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城的冬天,好冷的。 冷像容嬷嬷的银针,密密地刺进外的皮肤,引起痛彻的长久麻痹。 江声在门口穿鞋子。鞋带系的是死结,脚一蹬,鞋了,脚一伸,鞋穿上了,方便极了。 “我真是穿鞋天才啊。”她伸出左腿,看一眼左脚,又伸出右腿,看一眼右脚,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低头欣赏自己的杰作,意地说道。又戴上黑羽绒服的帽子,拿起围巾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再带上针织手套,抗冬天装备齐了。 她大声喊还在二楼磨蹭的江听:“江听,快点啊啊啊啊啊!” 等江听下来了,她低头看蹲着系鞋带的江听,倚在鞋柜旁问道:“你听过这句话吗,慢慢像只猪?” “没有。” “哈,”裹得严实的脸只出一双狡黠的眼睛,笑声从围巾里传来,“那你当然是没有的,因为这是我刚为你创的哈哈哈哈。” 江听任她笑,站起身来,伸手准备拿挂在衣架上的围巾,才发现自己的围巾被她裹着呢。 “你怎么拿我的?” “因为我喜你这条啊。” “那你元旦那天直接和妈妈说买我这条不就好了?”江听边说,边围上她的黄绿格子围巾。 “我两条都喜啊,这就是为什么我极力推荐你买这条围巾的原因。”她指指自己围着的蓝黑格子的围巾,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你可以买两条。”他诚恳建议。 “你的就是我的,我这不是已经有两条了吗?” 哈,还有道理。 赶在江听还要说什么前,她推推他,催促:“快快,走了走了。” 两人从车库取了车,骑到殊一家停下。 殊一家距离小区门口最近,所以她们总是约好了在她家门口集合。 离得最远的小白鱼姗姗来迟,嘴里还打着哈欠,说着开场白:“真不敢相信,已经2006年了。” 殊一被他的哈欠传染,也仰头打了个哈欠。 “写记写错好几次,老是写2005。”江听道出一样的难以置信。 “走吧,出发吃喜喜!”江声最有干劲,大冬天的,还有比吃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更美的事吗? 冬天的早晨,喜喜照旧热闹。 “阿姨,四碗馄饨,一卡(客)小笼!” “好咧,小朋友进去坐啊。” 四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小白鱼问:“听说18号大考。” “真扫兴啊,”江声回,“不要一大早就提考试。” “你年级第一也讨厌?”小白鱼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年级第一也厌学啊。 “谁会喜上学和考试啊,你喜?”江声给他一个白眼。 小白鱼头摇得飞快。 殊一说了个不扫兴的话题:“武林外传,你们看了吗?” 小白鱼哼起来:“嘿,兄弟,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江听接下一句:“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殊一和江声对视一眼,唱道:“嘿,姐妹,我们好久不见,在哪里?” 江声接着唱:“嘿,姐妹,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四人齐唱:“别对着我笑,没人会在乎。别对着我哭,没人会无助……” “四碗馄饨,一卡小笼,哪桌?” “这里!” 天气太冷,大课间都没什么人下楼来小卖部买零食了。 江声挑了一袋无花果,付完钱,问和她一起来的如沁:“你还喜江听吗?” “还喜啊,”如沁买了五袋酸妞,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从夏天到冬天,从学期初到学期末,她都没见如沁和江听有什么互动,如果不是现在随口一问,她都不知道原来如沁还喜着江听。 “你喜江听,那你喜我吗?”她问出夏天时的疑问。 “喜啊,可是,我对你的喜,和对江听的喜不一样。”如沁这样说道。 “都是喜,还有不一样的吗?” “对啊,我喜声声是出于对朋友的喜,对江听却好像不是。我也好难说清楚啊。” “那你是怎么确定对江听的喜不是对朋友的喜呢?” “因为,因为,”如沁思考,说,“你看,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因为我喜你,所以我们才在一起玩。但是,我和江听都没有一起玩过,但就是喜上了。电视剧上都是这样演的,要么一见钟情,要么久生情。” “那你喜江听,不想和他一起玩吗?” “想啊,但是,”如沁说,“但不是只想和他成为一起玩的朋友啦,还想像电视剧那样恋,你看过《金粉世家》吗?金燕西和冷清秋躺在向葵花地里,好浪漫。” “可金燕西最后没有和冷清秋在一起啊,而且,”江声出声打断她,“电视剧都是假的啊。” “哎呀,怎么聊到这了。总之,这种喜不一样,女生对男生的喜和女生对女生的喜不一样啦,嗯。”如沁告诉她,也像在告诉自己。 一路说着,走到了她们年级所在的五楼,她们的教室在走廊的对面,要路过其她三个班级。 路过江听的教室时,如沁背得很直,目不斜视。 最近学校附近开了一家2元店,放学后的活动也变成了“等会儿去逛两元店?” 江声也不例外,四个人牵着自行车到2元店门口,进店这瞧瞧那看看。 店面不大,但东西却很齐全,从学生用品到生活用品,倒一应俱全。 但四个人什么也没买,都准备留着钱去小摊吃炸柳丝呢。 小摊老板问吃什么,江声隔着玻璃向老板指一指年糕串、素串、里脊串、火腿肠,当然少不了一袋的柳丝。 四个人就坐在天的小圆桌前等,戴着手套的手伸进口袋里,跺着脚等待。 “喜是什么啊?”江声戳一口柳丝,向在座的三个人提问。 “喜?你喜谁啊?”小白鱼问。 “不,是有人喜江听。”江声用签字指指江听。 “咳咳咳——”正喝酷儿的当事人一惊,咳嗽不止。 江声从口袋里出纸巾递给他,嘴上还不忘叨叨:“这么冷的天还能喝饮料,我真佩服你。” “哪个人啊?”小白鱼好奇。 “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经过人家的同意了吗?”江声瞪他,“你只管回答我什么叫喜。” “我们班主任说,我们现在的不叫喜,只能叫欣赏。”小白鱼老实答道。 “怎么是你班主任说,那你是怎么想的咧?” “啊,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喜啊,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吧。” “殊殊,你咧?” “我也不知道。”殊一摇摇头,说。 “怎么不问我?”缓过气来的江听问她。 “你知道?”江声挑眉问。 “不知道。”江听也摇头。 “看来真的是个深奥的问题啊。”叹完,江声拿起刷了甜面酱的年糕串咬一口,心里叹,冬天果然要吃热乎乎的东西啊—— 喜,是什么?,又是什么? 对于四五年级的她们来说,好深奥的,远没有食物来得引人。 -- 换了封面嘿嘿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