翘起二郎腿,舒适靠近沙发背,“她以前是乔莎的家教,乔莎很喜她。” 黑蝎子面僵硬一瞬,旋即复原,“好多年没见过乔莎,应该在读大学了吧。” 周繁辉随手丢出一张牌,“暑假吵着要过来玩。” 黑蝎子说:“夏天除了热一点,游客多还是热闹。她过来想去哪,我给她安排,保证姑娘玩得轻轻松松,开开心心。” 钟嘉聿点燃第二烟,偏头吐烟时随意掠了眼对面墙的黑镜面装饰板。他所坐角度,与陈佳玉相对平行,钳工隐约隔在中间,理应看不见她。 他不能像钳工堂而皇之扭头,钳工喝醉了,他没有。 镜面装饰板像试衣间的镜子映出陈佳玉的身影,模糊得多,依稀可见翘腿坐在高脚凳,执着话筒的手指闪过钻石的光亮。她往没戴钻戒,今不同,毕竟黑蝎子都戴了。阿嫂该有阿嫂的典范。 女声比那年的生快乐歌成许多,脆灵而略含幽怨,与《人间》的歌词相得益彰: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目光在朦胧镜面相遇,或者只是彼此幻觉。 钻戒的闪光如此明晰刺眼。 钟嘉聿眼前莫名浮现陈佳玉举手起誓的模样,虔诚坚决,配上一双楚楚鹿眼,人降服,美人计该当如此。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钟嘉聿自然敛起目光,“老板,乔莎小姐什么时候需要保镖您吩咐我一声。国外不比国内,尤其在这个地方,女孩子出门还是安全第一。” 周繁辉笑一声,“我之前跟我们小玉说维奇是聪明人,还是他想得周道。像我们小玉,肯定有人跟着我才放心。” “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像我们谢姐这么牛,单匹马开个帕杰罗,十个酒鬼上来她都敢撞开。”钳工的手比嘴巴灵活,奈何酒撬开了齿,说多错多。 黑蝎子人前想当女豪杰,雷厉风行,来去如风,在周繁辉面前,何尝不想做一天陈佳玉。她登时脸黑如锅底。 周繁辉也肯定道:“小谢一个人可以顶两个普通男人,但是啊,维奇可以顶三个。” 钟嘉聿淡笑,“老板过奖了。” 黑蝎子像看陈佳玉一样看不惯这个张维奇,此人据说在中缅边境赌石发了笔财,便来金三角寻找发展机会。然后在周繁辉的赌场风光了一晚,就在他们候着他再次上门时,这个张维奇只是小赌怡情,转身正经搞起玉石和茶叶销售的小生意,后来一来二往,就被求贤若渴的周繁辉招揽来了。 此人样貌长得俊,不是好的主,喜茶好酒,平时击越野,虽没博古通今,但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略知一二,周繁辉经常喜跟他闲扯。 也幸亏只是闲扯,没让他把控生意命脉,不然周氏生意可就改姓了。 黑蝎子笑道:“怎么妹妹们今天来得那么晚,这路上不至于堵车吧?” 钳工转头问钟嘉聿:“你老相好来吗?她要来,我那个肯定也来。” 钟嘉聿吃了一个牌,“怎么不来。” 说曹曹到,一群莺莺燕燕随着领班敲门而入,都是客,在场每一个男人身旁立马多了一两个浓妆抹的妙龄女郎,嬉笑着,拥搂着,就连钟嘉聿也不免俗,肩上搭上一只甲油亮红的手。 钟嘉聿还偏头报以一笑。——陈佳玉猜的,女郎挡住,只看到她际飘出的一抹淡烟,该是舒适的。 唯一“洁身自好”的只剩周繁辉和他的两个情人。 周繁辉意料中胡了牌,松快收手,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你们继续玩。”他的目光明显在黑蝎子和陈佳玉身上徘徊一瞬,然后落在后者身上。 钟嘉聿闻言起身目送,座位让给女郎,姿态大方潇洒:“你帮我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第10章 陈佳玉跟着周繁辉去了他们的房间,酒店毗邻湄公河,台能眺望到金三角经济特区金碧辉煌的赌场。 黑蝎子毒辣的目光像岛上的灯光,可以忽视其存在,但它并不会自行消失,会彻夜通明,会无处不在。 就像钟嘉聿留下的最后画面。 陈佳玉望着身着浴袍的周繁辉,四十岁的身体即便没有肚腩,肌畅与弹远不及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当然,陈佳玉并没体验过年轻男人的滋味,只是想象,她只能想象…… 她当年差在哪里,明明她更年轻,也更漂亮…… 一股破罐破摔的凶戾攫住了她,陈佳玉再次经历情绪地震,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她便冲着眼前的男人冷笑,“叔叔,怎么不叫谢姐姐一起来玩?她应该很愿意。” 陈佳玉第一次如此“慷慨”,周繁辉非但不开心,疑惑还杂着隐怒,笑容恻恻。他警告地抚摸陈佳玉的脖子,“我们小玉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陈佳玉向来知道怎么怒他,一个怀揣鸿鹄之志还中年不得志的男人,经不起一丝贬低与轻视。