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回过头来看这件事,总很有萧冀曦是个乌鸦嘴的嫌疑。其实倒也不是这样,只是萧冀曦清楚共这回是铁了心的要把叛徒给杀了,而旁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任东风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式,以为这就是一次很随机的行动,是因为行动队这次太张扬而导致的。 不过萧冀曦也不介意被当个乌鸦嘴,他顶着这名头已经有些时了,不在乎再多些人知道,这还能叫他觉着有些怀念。 那天从任东风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萧冀曦又看见阮时生站在走廊尽头发呆,天还亮着,光尚在,撒了他一身,显得那个背影分外落寞萧索。 萧冀曦走过去拍拍阮时生的肩膀,手落在阮时生身上的时候就觉到人猛地一颤,看起来的确是在发呆,因为常人一准能听见萧冀曦那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队长。” 阮时生叫这一声从来没有什么尊敬的意思,好像单纯萧冀曦在他这儿就姓队名长。 萧冀曦嗯了一声。“你在看风景?” “心里烦,看看鸟雀。”阮时生把头扭了回去,他肯定是觉得萧冀曦这张脸没有外头的景致好看,不过外面其实是一样的单调乏味,可见萧冀曦这张脸在他眼里是更加的乏善可陈。 萧冀曦也不觉得气馁,他心里忽然多了一种预,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跟阮时生心平气和站在一起的机会。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萧冀曦递了一烟给他。“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把那么些人都骗出来的?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但要是已经不用再保密,我很想听听。” 阮时生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就在萧冀曦以为他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话了。 “你真想知道?” “我要是不想知道,巴巴的冒着碰一鼻子灰的风险来问你干什么?”萧冀曦白他一眼。 阮时生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居然答话了。他的嘴角噙着一点冷笑,叫萧冀曦看了手有点,想往上挥一巴掌。 “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我爹叫他们害死的那一天刚好跟人接头,我到了地方,转手就把人给崩了。” 萧冀曦想,这小子终究是没清楚到底谁才是害死阮慕华的罪魁祸首,一腔怒火倾泻在自己人头上,这么拎不清,在战时这样的背景里实在是死有余辜。他忍下了没有说话,任阮时生接着讲下去,这事情估计也已经憋在阮时生心里很久了,因为没什么人来问他,他也不能去和别人主动说起来,七十六号大多数人都对别人的事情都不兴趣,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后来听人说,我才隐约猜到那人手上是有密码本的。我又去他住宅搜捡了一圈,并没发现密码本,但旁人也都不知道这事。我对外说的是那时候他已经预自己暴,所以违反纪律把密码本给了我,别人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萧冀曦心里画着混,觉得共不至于这么蠢。 果然还有后续。 “而恰逢那时,梅机关里关着的一个犯人吐了点密码本相关的事儿出来,那人也很快就死了,因用了太多的自白剂,而外头也不知道他死了,只知道他松了口,密码本的境地更加危险,那些旧密码写成的情报也就更危险,于是借着此事,我看上去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时常被人跟踪,无法把密码本转移出去。” “他们为什么不建议你把那玩意给毁了?”萧冀曦扭头看了看空的走廊,并没什么人,其实叫旁人听见了也没什么,全推在好奇上头就行了,他就是因为兹事体大,总觉得心虚。听阮时生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两件事情赶得巧,也算是共倒霉。 “因为我说密码本不在我身上,被我给藏起来了,因为怀疑情报在传递的过程中会被拦截,所以我只能和人见面接情报。”阮时生耸了耸肩。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用这借口能骗去六个?”萧冀曦扬起了眉。 “六个人不全是为那个,也有试图去原本的地方找密码本的,被一锅烩了。”这阮时生答得就有点含糊了,萧冀曦猜想他可能是不想往外说,虽然很想叫他说出来,可对此也很没辙。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狠的。”萧冀曦慨道。 “没有他们狠。”阮时生冷笑。“就当是无毒不丈夫了。” 萧冀曦想,这小子还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报,既改不成也挪不走的,叫共白搭上这么些人。”萧冀曦状似无意的慨了一句,本只是碰碰运气,因为阮时生看上去也不知道,但没想到阮时生还真的给了回应。 “共就是怕损了汪锦元,却终究没把人给保住。” 萧冀曦皱起了眉头。“汪锦元要真是,也该跟下头单线联系,他那么要紧的位置,只应负责给下面递情报,不需要知道什么东西,没得连累旁人。” 阮时生看上去是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听萧冀曦问得这么详细,也只能把头一低不吭声了。他这人不知道从不肯说不知道,就是来个沉默,还要显得这沉默高深莫测,只是他不想说,从没有他不能说。 萧冀曦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个,他看一眼手表,很及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得,跟你说这么长时间,我今天还得赶报告呢,你看够了风景也早些回去,虽说铃木能保着你,也别叫人能抓着什么把柄。” 在这方面,萧冀曦得算是行家里手。所以阮时生想反驳也无从反驳起,还真就拖着步子往回走了。 萧冀曦只觉得他们两个鲜见这样心平气和长长久久谈话的时候,却也就没想到,这是两个人之间最后的一场对话。 当然,要一早知道了他也绝对不会去提醒的,最多是对自己没能成功问出更多东西而到有点遗憾罢了。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