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间的纷中,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发现了无措的新手医护,与不省人事的柳默钦。 确认过,对方失去意识后,男子从侧背包中,掏出方才在便利商店购买的果汁,估算了一瓶养乐多的大小,侧过柳默钦的脸庞,一点点灌入含糖饮料。 「50%glucose2gmivstat.」他和这群人中,一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护理师,说着专业术语──「共注两公克,浓度百分之五十的葡萄糖」。 并且,他请他们前去查询柳默钦的病例,是否拥有低血糖类型的病史;结果并无。 男子蹙了蹙眉头。 不可能。 只有隐匿未医,并非未曾无病。 但他仍是说了句:「*cbc加*dc。」 坦白说,执业执照多年未更新过的他,正实行着违法的举止;事急从权,却也顾不上,如此冷硬的规范了:「可以考虑,量测胰岛素水平、c肽、皮脂醇;然后三十分鐘再测一次*f/s,之后*q2h两次,然后*q6h,顺便要替他,找专业医师检查、评估,与治疗。」 若未有其他併发症等,大抵上,吊上不久的葡萄糖,便可出院。 出院后,再持续追踪,新陈代谢科门诊的部分? 男子整整衣裳,夹回了领带夹,便成了一副循规蹈矩的上班族模样。 他抬手,看了看表──他陪妹妹来探望的朋友,十之八九得到了妥善的照护。 「小柚子?你朋友现在可以吗?」 「可以。」电话一段,是平静的声音;至少,没有了方才的惊惶失措:「要去回诊,然后批价了。她刚刚只是鱼骨头卡住了,处理好了。」 「好。」 看了看手中所剩无几,本是要送给晏祐婕的果汁;晏轩函坐在了外头,一排排批价的等候区。 有朝一,烧成了灰烬纷飞,或许会认不出你。 但是戴副墨镜也好,换身衣裳也罢,你的皮囊,仍是焕发着隶属于你的光彩。 若有所思,他只是细细咀嚼着,曾经发生过的,曾经受伤过的,曾经不忍过的,曾经不接受的。 「你不知道。」晏轩函低喃了一声。 他不曾过问于柳默钦;但他,收到过一本笔记,棕皮白页。 寄件者,也不过三个正楷书写的大字。 徐于姸。 或许吧,那称得上一册小说──小说体记载的记,虚实参半,剩下供人遥想的留白。 他可以想像。 想像也会萌生的矛盾,想像也会生病的于姸学妹。 *** 「亲近如你,看得出来吗?我在现实,你看过多少个朋友?看过多少个,神支柱?又见过,多少次真实的我?这样子,我的情与归属,能够齐全吗?」徐于姸笑了起来,锋利得有些咄咄人,像是叛逆,才忘却,一如往常地设身处地,替柳默钦预作考量。 最后的问,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不能。 柳默钦沉默了。 要如何开解对方,他也不甚明瞭。 「有些事情,我还是没有和你说过的。」徐于姸见对方不答腔,便又自顾自说了下去:「比如,霸凌详细的经过;比如,离开你们,我仅有的几个出口,我会有什么后果。」 有时候,不想要对方离开,选择了自己先走,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只是缺少,一个决绝的心态。 若柳默钦听闻,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和她说,你疯了。 其实,徐于姸早已疯魔,不是吗? 物极必反。 疯癲成了常态,反而一切正常──何其讽刺。 用情绪勒索的手段,干涉道,你不要去北部,我会孤独? 谁知道,这社会上,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也是无法明言的。 说了,伤情。 说了,平白给人力。 说了,只怕就无法回到从前。 徐于姸之所以习惯用书写小说,麻痺自我,或许,也有说不出口的因素在。 她还是怕了。 惧畏种种未知的因素。 每一次透,都是一种赌博。 徐于姸赢得家财万贯了吗?还是输得倾家產了?她不知道。 所以徐于姸不说。 所以徐于姸沉默。 沉默,是金。 不见得带来益处,至少不使人失去,短期之内。 *cbc:completebloodcellcount;全套血检查。 *dc:differentialcount;白血球分类计数。 *f/s:fingerstick;指尖血糖。 *q2h:every2hours;每两小时一次。 *q6h:every6hours;每六小时一次。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