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学生在七十六号的地牢里呆了几天,一开始被关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十分神,在地牢里大呼小叫斥责过路的特务们,不过很显然,他们选错了发怒火的对象。 油耗子窜进办公室说是要萧冀曦去看西洋景儿。 说这话的时候他挤眉眼,一副不看绝对会后悔的样子。萧冀曦只能做出很兴趣的模样,跟着油耗子出去了,一直下到地牢。 而后发现几个学生正在牢房里被皮带的团团转。 萧冀曦简直是哭笑不得,这群学生的确算是被手下留情的对待了,不过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很够受。不过这几天他被地牢里的声音也吵的心浮气躁,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才去呵止他们。 “差不多得了,梅机关那边只是叫关几天,这帮学生细皮的,打出点印子放出去时也不好看。” 那几个特务嘻嘻哈哈的住了手,王闯凑过来说:“这帮学生不知好歹,实在吵得人心烦。” “随便挑个榨不出消息的死刑犯扔进来就是了,过一晚上保准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萧冀曦想要是挑个共的地下分子来更好,一晚上就能叫这些人学会什么才叫真正的反抗,就是不知道副作用会不会是他们最后都跑去延安。 不过现在他最需要关心的不是这些学生,而是那份秋风计划。 萧冀曦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小林龙一郎作为被特派到上海的情报专员,在梅机关有着不低的地位。影佐祯昭或许是为了昭显自己对这位专员的重视之情,趁着小林龙一郎的生在华懋饭店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庆仪式,七十六号的人也都在受邀之列。 开始的前一天萧冀曦一瘸一拐的在七十六号里晃悠,不少人都看见他一脸痛苦的表情。 任东风很关心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也许是要变天了。”萧冀曦演的很真,他已经越发的是一个演技湛的演员了。“昨晚就疼得厉害,一宿没睡着觉。地牢里没有病号吧?我想找胡医生讨点止疼药去。” “胡杨应该在医务室,让耗子扶你过去。”任东风显然没有起疑。“不过我听说止疼药那玩意吃了上瘾,你不如去药店称点虎骨。” “最近部里这么忙,哪有那时间去逛药店——中药这东西看成,好药材不易得,还是西药便利。”萧冀曦摆手拒绝了要上来搀扶他的油耗子。“哪来那么娇气,我自己过去就行。” 进医务室的时候胡杨正在桌上整理病历,她的字有点不像个女人的,很硬,就真的如她名字一般。 听见推门声时她抬起头来,看见是萧冀曦之后眉头一挑。“怎么?你们又把谁打的有进气没出气了?” 说着搁下笔就要往外走,显然很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萧冀曦叫住了她。“胡医生,你也不想想要真是那样紧急,怎么会是我来叫你。” 胡杨看了一眼萧冀曦的腿,很干脆的说:“也是。” 这样萧冀曦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干干的笑了一声。 胡杨指了指一旁的病说:“坐吧,找我什么事?” “就是讨点止疼片。”萧冀曦在病上坐下了,敲敲自己的膝盖。“可能要变天了,旧伤疼的厉害。” “让我看看。”胡杨示意萧冀曦把腿挽起来,凑过去很认真的观察了一番。 她呼出来的气息拂在萧冀曦膝盖上,让他很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被胡杨一把按住了。 胡杨摸了摸那几道伤疤。 那些伤疤有的是弹片溅留下的,有的是手术时留下的刀伤,都变成了浅浅的褐,蜈蚣一样蜿蜒伸展。 “主刀的一看就是军医,你这里少了几块骨头?”胡杨翻开一页纸,刷刷的开始写病历。 “一块。” “伤是什么时候受的?” “前年十二月份。” 胡杨写字的笔一顿,病历上多了一个圆圆的墨水点。 她把那张写废了的纸一把扯下,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萧冀曦注意到她显得有点暴躁的动静,纳闷道:“胡医生?” 胡杨的语气很惊讶。 “你参加过淞沪——” “对,大小是个营长,大场失守的时候受的伤。”这段经历萧冀曦没想对任何人隐瞒,他也瞒不住。 实际上,七十六号里多得是投敌变节的人,他们都为这个国家过血,只是因为看不见希望而选择了背叛,他们在最黑暗的时候选择了歧路,注定在光明到来之时坠落悬崖。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了。”胡杨笑了一下,笑容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用评价,至于往后,大概都是骂名。”萧冀曦把子放下,遮住了那几条伤疤。“这个纪念品的存在是太强了,胡医生,你还是赶紧给我开点止疼片吧。” “上过战场的人还那么怕疼?”胡杨歪了歪脑袋,一瞬间竟然显得有点俏皮。 “你在这工作,应该明白。”萧冀曦含深意的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疼痛。” 屋子里又一次沉默了下去,胡杨的嘴抿成了一条线,萧冀曦想,他又不知道怎么把这家伙惹火了。 最后他很无奈的说道:“忍一忍也不是不行,但今晚影佐长官要我们都去参加庆会,我怕顶不住扰了人家兴致。” “伤病号就安心养伤,我去给任东风说。”胡杨干脆利落的说道。“反正你和梅机关的长官很,也不担心被人借故找茬。” 她还不等萧冀曦反应过来就离开了医务室,萧冀曦听见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逐渐远去,才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下。 七十六号里奇怪的家伙真不少,有的时候他会想,这些人是不是其实都是和他站在一边的。 这趟医务室之旅的效果比他想的要好,目的达到了,还不用绞尽脑汁把止痛片毁尸灭迹。现在就希望今晚留守部里的人少一些,方便他行动。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