周繁辉的实力并不差,不然不至于被钟嘉聿盯上,但理想更远大,他想当下一个张奇夫,名号响彻金三角。 陈佳玉冷笑,“明明是一家之主,多养一个情人还要偷偷摸摸,我都要替你憋屈——” 陈佳玉的气管先憋屈了,拥堵窒息,有点恶心——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她的月经已经推迟三天了。 周繁辉加重力度,不怒反笑,“小玉啊小玉,你以为怒我,我就会给你一个痛快吗?想得美,叔叔就喜你这怎么折腾都死不掉的韧劲,百折不挠,多像当年的我啊……乖小玉,叔叔永远你。” 颈上力度稍减,没有彻底松弛,只听金属扣叮当,周繁辉单手出了价格不菲的皮带。 钟嘉聿身旁的女郎莱莱蘸了口水,点了两遍今晚的惊喜小费,双眼放光:“奇哥,真的给我?” 钟嘉聿把人带进房间,反手锁好门,“不然你还给我?” “谢谢奇哥!”莱莱识趣嘿嘿一笑,把现金进罩里,确认按了按,试探道,“今晚还是老样子吗?” 钟嘉聿坐进背门角落那张单人沙发,仰头靠着墙,闭眼着眉心,含糊应声。他动了动,被硌不舒服似的,反手调整后,莱莱知道那里一定还藏着。 她第一次被钟嘉聿带进房间时,他就掏出来了,也是坐沙发,翘着长腿,一边脚踝搭另一边膝盖的落拓姿势。可吓坏了她,连兜里五花八门的避孕套都没机会掏出来让他选。 那次黑蝎子特意叮嘱她好好伺候这位帅哥。钟嘉聿的确全场最英俊,身材最火辣,同行姐妹甚至投来羡目光,同样被|,至少帅哥养眼。莱莱可怕得要死,来风月场的男人就没有善种,通常越帅越菜,越菜越变态。 “自己叫,别烦我。” 钟嘉聿往上丢了一小捆现金,上蓝牙耳机,点了烟,一边肘撑着扶手,偏身一口,另一边手腕搭在扶手边缘,吊着那把骇人的。 莱莱犹豫又震惊,“不、衣服?” 钟嘉聿眼皮也不抬,“你嘴跟|眼长一起?” 莱莱猜钟嘉聿不是无能就是同恋,碍于面子才点了她。可一般男人即使痿,也拒绝不了毒龙钻,钟嘉聿无无求,越看越像同恋。 她一半松懈一半防备地即兴发挥,嗷嗷鸣,自己听来都要翻白眼。 半途,钟嘉聿支着额头,香烟在指尖安静燃烧,似乎瞌睡过去了。 莱莱还担心钟嘉聿要跟她唠家常,深挖她远走异国做这一行的悲惨原因,进而当圣父劝说她从良云云,她还得绞尽脑汁编故事哄人,他妈的不如直接闭嘴她。 好在钟嘉聿嘴巴吝啬,只在大约一个小时后把她赶走,轻抚着管冷冷道:“知道要怎么做吗?” 莱莱对这种奇怪的客人还是没好,但起码没有明显恶。 她把那小捆钱进老地方,讨好地保证:“奇哥,你放心,我嘴巴比|眼紧。” 之后黑蝎子问她把钟嘉聿伺候得如何,莱莱白天表现并不比晚上逊,风一笑,说好的。 后来钟嘉聿应该放了心,喊过几次她出来,没再让她演虚头巴脑的独角戏,纯粹打麻将和吃宵夜,处成了姐妹口中的“老相好”。 这个男人风倜傥又出手大方,姐妹们劝莱莱抱紧大腿,趁年轻上岸享福。莱莱面上笑着,心中惊惧: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说不定某天这男人真的一嘣了她。 今晚钟嘉聿说:“我不想听到一丁点声音。” 莱莱点头比了一个ok,“我可以玩手机吗?” 钟嘉聿面无表情。 “好的我不玩,我什么都不干,一会就走。奇哥你继续休息,休息。” 莱莱讪笑,双手“请”了两次。 钟嘉聿重新上耳机,找到今晚那首《人间》。原唱空灵宁静,耳边却似乎是麻将牌偶然相击的脆响,男声犷的喧哗,清脆的女声出淤泥而不染,挣一切嘈杂,拨他的耳朵。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变得闹哄哄。” 有人打断了他的清宁。 是女声的窃笑。 钟嘉聿倏然醒神,目光如箭,钉住现场唯一的嫌疑人。 莱莱霎时噤若寒蝉,赔笑道:“对不起奇哥,我只是突然想起一点搞笑的事。” 钟嘉聿面雕塑一般冷酷,“我很搞笑?” “不不不——!”莱莱鬼鬼祟祟摆手,“不是你,不是你,是钳哥。” 钟嘉聿摸出后的,像抚摸情人的手。 莱莱簌簌发颤,“就是、我一个姐妹不是跟了钳哥吗,那姐妹就说钳哥次次跟她做,都要喊阿嫂阿嫂才出得来。我不就一直好奇阿嫂长什么样吗,今晚终于见着了。嘿嘿,那么漂亮,难怪。” 钟嘉聿冷笑,“你不是说嘴巴紧?” 莱莱抗辩道:“她到处说的,又不是秘密。我可没说其他。” 钟嘉聿说:“你知道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吗?” 莱莱立刻顺杆爬,“我就初中文化,哪像奇哥那么博学。现在跟奇哥学到了,以后一定记住。好奇害死猫,呵呵,我还想好好活着。” 莱莱又捡回一条命,心里不忘骂这男人事多,还不如普通嫖客利索,完直接提子走人,他妈的次次都要吓她。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