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并非是她深又不愿意放手的卫隽。 所以——其实她的确应该放开了。 她垂着眼眸,直起身子把三炷香在了香炉里面,然后与裴彦一起默默烧了纸钱。 在来裴隽墓上之前,她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裴隽说的,可真正来到了这里,那些心里曾经想过无数遍的话语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当年分别时候有千言万语,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话语早不知应当如何说出口。 她默默地看着面前越来越热烈的火光,又抬眼去看面前的墓碑。 一旁的裴隽看着她的神,有些想说话,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过了许久,手里的纸钱都已经烧得干净化成灰。 一阵风吹来,这些灰烬便摇摇摆摆地随着风飘上天去。 云岚顺着那些灰烬抬了头,却看见天边的大片云朵已经染上了霞光。 “走吧,要回去了。”云岚收回目光看向了裴彦。 裴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拉住了云岚的手,小声道:“我向我哥许愿了,他会保佑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这话听得云岚笑起来,她回握了裴彦的手,道:“你就别给你哥找事了。” . 在云岚去看过崔素的第二天,一直不开口的崔素忽然便开了口吐了许多事情。 关于崔家的谋算,关于燕云自立为帝的李棠,还有许多先帝裴襄时候便已经在布置的安排。 而几乎就在同时从燕云传来了李棠被杀害的消息,在燕云的崔久知道了李棠要向梁朝投诚,又听说了京城的事情,便索把一切伪装都撕破,是要借着燕云之地与梁朝对抗到底。 朝中局势很快变得紧张了起来,裴彦接连调兵遣将,准备就借着这机会索把燕云拿下,不必再等到明年。 这场一统九州的大战便就此拉开了序幕。 由秋入冬,进到年底,崔久终于因为无路可走选择了自裁。 他自裁之后,他的手下几乎是立刻便作鸟兽散,燕云便顺顺当当地被纳入了梁朝的版图之内。 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后,在牢中的崔素也去世了。 赫赫扬扬的崔家便就此终结。 . 中的崔滟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在宝言送她出的时候。 宝言道:“娘子从前的夫家如今还在,陛下让人去与那家人说了,娘子是想回去夫家,还是去别处都可以。” 崔滟心中又是酸涩又是,但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踟蹰了一会儿看向了宝言,道:“我想见一见陛下,可以吗?” 宝言想了一会儿,便道:“那奴婢先去问问陛下吧!” 于是宝言亲自先往隆庆跑了一趟,然后又往昭华殿去,才找到了正与云岚一起抱着猫下棋的裴彦。 裴彦听着宝言说了来意,眉头都皱起来,他捏了捏怀里的黄猫咪咪的耳朵,不开心道:“没什么好见的,让她出便是了。” 一旁的云岚轻笑了声,她怀里的灰奴还在发出惬意的呼噜声,她道:“都要出了,让她见一下又没什么,说不定还有什么崔家的隐情要告诉你。” 裴彦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又烦闷地抓了两下咪咪的爪子,最后还是看向了宝言:“那就带着她过来一趟吧!” 宝言应下来便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来。”裴彦有些不高兴地在棋盘上落了子,然后便看到云岚捷地又下一子,吃掉了他的一大片黑子,这局面一出,他整个人都神起来了,“岚岚!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叫做先其心智。”云岚得意地抱着灰奴笑。 裴彦看着棋盘上局面有些愤愤不平,他一边想着应该在哪里落子,一边又道:“还好我早就已经给卫氏封了个郡主赐婚,这边崔滟也要送走,将来再没这么多七八糟的事情来捣。” 云岚笑着抱起了怀里的大狸花猫,让它在裴彦的脸上亲了一下。 “算奖励。”她说。 裴彦嫌弃地看了一眼灰奴的大胖脸,索就直接把这大胖猫给接过来抱着了。 他怀里的黄猫咪咪忽然被灰奴一股坐到头,便一下子跳起来。 这一跳倒是凑巧,黄猫一头就蹿上了棋盘,上面的黑白子顿时被捣一地。 “好了,不用下了。”云岚笑着把黄猫给抱到一边去,又把棋盘给扶正,此时此刻外面已经有通传声传来了,“你去见崔滟吧,她都来了。” 裴彦叹了口气,把灰奴给放到云岚怀里,然后才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 . 正殿中,崔滟已经在其中等待。 裴彦进到殿中来时候,她抬头看向了他,然后上前来行了礼。 “陛下。”崔滟低下头。 裴彦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起身:“听宝言说你想见朕,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朕说吗?” 崔滟抿了下嘴,道:“是有一件事情,妾身以为不应该瞒着陛下。” 听着这话,裴彦眉头皱了皱:“是什么事情?” 崔滟紧张地看了眼裴彦,迟疑了一会才低声开口:“当年妾身并没有救过陛下……当年在御河边救了陛下的应另有其人。” 裴彦一愣,看向了崔滟:“不是你吗?” “妾身记得妾身曾经做过的事情。”崔滟低声道,“妾身甚至也没有只身去过御河边。” “但那人便说她是崔家的女儿。”裴彦看着崔滟,他在想从前的事情。 “或许是假托姓名。”崔滟道,“这件事情,妾身之前不敢与陛下说,但今都要离了……便不敢再隐瞒下去。”顿了顿,她又深深行了礼,抬眼看向了裴彦,“妾身多谢陛下这大半年来的收留,妾身谢过陛下。” “不必言谢。”裴彦有些茫然地摆了摆手。 崔滟没有再多留,便安静地跟随着宝言一起退了出去。 . 裴彦看了眼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转回到后殿去找云岚。 云岚拿着梳子正给灰奴梳,听着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向了裴彦,笑道:“怎么了,看着失魂落魄的,她和你说什么了?” 裴彦在云岚身边坐下来,靠在她的肩膀上,道:“她说她当年没有在御河边上救过我。” 云岚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道:“就这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 “救命之恩报答错了人,还不算大事吗?”裴彦好笑地看了眼云岚,“要是是你,你就淡淡放过?” “我当年也救过人啊,我都不求回报呢!”云岚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他,“所以这算什么大事吗?” 裴彦看向了云岚,笑道:“可我是想回报的,和你这不一样。”顿了顿,他又好奇起来,“你什么时候救了人,救了我哥吗?” “有次出的时候路过御河救了个打架斗殴的小郎。”云岚随口说道,“急着去把绣品卖掉,那小郎一头一脸的血还拉着我问东问西的,我懒得搭理,随口打发了。” 这故事听起来有那么几分悉。 裴彦眼睛睁大了:“你怎么打发的?” “不记得了。”云岚看向了他,“那么多年过去了,谁记得这种事情啊?” 裴彦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快要从口跳出来——这大约应当就叫做缘分吧?眼前的人,便就是当年的人。 “怎么了?”云岚把梳子上的猫都薅下来团成一团放在一旁的簸箕里面,然后拍了拍灰奴的股让它走开,她又抬头看了眼裴彦,“怎么,你现在准备把当年我随手救的那个小郎找出来,强令他报答我?” 裴彦伸手把云岚抱在怀里,他觉心里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动。 “我报答你就好了。”他亲了亲云岚的额角。 云岚愣了一下,抬眼看他,记忆中那个早已经模糊了脸是血的小郎似乎一下子相貌清晰了起来。 裴彦低头亲上了她柔软的嘴。 两人呼。 外面大雪纷纷预兆着明年一定是丰年。 . [正文完]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