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如夜一般黑。 裴轻舟醒来时辨不清是夜还是昼,摸索不到手机,开灯后发现是夜。 地点? 黑皮本上写着——晋南市建华路温居客酒店。 她在这儿干什么? 几天没合眼——广告拍摄结束后在休息。 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应该是有的。 手机? 姜一直保管着,她睁眼的时候不是在录东西就是在拍东西。 散架的身子像团死泥,坐起后看到手机在电视机边。 手机消息如同时引燃的礼花一顿爆响。 裴轻舟径直拨过去,很快接通,那边风声很大,让她双腿放被子里,裹着被子靠头坐。 陈暮江举着手机放在耳边,那边很安静。 电话陷入沉默。 “姜一直拿着我手机。”她先解释。 “嗯。”风卷着她的声音。 “在哪儿?” “江上。”她环顾一周,大多数人兴尽正归,“渡轮上。” “冷吗?”裴轻舟鼻音很重。 “还好。”陈暮江也要下去了,风声太大,她想听清楚些。 裴轻舟听到了那边的叫卖声,像泥鳅一样滑进被窝里,又把灯关上,好像全黑下来能听得更清楚些。 “怎么不问姜我的地址?” 陈暮江打车回去,车上很安静,没有风声,听到了嗓子里的喑哑。 “没她电话。” 有些事从第三个人嘴里得知,就变味了。 “真讨厌姜了啊?”裴轻舟笑陈暮江说谎,她有姜电话的。 “没有,我觉得她名字好听的。”陈暮江发现堵车了,有些烦喇叭声。 “我名字不好听吗?”她趴在被窝里,被子堆在上半身,脚心出,像个胖胖的棉花糖。 “好听。”轻声细语,甚至有点像哄。 陈暮江摸摸兜,庆幸拿了蓝牙耳机,戴上后一瞬隔绝全世界的噪音,只剩下裴轻舟沉沉的呼声。 听了很久没有说话,路通后车走起来,她习惯地后仰,将衣服往身上拢拢,往车窗那边斜了一点。 “睡着了?” 裴轻舟换了个姿势,躺下来,“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了?” 路过一个挤人的公站牌,陈暮江记一眼——望月路口——她们淋雨那天狂奔过的路口。 “你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都行,想听你说话而已。”陈暮江摸了摸耳。 “那我问你,”裴轻舟右腿伸出,翻身夹住被子,略带质问:“为什么在平芜住的酒店,我们离那么远?” 抵达小区,陈暮江下车,同门卫打过招呼,进了电梯。 “你想听私心话还是公心话?”下电梯。 “我都要听。”裴轻舟猛地翻过身平躺。 “公心话是怕你乘高层电梯难受,”陈暮江开门进屋,手按在开关上,还没开灯,“私心话是不太想承认自己对你的望,住远一点还能自控。” 然后开灯,把橙汁放进冰箱,坐上沙发,手撑着一侧的沙发把。 裴轻舟又翻过身,腿夹着被子,睡裙堆到前,往前蹭了蹭:“怎么办,我原本想怪你的。” 陈暮江笑笑:“那现在呢?” “我甚至有点想亲你。”裴轻舟。 “只是有点吗?”她突然觉得今晚没白白瞎逛。 没了说话声,被子摩挲的声音让空间上的距离更真切。 刚开始很慢,声音细碎,渐渐有了规律,能想象到膝盖和小腿一缩一缩的划着被子,脚凌地磨着被子施力。 停了一会儿,陈暮江听的双颊绯红,耳廓发热,嗓子发不出声,也不想打扰,渴望那边的声音挤耳道。 有声音了,很重的呼声,比她们接吻时的声音更沉重,夹杂着细微的摩挲声,两者律点一致同响了一阵,最后呼声占据听筒的全部,来十分烈的冲刺,叹一声,又有了磨被子的声音。 那边着声说:“想跟你做。” 