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她弯起眉眼,“我说不定没有下辈子了。” 裴观烛正坐在枝木椅里,闻言,仰头微怔看过来,“什么?” “为何?为何夏蒹会说没有下辈子了?” “因为我联系不到系统了,就是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神灵,”夏蒹空着的手端起自己颈项上挂着的黑水晶坠子给他看,“联系不上它,我兴许是被骗了,以后再也回不了家了。” 头很大。 落在少女面庞上。 她说她再也回不了家了,笑容绽在她脸上,弯起来的眸子却透着清浅的寂寞。 裴观烛看着她的模样,睫微颤,移开视线。 “夏蒹可以回去。” 他声音很小,夏蒹没听清,只是听见他喊她名字,“什么?” 夏蒹手里拿着婚书,在他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 “晚明说什么?” “你家里面,都有谁?” 裴观烛侧着头,本不看她,“都是谁,除了你的,——那是你父亲的阿母么?除她之外,还有谁?” “啊,”头一次被他问起这个,夏蒹以前顾及裴观烛的占有,确实没和他怎么说过,没想到如今裴观烛会主动提问,“对,,就是我父亲的阿母,我的话,从小是被照顾长大的,除了我,还照顾着一个外孙子,那个外孙子,额,就是我的女儿生的孩子,一直照顾着我们两个人。” “外孙子,”裴观烛微微蹙起眉,“你一人照顾你们两个,不会偏心么?” “还行?”夏蒹头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其实是我和一起照顾我那个弟弟,我从记事的时候就一直照顾他了。” 少年的眉头越蹙越紧。 “什么表情,”夏蒹笑起来,指头往上戳中他眉心,“你怎么了啊?” “夏蒹的弟弟与夏蒹的,都不好,”裴观烛漆黑的眼珠看着她,“她们让你受苦,人只能一个,不论是亲人之间亦或是男女之,心只能装下一个人,若是有两个,那么其中之一必定会受苦,她们让你受苦,不论世间有我亦或无我,你都不该和她们一直在一起,有我,那我心眼只有夏蒹一个,无我,那么夏蒹就该离开她们,但世间本该有我,所以夏蒹就该永远都和我在一起,因为你和我才是真实之,她们不是。” 鲜少听见裴观烛这样长篇大论。 夏蒹微微怔住,一时间哭笑不得,又觉得心中酸涩,“晚明,你听我说啊,和弟弟都是好人,尤其是,她把我养大,虽然偶尔偏心,但是也养大了,养大了我就该谢她,而且对我也很好,如果没有,我恐怕任何都尝不到,因为我的父母从来都不会管我,也没时间管我。” “不对,夏蒹被欺骗了,那不是真正的,如果一个人你,那么你是不会到空虚的,”少年冰凉的指尖落到她面颊上,夏蒹怔怔起眼,对上裴观烛漆黑到澄澈的眼珠。 “夏蒹到空虚了,我知道的,真实之绝不会让夏蒹产生空虚亦或怀疑,夏蒹会强颜笑,那是因为她们没有真的你。” “为什么……要这样说?”夏蒹看着他的眼睛。 镜奴。 他的眼睛干净到,能反出世间一切苦难,能看出人间八苦,少年的眼睛是镜子,他本该是最令人恐惧的人,却有世间最干净的一双眼睛。 干净的好似水中镜。 “因为我在你,”裴观烛的手牵着她的,放到他的心口。 隔着轻薄的布料,夏蒹受到少年心口处传来的跳动,轻微的,却一下一下轻轻打着她的手心。 “夏蒹若是被虚假之欺骗,那是对付出了真实之的我不公平的事,”他闭上眼睛,纤长的睫垂下来,苍白的面庞在光下透出一种难言的易碎,“因为我在你,所以夏蒹不能被任何人的虚假之欺骗,不论是血亲,亦或是友人,你无需去寻求她们的,因为夏蒹已经获得了真实之。” “所以,若是我对夏蒹有所欺骗,”他睁开眼睛,安静温柔的浅笑从他面上消退,裴观烛的神情竟显得有些落寞,“也是因所致。” “你对我有欺骗吗?”夏蒹看着他的眼睛。 很久,没有人说话。 只有细小的灰尘,在光投出的光柱下浮浮沉沉。 “哪怕是欺骗,我也只会伤害我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不存在欺骗。” “这样。” 不知缘由,夏蒹到不安,“真的没有欺骗吗?” 裴观烛静静看着她,很久才道,“没有。” 但夏蒹却莫名不安。 这种不安,甚至延伸到了她夜晚的梦里。 但并非是共梦。 那只是一个简单地,平常的梦。 在梦里,夏蒹看到了裴观烛。 