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王在门外自顾自地说了半晌,他知道萧沁瓷是清冷寡言的子,并?不介意她?的沉默不语,但?在他说完很长一段话后里面都没有动静就让他觉得?有几分忐忑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甚至轻叩门扉,道:“阿瓷?”他是看着萧沁瓷进来的,人应该就在里面才是。 无人应声,但?在寒夜的清寂中有另一种细微簌簌、若有若无的动静,吴王疑心是自己听错,他觉得?那声音有些耳。 “阿瓷?”他声音大了些,又尝试着去推门,没推动,从里面被关上了。 里面的动静骤然一停。 片刻后,萧沁瓷冷淡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异样:“殿下,今的话我只当?没有听到,男女有别,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吴王静静听着。他忽地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了的事,萧沁瓷为?何要来这里?他的确是跟着萧沁瓷来的不假,也亲眼看见她?走了进去,可?若是在她?之前屋中便?有另一个人等着了呢? “阿瓷,我方才听见屋里有动静,是你出什么事了吗?”吴王关切的问。 “没什么事,”萧沁瓷道,“不过是有些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吴王顿了顿,道,“我方才见到那个人没跟着你进去,她?是你的身边人吗?可?要我为?你去寻人来?” “不必了,”萧沁瓷答得?艰难,声音里有细微的颤,“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病,我缓一缓便?好。” 一门之隔的屏风后,皇帝吻过她?被出泪珠的睫,尤她?眼尾那点透糜烂的红,自方才起他见她?眼底光闪烁,便?想这么做了。 萧沁瓷只能躲,又躲不开。皇帝这是趁人之危,看准她?此时连拒绝都不敢闹出大的动静,萧沁瓷面皮薄。 方才听到吴王推门的动静的那一霎,萧沁瓷的心都提了起来,待听得?阻滞的动静才缓缓回落,但?心跳依然急促得?厉害,便?连同皇帝亲近都不曾如此紧张。 皇帝也察觉到了身前人鼓动的心跳,顺着那一抹弧度往下,落在她?颈上,轻轻触着轻薄红透的皮肤下一跳一跳的脉搏。 萧沁瓷已经被他出了汗,香气暖热。 “这么害怕?”他磨着那颗小小的鼓点,自己身上跳动的频率逐渐和?它趋和?,越来越快。 “您……自然是不怕。”话从萧沁瓷咬着牙的齿间出来。 她?还?要竭力镇定平稳地和?吴王一问一答,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门外的声音停了,但?没有脚步离开的动静,萧沁瓷无暇细想,因为?皇帝忽地离开,萧沁瓷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夜太过了,外头寒气人,入得?室内却成了黏腻暧昧的气,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模糊,萧沁瓷从前也没有同男子亲近过,她?对男女之事认知的来源除了图册就是皇帝,她?原来觉得?不过如此,自己第?一次是吃了措手不及的亏,第?二次已能游刃有余,她?以为?自己能进退得?宜。 可?今次又会让她?觉得?不够,还?不够,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她?惯来是个不肯服输的姑娘,在这种事情上也要皇帝甘拜下风。 可?她?还?太青涩了,若即若离的分寸能被她?把握得?好,可?这种事不是纸上看看就能一蹴而就的。 在皇帝放开她?时她?心下一缓,以为?终于结束了,对他这一举动背后隐含的意思心领神会——应该将外面的吴王打发?走了,她?在里面这么久也不应声,吴王该起疑了。 萧沁瓷正想说话,皇帝却抢先开了口,似乎就等着这一刻。 他轻声说:“阿瓷,撑稳了,竿要掉了。” 萧沁瓷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竿要掉了和?要她?撑稳有什么关系,下一瞬皇帝便?骤然放开了她?。 窗台很细,萧沁瓷坐不稳,原就是靠皇帝迫她?前俯的动作借力靠在他身上,她?自己的力度是极力往后避开的,手上动作也在推拒,可?此时皇帝骤然放了手,她?顺着惯就要往后仰落,雪已经落在她?额头。 她?撑住了窗棱,竹窗被她?的背推着往后去,发?出一声轻响,原本卡在窗和?窗台一角的竹竿顺势滑落,被皇帝捞住了。 窗又了回来,磕在萧沁瓷肩上。皇帝站直了,越过她?肩往下望,声音里多了惊讶:“看,阿瓷,鱼咬钩了。” 萧沁瓷手上力使?得?艰难,下意识地就要回头去看,却刚好被他守株待兔地捕获。 他是故意的。 比上一轮更难熬,前次萧沁瓷还?