新晋女星和你打着电话自,事后还说想跟你做,这种觉,陈暮江只想用两个字来形容。 很。 “…陈暮江…” 她在害羞,陈暮江能想象到她松开被子又往里缩的身体。 “什么时候回来?”嗓子低哑的像被人深吻过。 “好听吗?”不想转移话题。 两指夹着耳侧的卷发捋下来,顺势拉开相迭的风衣,长裙映上灯光,陈暮江微微垂头:“好听。” “姜说还有几个小广告要拍。”枕头盘进被子里,映手机屏光,裴轻舟趴着,看手指不停画圈。 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陈暮江收起腿,抬抬脚尖,“还适应吗?” “跟姜比比,我更喜你。” 一般来说,我们拿现任跟前任比较,才会有这样的语气和措词。 “拿我跟她比?”生出浅浅的危机。 “嗯…我喜你的工作节奏。” 也就是不太适应。 危机解除。 陈暮江拨拨头发,坐的有些累,了鞋,侧躺到沙发上,看了眼时间——23:47。 “困吗?” “不困,我睡了很长时间。”裴轻舟拿开手机看了一眼,“你困吗?” “不太困。” 她从平芜回江北后,工作就闲下来了,但一直睡不大好,咖啡的过多摄入让她的入眠更为困难。 偏偏那台咖啡机又纵容着她。 失眠的夜晚愈来愈多。 “那我跟你讲讲这些天的事吧。” “好。” 抱枕被手机和陈暮江的头各占去一半空间,她侧着头,耳机戴一半,听裴轻舟的说话声。 “我发现安青有怪癖。” “嗯?”陈暮江浅浅应一声。 “他喜闻醋味。节目里有个玩猜味道的游戏,放的有可乐、酸梅汁、醋,他整场偷偷去闻那杯醋闻了十几次,录完还跟我说,那杯醋味道不正宗。我跟姜笑疯了,人家都在玩游戏录节目,他整场在琢磨那杯醋正不正宗……”裴轻舟边说边笑,又转低语气,“好怕他粉丝网暴我。” “嗯?” “因为他老损我,损的我接不上话,然后我就撒娇,一撒娇就成他接不上话了。”叹口气,“姜说,他粉丝估计要骂我绿茶了。” 蹭量。 蹭人气。 粉圈最忌讳的事。 陈暮江则忌讳另外的事。 “那你认个输。”她故意说。 “我不,我就要治治他的傲慢。”义愤填膺。 “那你换个方式治他。” “这可是安桔教我的,而且非常好用。” 秘籍在手,安青很愁。 陈暮江挠挠头,点点屏幕,手机亮起,“就不能不撒娇吗?” 就不能不走吗?别走。 就不能不撒娇吗?别对他撒娇。 “你生气啦?”温温软软的。 “我不太喜醋。” “…喔…”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裴轻舟笑着捏捏枕布,“那我跟你说说别的事?” “嗯。”手指在手机外框上划了一圈,她有些困了。 “有个摄影哥哥说我的图都不用修。” 陈暮江笑笑,裴轻舟那边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平稳的呼声。 “这个酒店的煎蛋不好吃。”你煎的好吃。 “我发现自己买的橙汁不好喝。”你买的好喝。 “这儿有家咖啡馆我觉得不错。”想带你看看。 一个人说了十几分钟,陈暮江听着听着眼皮逐渐沉下。 “陈暮江?”裴轻舟侧躺下来,手机放头旁边。 “…嗯…”眼合上了,不知道在应什么,只知道有人在叫她。 “想跟你去划船…”她听出来陈暮江要睡着了,还是接着说,“想…跟你去营…可以看看出…” 因为一起看过落了。 没人应她了。 裴轻舟戳戳手机,轻声说:“…陈暮江…我有点想你。” 沙发上的人睡着了,听筒里的声音挂在耳上,却没有被听到。 陈暮江今夜没再失眠。 一通电话只能缓解思念,消除不了寂寞。 裴轻舟有些失眠了。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