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书铁券,传于无穷,始于前朝,皇帝给极大功勋之臣的赏赐,传于后世的优待和免罪凭证。 “那太子殿下就不要次次将救命之恩挂在嘴边,说着什么衔环结草,无以为报,虚伪!” 沈筠曦的眼睛是极好看的杏瞳,黑白分明,澄澈如泉,萧钧煜心中赞过很多回。 此时,沈筠曦眼眸中不加掩饰的嘲讽让萧钧煜呼一滞,脊背愈发拔。 喉结缓缓滚动,萧钧煜凝视沈筠曦想要开口。 “黄白之物我家多的是,太子殿下不必再送。”沈筠曦脆生生截住了萧钧煜的话,悠悠道: “若是只有金钱,原来太子殿下的一条命,不过无此。” 她又轻笑了一声。 “孤是说明会将丹书铁券送至沈府。”萧钧煜道。 沈筠曦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紧捏着围栏的纤纤玉指也终于松开,一时指腹出了清白。 上世,兄长沈筠晔为她多次和太子殿下起冲突,受了责罚,父亲也因为她似乎和皇上闹了不愉快,也被罚。 父兄皆瞒着她,还是有零星的话传到了她的耳里,这世,若能拿到丹书铁卷,于沈家也是一个保障。 “谢太子殿下。” 沈筠曦角绽出了弯弯的弧度,杏瞳里也漾起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她像模像样给萧钧煜福了一个礼。 萧钧煜看着沈筠曦眉梢眼角的笑意,角绷直弧度有一瞬的舒缓。 寒风起,斜斜一阵凉风,淅淅沥沥的雨潜入凉亭。 气扑在萧钧煜面上,他下意识眉睫垂了下来。 余光瞥见沈筠曦肩膀瑟缩一下,萧钧煜心中一动,将身上的外衫退下。 他步子向前迈了半步。 “我不需要。”沈筠曦从长椅上站起身,避开了萧钧煜递过来的外衫。 萧钧煜的手空悬在空中。 半响,手臂收回,外衫垂下,环佩碰撞,萧钧煜垂下眸子,看到了间挂着的红珊瑚玉佩。 萧钧煜将玉佩抓在手里,清冽的眸光攸得缓柔和,晕出温情脉脉:“沈姑娘送的这个红珊瑚玉佩,孤很喜。” “我看看。”沈筠曦突然道。 萧钧煜见沈筠曦愿意同他说话,角情不自翘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解下间的红珊瑚玉佩,递给沈筠曦,犹豫一瞬,轻声道: “你选的刻纹,孤很喜。” “我的东西,我可以做主不?”沈筠曦指尖翻了翻红珊瑚玉佩,抬眸问了声。 萧钧煜眸光脉脉含情,声音磁雅如清泉石:“自是可以。” 他眉目含情,抬眸凝视沈筠曦,黑曜石的凤眸似是映入了星光点点,一时俊朗非凡。 沈筠曦睇了萧钧煜一眼,角慢慢勾起,潋滟的杏瞳光溢彩:“纹刻确实美绝伦。” 美目盼,莫不如是。 萧钧煜心房一颤,似被电击,心脏酥酥的,他角慢慢弯起。 沈筠曦角噙着笑意,纤指捏着红珊瑚玉佩慢慢抬起。 玉佩递至眼前,萧钧煜去接。 玉佩却蓦地在空中划走,沈筠曦素白纤细的手腕微微一颤,玉佩在空中出一抹圆润的弧线。 自下而上,又朝下,赤红一抹暗影。 萧钧煜察觉不对时攸得抬手去抓,温凉的玉佩擦着他的指腹,滑落。 “咚!”得一声落入玉带河中。 “送错人了。”同时想起沈筠曦娇软软的嗓音。 “沈筠曦!”萧钧煜转身睨着沈筠曦,低低唤了一声,角紧绷,下颌线凌厉,一对黑眸深不见底。 沈筠曦耸肩,脸无辜看着萧钧煜,眨了眨卷翘的眉睫,笑道:“太子殿下不是道我可以自己做主?” 萧钧煜双手紧握成拳,看着沈筠曦笑靥如花的面容,屏住呼,口微微起伏。 他缄默不言,一对眸子晦涩难明,周身气势凌厉,却又死死克制,引而不发。 这是怒了。 沈筠曦和他相处了几百个夜,自是清楚,可是与她何干,她又不怕萧钧煜,如今,她更不会特意去取悦萧钧煜。 沈筠曦看着面无表情、抑怒气萧钧煜,只觉心口畅快。 