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岩张口结舌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把外套从身上下来拎在手里,看了看同样一塌糊涂的白衬衫,脸上的表情很是彩。 萧冀曦则很头疼的在反思白青竹这越来越伶俐的口齿是跟谁学的,没准是张芃芃,但她俩不是才见过一两面吗?难道口才这东西会通过空气传播的吗? 他越过丁岩的肩头冲白青竹眨了眨眼睛,并迅速的指了指丁岩身上的衣服。 白青竹顺利领会神,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顺手把歇业的牌子挂在了门上。 “后面有卫生间,我出去帮你买身衣服,记得要给钱。” 她的动作很快,还没有等丁岩说话就已经消失在门边了,屋里就剩下丁岩和萧冀曦两个人,丁岩的目光带着点求助的意思看向萧冀曦,而萧冀曦耸了耸肩。 “没事,她就这个脾气,衣裳钱算我的。” 萧冀曦是故意这么说的,果然丁岩马上道:“这事不劳烦你,我只是......” 他的话被截断了,萧冀曦把他推到了后面去,顺手接过了西装外套。“丁兄尽管放心就是了。” 丁岩盯着自己的外套,喉头耸动了一下,最后还是钻进了狭小的卫生间。 萧冀曦在肚子里暗暗发笑,他从在档案室看见那整整齐齐的房间,就知道丁岩是个有点洁癖的家伙,肯定受不了身上挂着七八糟的菜汤,甚至也不想再看见这外套了。 他侧耳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水声,取出印泥盒子来把钥匙一枚枚的翻模。 丁岩的动作并不算快,白青竹已经从对面的成衣店拎了一套衣裳回来了,里头还在哗啦啦的响着。借着水声的干扰,白青竹把萧冀曦拉到外间,悄声说道:“这是什么人?” “档案室的。”萧冀曦把印泥盒子从兜里掏出来,给白青竹看上面留下的钥匙印。“这小子也喜那些画,我带他去了松哥那里,只可惜被赶出来了。他刚好说到昨天赔了你一件衣服,我这才知道昨儿你遇见的是谁。” “那你们两个怎么得这么狈?”白青竹皱着鼻子问他。“把我这里搞得像是饭馆似的。” “邻座也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不过我想是民间组织——手下都差点意思,听见我说梅机关运气好能抓着共产,一言不合就找了同伙来。”萧冀曦身上也溅了些油星子,他跑了这么一阵体力消耗的厉害,这会闻见屋子饭菜的味道觉得反胃,把自己的衣服也跟着扒下来了。 “你真觉得他们运气好?”白青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是说,你在替他们高兴吗?” “胡说什么呢。”萧冀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看紧闭的卫生间门,凑在白青竹耳边轻声说道。“哪边的都是损失,我怎么会高兴。” 白青竹脸看起来好了很多,萧冀曦记起从前她搬回家的那些书,忧心忡忡的想这丫头思想还是有些亲共,不过现在联合抗,这儿又是天高皇帝远,暂且没什么大碍。 “倒是你。”他板起脸来训斥道。“现在什么世道,你也敢在外头胡跑,昨天的情形我已经听说了,多么凶险,这是被泼了一碗茶,万一子弹伤到你呢?” 白青竹冲他扮了个鬼脸。 这时候丁岩总算出来了,手上拿着淋淋的白衬衫,萧冀曦一眼看过去,就瞧见他从领口出来的皮肤有些泛红,是被狠狠过一顿的样子。 丁岩对上两个人的目光,脸也有点红。 “谢谢白姑娘的衣裳,回头一定把钱送到府上。” 说着他低头看手里衣裳,那衣裳大概是洗不出来了,前襟的油渍过了水,依旧是明晃晃一片,萧冀曦见他神显得有些疼,心想外头传的什么私生子估计是假的,这小子一看就和自己一样很穷。 白青竹挥了挥手。“算啦,你和他是朋友,那就也算我朋友,这衣服算我送你的。” “那怎么好意思——”丁岩的话再次被萧冀曦打断了。萧冀曦把手上拿着的外套丢给丁岩道:“没事,她可比咱们两个拿死工资的有钱,你收着就是了。” “呸,你们两个可都是吃公家饭的,还好意思哭穷。”白青竹佯怒道。 萧冀曦一眼透过门见到有两个人在往这边走,一边惊讶于租界巡捕的办事效率,一边迅速的拉了一把丁岩,把他进了柜台里。 这两个人倒是相当有韧,追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暴,居然还不罢休。 白青竹看着萧冀曦掏出来猫在柜子后面,出一副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吧,我不抓他们。”萧冀曦笑了笑。“一看就是散兵游勇,不管是戴雨农还是陈立夫,培养出这么两个玩意都肯定先自己清理门户。” 说话间门上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本店今天歇业。”白青竹横眉立目的时候居然也很有些冷若冰霜的意思。 那两人对视一眼,道:“有没有见到两个人跑进来?” “我只看见你们两个。”白青竹冷冷道。 屋子里虽然一股子饭菜味,无奈这二位是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自己都披挂着一身汤汤水水的,本分辨不出旁的来。 眼看两个人要走,丁岩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嚏出来。 这小子估计是冷水洗了太久,着凉了。萧冀曦脑子里这样想,可也不耽误他动作,一跃而起在那两人都没来得及掏的时候就已经勒住了一个人的脖子,把很麻利的戳到了人的脑袋上去。 “胆子不小,还敢追过来?”他看着那两个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有什么敢不敢的!”那人涨红了脸。“像你们这样的狗汉都敢堂而皇之的走出来,我们有什么不敢的!为国而死,有何惧哉!” 这话说的一看就是年轻气盛,萧冀曦瞄了瞄这两位,发现果然是稚气未的学生相,不由得叹了口气。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