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过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十六号里人人都忙得仿佛是陀螺一般。萧冀曦常加班到十一二点,于是白青竹的书店开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深更半夜的,硬是和月比赛谁关的晚一般。 萧冀曦劝过她不要等,白青竹很认真的回答说七十六号太过危险,她只有亲眼看着他的车开过去才能放心。 但情报工作居然开展的难得顺遂,至少,打陈峰光明正大投敌以来,萧冀曦就发觉上海的地下活动形势好了很多,从任东风越来越不的脸上就能看出七十六号的不顺心来。 他还听见过任东风跟亲近的手下抱怨:“要不是陈峰那小子跑去跟梅机关的人搭线了行踪,还能接着派上不少用场。” 萧冀曦不能确定这话是不是任东风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但想到先前自己和胡杨演了那么一出戏,现在身上嫌疑已经被洗的差不多了,任东风也就没了试探自己的必要。 他又想到自己是为落下的钢笔折返回来时才听见的,就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兰浩淼听过萧冀曦的转述,却未见神轻松,眉间还是一道深深地沟壑。 萧冀曦仔细观察他的时候,发觉这人鬓角已经有了些白发。 “你最近过得好像不大轻松。”萧冀曦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咽下了肚子的关怀,换成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谁过得轻松?”兰浩淼也答得平静。 萧冀曦了鼻子,忽然闻见房间里有一股悉的烧灼气息,是纸张焚烧时散发出来的。 他蹲下身子,看见茶几底下的铜盆里盛了黑灰,最上面的那张纸没来得及烧尽,留下残破的一角。 兰浩淼见萧冀曦的动作,神有些不自然,但并未阻拦。 萧冀曦伸手把那张残纸捞在掌心,辨认出上面是抗联两个字。 于是他掏出打火机来,很小心的给它重新点燃了。 这么小的一张纸烧起来很快,转瞬就变成了灰烬,还差点烧了萧冀曦的手。 兰浩淼着他的目光勉强一笑。“我清理之前都会重新检查一遍的,不会有残片出去。” “我不是在担心情报,这一点,你比我专业。”萧冀曦直起身子来,叹一口气。“我是在担心你。上面应该没让你关注这事儿吧?你哪里来的消息?” “我安排了两个兄弟跟着沧海。” 似乎沈沧海不在的时候,兰浩淼使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就要自然很多。 “不是上海站的兄弟,就是以前在我手下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他们也不适合搞情报,我就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东北,虽然苦了点,好歹堂堂正正的打鬼子。” 萧冀曦一股坐下来,忽然觉着被一股巨大的疲惫淹没了。 “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你知道,我牵挂的人比你更多。” “东北抗联被围剿的很厉害,而且他们队伍里有个下山的老道,说今年冬天只怕要很冷。” “平时就零下二三十度,也不知道这个很字一出,今年会到什么地步。”萧冀曦下意识的蹦出来一句。 而后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这沉默仿佛实质,沉甸甸的在萧冀曦心头,让他很不舒服。 为了把心头这块巨石推开,萧冀曦决定尽快拿到另一份计划,也转移一下兰浩淼的注意力。 胡杨接到萧冀曦喝咖啡的邀请时表情很彩。 萧冀曦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冲口而出问他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于是赶紧提醒她。“那胶卷只用了一半。” “小气的很。”胡杨眼底带着笑意,萧冀曦这才恍然大悟,她先前的样子是装给自己看的。 周是个难得的天,萧冀曦出门的时候觉得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胡杨到的比他早,坐在临窗的位置上。 萧冀曦这才发觉一些自己此前从没发现的细节,比方说胡杨有一个特工所固有的习惯,总会坐在一个最容易逃离的位置上。 胡杨隔着窗子朝他招了招手,今天她穿的是那件新买的旗袍,萧冀曦想起她买的时候抱怨为那一份计划还要浪费钱,结果现在看来倒是很喜这衣服的样子。 于是他走进去的时候,眼神就显得有些怪异。胡杨仿佛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抢先截了他的话。 “不穿也是浪费。” 鉴于她手里还捏着一份计划,萧冀曦决定不拆穿她。 胡杨把菜单推给了他。 “我已经点过了,你看着点。” 萧冀曦把菜单打开,里面夹着一个微型胶卷。 他装作查看菜单的样子,手指从菜单上滑下去,顺便就把胶卷揣在了口袋里。 终于把那份蝰蛇计划拿在手里,萧冀曦对着咖啡杯那边表情淡然的胡杨,最终没好意思喜形于。 不过胡杨眼睛尖,看见他的手有点抖,忍不住一弯嘴角。 两个人虽然能算得上悉,但等知道彼此都还有一重身份之后,反倒无话可说了起来。萧冀曦不能张口就问你是哪一边的,胡杨也不能。 于是只能坐着,点的咖啡已经有点凉了,来往的服务生很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萧冀曦能读出她们的语。 “那几个服务生说咱们是吵架的情侣。”萧冀曦对着胡杨挤眉眼。 “我也能看见。”胡杨不甘示弱,她看了看天,直接站起身来。“就让她们这么以为好了,我先走了,记得做戏做全套。” 萧冀曦看着胡杨远去的身影,依着她的话去扮演一个刚刚失恋的男人,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 他把咖啡杯端起来喝了一口。 萧冀曦是个不常喝咖啡的人,所以在点美式的时候本就没想到这玩意会这么苦,苦的他整张脸都忍不住皱在一起——这下可好,扮失恋扮的更加真了。 冷咖啡有股很酸涩的味道,混杂在苦味里,算是雪上加霜。萧冀曦想起沈沧海靠咖啡支持着不肯入睡的时候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敬佩之情油然而生。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