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冀曦以为王亚樵要说的还是去沈刺杀溥仪的事情,不过他猜错了。 等他重新回到阮慕贤的书房时,发现两个人都是一脸的面凝重。阮慕贤指了指放在高处的地图册叫萧冀曦去拿,皱眉道“王兄,如今离二十九号可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我们需要尽快。” “今早陈司令刚刚送来的消息,我们都觉着十分棘手,因此来告知阮兄一声,也好一同商议。”王亚樵推了推眼镜,从萧冀曦手中接过地图册打开放在桌面上。 “本人要在这替他们的皇帝庆生,肯定要做足防卫。”阮慕贤也不知从哪摸出一副圆眼镜架在鼻梁上,取铅笔在地图上勾画。“虹口公园四周开阔,很难找到狙击的地点,本人一定是已经料到了。” “军中不乏神手,要是找得到狙击地点,何必再来与我们这些野路子商议。”王亚樵一声苦笑。“而若要强闯会场,势必惊动白川义则,因此来问阮兄,是否有些暗道能靠近虹口公园。” 阮慕贤失笑。“这大上海又不是住了鼹鼠,哪来的密道能靠近虹口公园这样的场所,现在调派人手开挖,恐怕是来不及。” 王亚樵听他这么说,不由自嘲一笑。本想着阮慕贤在上海多住了这许多年,万一会知道些什么秘辛,现在看来是他异想天开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萧冀曦觉察气氛凝重,也知道事情要紧,也跟着思索起来。只是他到上海打算也就是一年半的光景,又常年的闭门不出,虹口公园虽然离复旦不远,他也是不怎么悉的。 “那也许只能想法子混进去刺杀,可我只怕也没这个面子进的去会场。”阮慕贤思来想去,只剩下乔装进入这一条路,如此一来事成之后必然身陷重围,他倒是不怕,但首先要进得去。 “那是必死之局,我岂敢叫阮兄涉险。”王亚樵摇头,两条眉皱得更紧。“而且这次只准本人与朝鲜人进出,阮兄即便想去,也是去不成的。” 萧冀曦忽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了铃木薰。 “师父,徒弟认识一位本朋友,也对战争十分不。”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阮慕贤抬头看向萧冀曦,见他忐忑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沧海与我说过一次,是姓铃木,是么?” 萧冀曦点了点头。“如果让他代为寻找人选,也许能够成功。”在他认知里铃木薰是个手无缚之力的小记者,况且几次往下来他对铃木薰也十分有好,自然不是想叫他去冒险。 没想到阮慕贤大摇其头,且神十分郑重。“他或许是真心实意的反战,但你万万不可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萧冀曦忍不住出了茫的神,不明白既然说铃木薰是真心实意的反战,又为何不能借用他的力量。 “我先前听沧海说起,觉得他敢这样旗帜鲜明的往本国内传达反战的情绪十分奇怪,一个小记者能说出将采访转递给首相的话更是可疑,于是叫沧海去查了查他。”阮慕贤为他解释道“结果发现他们家果然在本军方地位十分显赫,他的祖父铃木贯太郎曾是一名海军大将。” 萧冀曦被这消息所震惊,他以为铃木薰是胆子过分的大,才敢什么都往外说,没想到其后还有这样一层背景。 “此次要杀的白川义则是陆军大将,即便本海军与陆军之间互相有所摩擦,他也绝不敢替你去寻人刺杀白川,甚至非常有可能将消息。”阮慕贤顿了顿,别有深意的道“在这样的时局下,有些人反战的决心是没那么坚定的。” 萧冀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阮慕贤却话锋一转,出了赞赏的意味。“但你能想到这点,倒是提醒了我。”他转向在一边充当背景板半天没有说话的王亚樵。“朝鲜苦久矣,不知上海有没有亡的朝鲜革命人?” 王亚樵思索一瞬,也出惊喜神。“我倒是忘了这些人。我曾与安浩昌同随中山先生谋事——现在便去打探他们如今的住所。” 王亚樵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抓起帽子扣在头上急匆匆的就要告辞。等到门口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来。“还有一件,之前与阮兄提起的前往沈之事,在安内应方面已经有了些眉目,也许不便要请阮兄启程。” 阮慕贤这一个半月来也一直在惦念这件事情,闻言笑的很是开心。“那我便静候王兄的消息了。” 他是个闲不住的,也颇为自负身手。虽然刺杀溥仪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在他看来也比天天无所事事的窝在阮公馆要强得多。况且王亚樵自然不可能把如此危险的事情丢给他去做,他此去也不会过于凶险。 他也有近二十年没回沈了,想起要回去,竟然还有些期待的意思。 一扭头看见萧冀曦愁眉苦脸,更是忍俊不。“怎么,老五,你是怕了?” 萧冀曦故意唉声叹气。他这些天已经摸透了阮慕贤的脾气,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怕到是怕,只不过不是怕回家去,而是怕再回上海,叫师姐拆成零件。” 阮慕贤敲了敲他的脑袋,力道比沈沧海轻得多,不过萧冀曦一直深深的怀疑,沈沧海那动辄敲人脑袋的病就是跟阮慕贤学的,只可怜他的脑袋叫人轮番敲来敲去,活像一只木鱼。 笑归笑,他想着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心底还是不免有些霾。 他是几乎要把铃木薰当成朋友了,忽然听到这样一条,虽然知道出身是不能够选择,却也还是生出些芥蒂来。想着铃木薰前听说他在倒腾香料生意还兴冲冲的向他打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新鲜,头垂的便更低些。 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没有战争,就不会有这样可笑的顾虑。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