有力可?借,这次皇帝铁了心不碰她?,只一味地欺上来,欺得?她?往后仰,碎雪融在两人相触的间,皇帝还?要低低的笑:“脏的,别吃。” 萧沁瓷何尝不知道融过的雪水里总有细小的浮尘,都说饮茶的水要用无水最好,可?滤过的雪水也要煮沸才能饮用。 皇帝伸了手罩在两人头顶,于是雪花都被他接住了。萧沁瓷没有承他的情,皇帝明知道她?此时需要的是什么,却来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他抹去萧沁瓷上雪花融后的水迹,又轻轻地碰上去,起先是凉,而后便?热起来。皇帝故意不给她?一个痛快,萧沁瓷要躲,他便?追,追得?她?无路可?逃。 她?太难受,两只手死死箍着窗棂,萧沁瓷只是个柔弱的弱女子,一个人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皇帝却对此视若无睹。 萧沁瓷从前觉得?他冷酷、沉稳、薄情,拥有一个皇帝应该有的品质,但?她?从来没有用好坏去形容,无论?是他的格还?是他的处事,似乎都不能单纯的非黑即白来定义。 可?这一刻,萧沁瓷觉得?他真是恶劣,他坏透了。 除了索取,他什么都不肯给她?。 “不——”她?连话都说得?断续,已无心去想外头的吴王会不会听见这番动静,她?想要他抱她?,要他垫在自己身后的手,能让她?松一口气,不至于一个人承担得?如此辛苦,可?她?说不出示弱的话。 她?也可?以就这样松开手,皇帝只是逗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坠下,他一定是时时观察着萧沁瓷的情况,他的紧绷不比萧沁瓷少半分。 可?萧沁瓷不肯在皇帝面前示弱。她?的示弱必须要是美?的、惹人怜惜的,每一次示弱的背后都有萧沁瓷强烈的个人目的,她?不肯、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对皇帝服软。 何况这还?是他故意的。 她?能忍…… 但?这和?她?从前忍过那些事截然不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她?在不接天地的地方,就像是骤然离了水的鱼,死命挣扎也于事无补。她?推着他往后,可?男女力量悬殊是她?早就领教过的事,皇帝横在她?身前纹丝不动,是她?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的山岳。 皇帝不肯帮她?,却还?有闲心去摆那鱼竿,他握着鱼竿撑着萧沁瓷的后背,在她?快撑不住时短暂的借给她?一点力,在她?松懈时又蓦然退开,若即若离的举动一如他落在萧沁瓷上的吻,时而蜻蜓点水,时而又风卷残雪。 但?萧沁瓷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手上的力道绝不肯松,又在绷紧的那一刻咬了他的。 两个人都尝到了血腥味。 萧沁瓷也吃痛,她?同样磕破了自己的嘴。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肯使?这样的手段的。 皇帝将她?上的血都抿干净了,这才慢慢退开。萧沁瓷呼出一口气,终于能撑着窗棂慢慢坐起,她?不肯将自己再置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趁着他不备强势地挤进皇帝和?窗台的隙之中,终于让两腿落了地。 双脚踩在地上的觉平稳、踏实,萧沁瓷怀念这个滋味,可?手臂在骤然放松之后却沉重酸软得?抬不起来,至今仍是一阵阵痉挛着的疼,很快便?麻了,失去了知觉。她?口中还?残着铁锈味,轻轻抿一抿便?痛。 她?有心想要冷脸,说些狠话,可?尤含桃花的面容没有半点说服力,清冷都融作了水。 皇帝抬了她?脸去细瞧,索只是磕破了一点皮:“对自己也这样狠。”皇帝明知故问,“难受吗?” 萧沁瓷甩了甩手,别过脸去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皇帝见状倾身上前,萧沁瓷简直怕了他了,她?往后退不得?,便?只能推拒,即便?手臂仍然酸软地抬不起来,也是急急伸手格开他,无力得?很。 皇帝擦过她?身侧,调整了一下卡在窗台上的竹竿的位置。 “阿瓷,你是不是想多了?”他声音带笑,温和?得?听不出一点端倪。 萧沁瓷并?不言语,她?确定自己没有想多,皇帝就是故意的。她?被皇帝的虚晃一招惑,正要放下手,却被皇帝捉住。 “难受?”他明知故问,细致地按着萧沁瓷的手,从指尖到小臂,细致妥帖、手法老到,很好的缓解了萧沁瓷手臂的麻。她?受着皇帝的殷勤伺候,面上还?是冷冷的,这是她?应得?的。 萧沁瓷垂眼盯着他的手一点点的按着道,忽地说:“陛下看上去也很是料,您还?会这些?” “以前学的,”他随口一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沁瓷又在给他挖坑,他还?