这世,子总要过得畅快些,多笑笑,放开手脚,才能让父兄等疼宠她的人安心,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今午膳时,沈父对沈筠曦语重心长道:“我这一辈子拼搏,就是想你和你哥过得好,你们能不拘着自己的子。” 沈筠曦抬手挥了挥袖子,拎起裙摆,直直走向萧钧煜。 萧钧煜伫立在原地,看着沈筠曦愈来愈近,她靡颜腻理的娇颜慢慢放大。 萧钧煜屏气凝神,起伏的口滞了一瞬,眉心微蹙,喉结慢慢上下滚动。 错身而过之时,余光看见萧钧煜滚动的喉结,沈筠曦挑了挑眉梢,星眸里划过一抹光,她眨了眨眼睛,顿住脚步。 沈筠曦绣鞋与萧钧煜的锦靴并排,她慢慢靠近萧钧煜,发觉萧钧煜面上泰然自若,喉结却上下微微滚动。 沈筠曦鼻翼翕动,慢慢俯身,樱贴着萧钧煜的耳畔。 星星微微的呼,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一下一下吹在耳蜗,酥酥的,又带了细微的麻麻。 “太子殿下。”轻轻柔柔,又娇又甜的嗓音,呵气如兰。 此时的沈筠曦和梦里重合,和以前重合,近在迟尺的盛世美颜,又美又娇又魅。 终于,不在对他疏冷淡漠。 萧钧煜心跳如擂鼓,面上萧肃清举,候间的喉结却是微微颤了一下。 “呵,真是青涩。”沈筠曦轻嗤一声,心头舒畅,骤然离开了萧钧煜。 萧钧煜瞳孔攸得一颤,怔怔看着沈筠曦。 “太子殿下明莫忘将丹书铁券送至沈府。” 沈筠曦与萧钧煜擦肩而过,她拎着裙角走到台阶下,不知何时等在那里的二皇子殿下萧和泽将伞朝沈筠曦那边倾斜。 风裹携着雨朝萧钧煜袭去,萧钧煜眼睛眨也未眨,他目视着沈筠曦与萧和泽慢慢远去。 两人共乘一顶伞,并肩而行。 依稀传来沈筠曦的软音: “二皇子殿下会不会觉得我……” “沈姑娘率天真,活出了我钦羡的模样。” 这是顺风顺水,被千娇百宠着长大,不食人间烟火和疾苦之人才敢调戏矜贵无双的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难堪。 还做到了。 萧和泽的声音温润如水,看着沈筠曦的目光真的带了几分羡慕。 …… 皇,东太子府。 萧钧煜着一袭月白祥云圆领锦袍,坐在屋脊上,眺望远方淅淅沥沥的雨。 仰头喝了一口酒。 眉头攸得隆起,他反手执酒坛晃了晃,贴着耳朵听,里面没有声音。 萧钧煜蓦得将酒坛撂在一侧,抬手又开了一瓶。 他单手举着酒坛,仰头饮了一口酒,浑不在意用袖子拭去边的酒迹,又望向远方。 天幕黑沉,无星无月,雨绵绵不绝。 明明有些狂的动作,萧钧煜做来,举手投足也是赏心悦目,给人一种飒不拘小节之。 “太子殿下,雨寒凉,回去吧。” 福明立在萧钧煜身后,举着一柄雨伞撑在他的头顶,见萧钧煜又撂了一坛酒,忍不住劝道。 “这酒忒没劲,软绵绵。”喝了十多坛,脑袋依旧清醒。 萧钧煜有些怀念前几武金锡从西北带来的烈酒。 福明看了眼屋脊上散落的纸封,小声道:“这是沈姑娘送给殿下的桃花酿,听说是沈姑娘自己酿的。” 萧钧煜手一顿,看了看手里的酒坛,眼帘蓦得垂下来。 福明立在萧钧煜身后,看不见太子殿下的神情,只见太子殿下不再大口大口灌酒,还是小口小口抿着手里的桃花酿。 他双手抱住酒坛,动作小心翼翼,每一口都似乎要品好久。 再小口的饮,酒也有饮尽的时候,萧钧煜晃了晃酒坛,自下而上朝福明抬了抬下巴:“再去取些过来。” “太子殿下没了,这是沈姑娘送来的所有的桃花酿。”福明垂着头,不敢看萧钧煜。 萧钧煜眉睫扑颤一下,仰头,珍而重之将坛底最后一口酒饮尽。 他又看了眼暗暗无光的天幕,起身,一个飞身,月白的身影轻盈若猫。 衣袂飘飘,几个点踩,萧钧煜跃下了屋脊。 人常舒一口气,小碎步上前,躬身对萧钧煜道:“太子殿下,雨凄寒入骨,已经备好热汤,请您沐浴。” 萧钧煜负手而立,看了看手里空空的酒坛,半响,低低叹了一声,轻轻颔首。 桃花酿,醉不了人。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