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头疼的时候,季崇言突然半夜里寻了个艄公划船来了他们船上,他唯恐季崇言进去之后寻不到机会,便连忙赶在季崇言进舱前把这话说了,要他问问姜四小姐的意思。 他寻思自己一番所作所为又没有迫也算有礼,便是季崇言不搭理他也无妨,哪知会变成这个样子。 比起林彦突然开口胡说八道,把他的老底了个全,季崇言更是不讲道理,直接一脚将他踹入了湖里。 他都不记得昔年同窗时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二位了,简直莫名其妙! 段斐虽然自诩不算好人,却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是以说出这些话时底气十足,将话说完便将目光放到了对面的姜韶颜身上,开口问她:“姜四小姐,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姜韶颜还不曾开口,一旁林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段斐,你午时多喝了几杯便莫要胡说八道了!” 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身旁抿冷笑的季崇言,不等季崇言有所动作,林彦连忙上前揪住段斐的衣领将段斐捂着嘴巴拖出了船舱。 他道崇言怎会突然动手呢,原来是段斐说了这样的话。若不是顾及着姜四小姐还在船上,段斐决计不是落水这般简单了。 待到段斐被林彦拖出船舱之后,姜韶颜顿了片刻之后,忽地轻哂了一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她倒没有这般生气,段斐这想法在大周虽然显得匪夷所思,不过姜韶颜这个现代人未尝没有见过。只是她自己并非这般的人而已,也不需要同段斐这般“凑合”各管各的。 东平伯姜兆一直是个好父亲。 不过季崇言的反应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能不说一声直接动手,看来是当真生气了。 “姜四小姐,你莫用理会段斐!”季崇言开口对姜韶颜说到这里,不由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东川王父子是装傻装久了脑子真出了问题。” 比起段斐给出的提议,让他心中更是不悦的是段斐的态度:这般无所谓浑然不觉有错的态度说到底还是段斐潜意识里觉得姜四小姐高攀了自己,觉得姜四小姐找不到如意郎君了。他能理解世俗的看法,也无法让每个人都发现姜四小姐的好。可自己的心上人被人这般轻视,是季崇言不能忍的。 是以,他想也不想便对段斐动了手。 姜韶颜当然不会察觉不到季崇言的好意,更不会拂了他的好意,是以顿了片刻,轻声道:“多谢季世子!” “你不必谢我。”季崇言看向垂眸的女孩子,微微蹙了蹙眉:她还是那般客气,他当真不希望她这般客气。 毕竟他私心里从来不希望将她当成外人,为自己喜的女子出头这种事本就是他当做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自己能不那般客气! 谢过季崇言之后,姜韶颜开口问季崇言:“季世子知晓东川王父子是装傻?” 对于东川王父子的行径,季崇言斩钉截铁的做出了评判:装傻,不是真的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确定的。 毕竟东川王父子既然能做到两代醉生梦死的装傻,想来不是什么蠢人,这样的人难道还能叫季崇言抓住了把柄不成? 第二百九十章 登对 季崇言闻言“嗯”了一声,看向姜韶颜,神情专注而认真:“姜四小姐,我不会骗你。”虽说没有说明缘由,想是应承过什么承诺又或者别的什么理由,却也坦然应了下来。 顿了顿,季崇言又接着说道,“你莫要跳进段家的坑里。” 段斐此举或许当真如他所言是想自在,不想被管束,东平伯一家身家背景又干净,与各方势力没有集,令段斐放心。 可他全然没有想过段家在做的事会引起什么后果,会不会将阿颜拖进火坑。 或许正是如段斐所言他不在意阿颜,所以也不会心中有愧,更不会为阿颜考虑。这是他更不能忍的,这才直接对段斐动了手,绝了他的念想。 姜韶颜当然听出了季崇言话里的好意,闻言沉默了一刻,轻声道:“我明白,多谢世子提醒。” 又是“多谢”,季崇言抿了抿,沉默了一刻,目光转向别处。 船舱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姜韶颜这才注意到香梨、小午还有季崇言身边的的卢和一个不曾见过的护卫不知什么时候去了船舱外,此时舱内只他二人了。 姜韶颜目光闪了闪,一股莫名其妙的微妙涌上了心头。她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的不去看季崇言。 方才同林彦说话的时候其实也只她和林彦两个,这种不自在的觉却不曾出现过,真是奇怪了。 正踟蹰间,季崇言再次开口了:“姜四小姐近些时可好?” 近些时……想到近些时发生的事,姜韶颜笑了笑道:“近些时也算顺心!” 姑苏这里发生的事都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而去,自然顺利。 季崇言“嗯”了一声,顿了片刻,忽道:“听林彦说你在杨家别苑起火那一看到那位杨二夫人了。” 这话一出,姜韶颜便下意识的去看一旁的季崇言。 大丽之事事关他生母昭云长公主,这也是她笃定他会帮忙的原因之一。 “那别苑起火,我亲眼见到了那位杨二夫人。”姜韶颜说到这里,脸忍不住沉了沉。 大丽是个很谨慎的人,即便那突起大火,浓浓烟雾之中实在被呛的熬不住也只将面纱摘下来片刻。若不是她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大丽,怕是抓不住那片刻大丽摘面纱的功夫的。 大丽那张脸她不会忘,杨二夫人就是大丽这一点不会有错。 只是光用手上的莲花刺青同见过大丽的画像这一点来说服季崇言,姜韶颜觉得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又怎么让季崇言完全信服。 只是……想了想姜韶颜对季崇言道:“我信季世子也请季世子信我,杨二夫人……”说到这里,姜韶颜蓦地一顿,顿了片刻之后,斩钉截铁的开口道,“应当说真正的杨二夫人就是大丽。” 