一无所知地往里跳,他刚胜了一场,此时因着餍足心情也格外明朗,“朕会许多东西,你应当?清楚才是。许多东西朕从前觉得?没用,不过现在看来倒不是如此。譬如这个,朕原本觉得?或许没有会用上的时候,如今不也有了机会么。” “是,”萧沁瓷微微笑了一下,“陛下不仅博学多才,还?身怀数艺,我佩服得?很。” 萧沁瓷就有这种本事,无论?是生?气还?是紧张,语调永远清冷平静,轻易听不出里头的波动来。一如此刻,皇帝听着她?的话不太舒服,却寻不出什么问题。 她?夸了皇帝,还?适当?表达了自己的恭维,可?皇帝听着怎么就那么古怪呢。 他正想开口,却眼尖地瞧见萧沁瓷背后的鱼线忽然动了动,被绷紧着拖远了。 “咦?”皇帝轻轻疑了一声,“真有鱼上钩吗?” 萧沁瓷被他拿这话骗了好几次,本该已经再也不相信他说得?这种话才是,皇帝的钩上没有挂饵料,若说他能钓上来鱼,萧沁瓷宁愿相信是口开得?太小,那些鱼簇拥着挤在一起时不慎被鱼钩勾住了身体。但?她?听见了水声,还?有竹竿卡在窗台上细微的挣动,那是鱼咬钩之后的仓皇。 还?真钓上来了? 她?难免惊讶,皇帝已经仗着手长直接越过她?去拉竿了。萧沁瓷及时退了开去,看着皇帝收线,在白茫茫一片中寻找那细线的位置。 很好辨认,虽然都是白的,但?线在动。皇帝毫不费力地就把竿拿回来了,一并?跃进萧沁瓷瞳孔的还?有一抹霞红。 “看,阿瓷,真的能钓到鱼。”皇帝故作惊讶的说。 被收回来的鱼竿上细白的线在雪中漾,末尾缀了一抹金红,这条锦鲤倒说不上有多漂亮,鳞片红不红黑不黑,只有尾部红得?绚烂,像天际缀着的晚霞,可?以想见它在水中自在游曳时散开的鱼鳍会有多美?。倒不似清明池中常见的品种,萧沁瓷一时也说不上来。 可?惜被钓上来之后生?无可?恋,圆鼓鼓的眼睛往上翻着白眼。 鱼不想理他,萧沁瓷也不想理他。 第62章 暗窥 皇帝捉了鱼, 可他原本也没想到真能钓上来,没有准备装鱼的器皿,只好将?它放进?净手的铜盆里。 那鱼迫不?及待地入了水, 尾巴重重一摆,便溅了皇帝这个把它捞上来的罪魁祸首一身水。 “呵——”萧沁瓷笑了一声, 在皇帝沉沉的目光中拿了鱼食撒上去,那条红鲤便张着小口,绕着萧沁瓷的手打转,“我如今知道了,它们是真不?怕冷,还活蹦跳的,有劲得很,想来活过这个冬不是问题。” 皇帝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说给他听。但任谁大冬天?被浇了一脸水也不?会高兴, 皇帝生着闷气,没在自己身上找见帕子。 他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 想找块净脸的帕子,一方干净毫无花纹的白帕便递到了他眼下。 萧沁瓷用的东西都简单,帕子也是用边角料裁的, 白的纹理, 暗纹绣花皆无, 白净得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皇帝接过帕子拭了脸, 轻易地便被她?这个举动哄好了。 萧沁瓷看着他自己擦干净水, 陡然想起来什么,一惊:“吴王——” 萧沁瓷不?知道吴王走没走, 她?后?来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连抑住动静的想法都顾不?了那么多呢, 也不?知道是否会被他听了去。 “早走了。”皇帝语气平静,他问?,“怎么,担心被他发现吗?” 萧沁瓷听见吴王走了这才?微不?可察地缓下心神,道:“难道您不?担心吗?” “朕有什么好担心的。”皇帝确实?是一幅不?在意的口吻。 萧沁瓷便说:“是,您是不?用担心,于您不?过是桩风韵事罢了。” “你是这样想的?”皇帝没有同她?翻旧账,却遭了指责,声音便沉下去,“阿瓷,你说同吴王不?过是认识,可朕瞧他对你,可不?是如此。” 皇帝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跟着你过来呢?” “陛下问?我,我怎么知道?”萧沁瓷冷冷反问?,“对我而言,我确实?只是和他见过数面罢了,旁人想什么,我如何能知道?” “陛下要想知道,大可自己去问?一问?吴王殿下。” “你就?不?想知道?” “不?想,”萧沁瓷轻描淡写的说完,忽然笑了一声,“陛下希望我在乎吗?”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萧沁瓷自私得很,把人都分?成了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两类。要说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是假的,若非是对旁人的心思拿捏得准确,又如何能借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她?在里面,必得是干干净净,片雪不?沾身的。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