少年坐在一个用白线画着的阵中,尚且还是幼童模样,夏蒹的脚步虚浮过去,看到他的额头上,脚踝上全都是血,金环套在他血淋淋的细小脚踝上,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应该是裴观烛第一次杀了人的时候,他曾经说过,第一次杀了人的时候,有一个从冬周来的,名叫帝伽摩耶的高僧给他脚腕戴上了金环,并且让他跪在阵中,磕头咏念转生经。 但周围却空无一人。 应该说,整个世界,除去裴观烛和她以外,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静谧的可怕。 夏蒹过去,低下头,瞪大了眼睛。 少年跪着的,用白炭笔画的阵里,写了两个字。 “小,偷。” 夏蒹一字一顿的念出来。 这时,不知从哪里,好似天边,也好似地下,传来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夹杂着听不出男女的声音,正在极为大声的尖叫。 “小偷!他是小偷!小偷偷走了你的东西!快点找回来!小偷!他是小偷!小偷偷走了你的东西!快点找回来!” 刺耳的尖叫声近乎冲破了她的耳膜,夏蒹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上,忽然觉到前面的人转过了身。 “裴——啊!” 男孩转过头。 他血淋淋的额头还滴着血,脸上贴着一张红的纸,挡着五官。 上头,用黑的字迹,写着:【小偷】两个字。 男孩张着嘴巴,本该为那个死在他手中的丫鬟咏念的转生经,也变成了不间断的—— “我是小偷,我是小偷,我是小偷……” 夏蒹吓得,在梦中崩溃尖叫。 “啊啊——!” 夏蒹猛地坐起身。 汗全身,天早已大亮,落到她的脸上,噩梦的恍惚从她脸上逐渐褪去,夏蒹指尖发颤,才意识到这只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 这梦太恐怖了。 恐怖到就好像是某种警醒般。 夏蒹紧紧抓住自己颈项上悬挂着的黑水晶坠子,但若真的是警醒,系统早该亲口告诉她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停装死。 她大概真的被骗了,如今不管怎么和系统联系,系统都不回她一句话了。 夏蒹叹了口气,扶住泛着虚汗的额头。 不安全,让她这种时候甚至都想疯狂一次,去问裴观烛是不是真的偷了自己的东西。 但是她浑身上下,又什么都没少,裴观烛能偷走她什么?土味情话一样偷走她的心吗? 夏蒹被自己的脑补雷住,踏上绣鞋,往外走了几步,最终还是返回来,蹲下身,从榻底下翻出一个大木箱子。 这里面是裴观烛的东西,一直像宝贝似的存放在这里,夏蒹知道,但是始终没有对这个多余的木箱起过疑心。 成婚之越发接近,他若是再和她一起住,担心让外人瞧了不好,所以裴观烛这两一直都是回裴府居住的,只有一三餐,裴观烛才会过来和她一起吃。 夏蒹呼出一口气,手放上大木箱子的锁扣,一声轻响,是夏蒹指尖翻开了锁扣。 紧张,夏蒹死死抿住,手往上,一下子打开了木箱盖! 最上面放着一件白狐裘。 夏蒹微微睁大眼睛,“哎?” 第107章 成婚之前 灰尘在头下一瞬张,夏蒹一动不动,看着这件白狐裘,好半晌才抬头看了眼依旧空无一人的门外。 她手轻轻抚摸过这件白狐裘,上头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制。 她还以为当时裴观烛扔了,原来没有。 夏蒹手往下,想将这件白狐裘拿起来看看,摸到底下还有东西。 “嗯?” 她微微怔住,拿着狐裘的指尖掀起一角。 “什么东西……” 她呐呐,将狐裘放到一边,才发现底下是一块紫的布。 夏蒹皱起眉,手往下探,疑惑越来越大。 因为这并非是一块布,而是用布制的布袋,里头明显是装了东西的。 裴观烛还有这么宝贝的东西呢? 夏蒹被这“致包装”唬住,一时之间泛起犹豫,但见外面头越来越大,手一拉便将那布袋掩盖的开口拉了开来。 里头好像还是一件衣裳? “这什么千金宝贵衣裳……”夏蒹吐槽一句,直接将布袋里的衣裳拿了出来。 但刚看到领子,夏蒹便愣住了。 不为其他。 只因为,这是她的衣裳。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