眼下姑苏城里,面于人前的显然不是真正的杨二夫人。 可因着先前杨衍多年的小心筹备和布置,没有人能指出杨家指鹿为马之说。 不过能瞒一个人的身份长达二十年,不管是策划这一切的杨衍还是做下这些事的大丽,其忍耐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季崇言闻言只是看了姜韶颜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先前段家之事他让她信自己,她信了,如今大丽之事,她让他信自己,他也信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让季崇言心情很是不错。 那厢被林彦拖出去“醒酒”的段斐也在此时跟在林彦的身后回来了,不复离开时的不解和不以为然,回来之后的段斐再次看向姜韶颜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怪异。 看了片刻的姜韶颜又转头去看一旁的季崇言,他那强作镇定的表情当真是不管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带了几分不可思议的味道。 这表情和反应饶是姜韶颜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林彦是怎么让段斐“醒酒”的。 “醒酒”后的段斐显然不再胡言语了,“嘿嘿”笑了两声之后,赔了个不是:“我中午多喝了两杯,喝醉了胡说八道……给姜四小姐陪个不是。” 姜韶颜看了眼一旁的季崇言,道:“无妨,段世子方才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这回答让段斐松了口气,忍不住腹诽:这姜四小姐还是很好说话的,他第一眼的觉没有错,确实是个心宽体胖的姑娘! 他也知晓自己的想法为大多数人所不理解,如今却因着季崇言这厮只能硬生生的错过这个姑娘,还怪遗憾的。 不过遗憾也好,放心也罢,到底还是比不上此时内心的震撼。 林彦居然告诉他季崇言看上了这位姜四小姐! 这位姜四小姐?段斐下意识的了眼睛,看着面前在林彦口中“略有丰腴”,在正常人眼中明显“丰腴”过了头的姜四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当真是因着自己长成那副样子,每晨起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腻了,不在意相貌了? 人说不以貌取人,季崇言倒是当真言出必行了。 林彦倒了一口冷气,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看久了总有一种登对又不登对的觉。 乍一眼看上去,这二人相貌差距简直可用南辕北辙来形容,自然是不登对的。 可看久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两人站在那里,一样清泠泠的不说话,神情平静的样子又莫名的登对。 段斐顾不得身上的狈,好奇的看着,越看越好奇,越是好奇越想看。 外表虽说不登对,可这两人的气质还当真有种莫名的相似,难道这就是季崇言看上姜四小姐的理由? 正看的认真,冷不防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段斐捂着脑袋回头看向出手的林彦。 林彦收了手,轻咳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厢已明显不悦开始抿的季崇言,道:“看什么看?你那一大舱的莺莺燕燕还不够你看?” 都同段斐说了姜四小姐是崇言的心上人了,他怎么还看?崇言什么子谁不知道?难得认定一个人,段斐先前又搞出了那么一桩事,便是他没这个意思,也要仔细崇言秋后算账才是,眼下居然还不消停,还盯着姜四小姐看。 挨了一记的段斐嘀咕了一声“那不一样”,莺莺燕燕是天天能看的,似季崇言和姜四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却不是天天有的。 “明一早便停船靠岸。”季崇言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显然有些不喜段斐的举动。 如此,还是早早同段斐一行人分开来的好,不管是游湖还是查案,没有段斐显然更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 身份 段斐的游船自然有空余的舱房,其内布置远比寻常的客栈更好。 游船还自带了厨子,做的菜不错,当然鱼本也是最丰美细腻的时候,自然怎么做都好吃。 吃了一顿让香梨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缺了几分小姐做的菜那味儿”的全鱼宴之后,众人便回舱房歇息了。 大船上莺莺燕燕的弹唱也因着季崇言的到来停了声响,众人忙了一,自是倒头就睡,可睡到半夜里,姜韶颜还是醒了过来。 无他,下雨了。而且雨势还不小,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游船上如击鼓一般叫人难以入睡。当然,似香梨这等倒头就睡的小丫头睡的还是很香。 姜韶颜走下,顺手替睡在塌上的小丫鬟拉了拉被子,走到船舱边的小窗旁开了窗。 因着外头雨势不小,姜韶颜便只开了一条窗,透过窗,外头混合着雨水湖水的气面涌来。 在窗边站了会儿,姜韶颜待要回去,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 外头雨点击打游船甲板的声音不小,原本是很难听清楚外头的声音的,可因姜韶颜睡不着开了窗,人又恰巧在窗边。大抵是刚到船上,对方脚步声有些许零,夹杂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很快便让姜韶颜捕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声音。 透过窗,她向外望去,只见船舱两侧的甲板上不少人经过,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经过之人的鞋与鞋面上的一段。 黑底厚靴,劲装的黑长,同大雨无光的雨夜几乎融于一体。 这等人不是那等大清早穿了一身夜行衣,万分显眼跑到方家去刺杀烟花周的刺客。 这些人走的极快,除了初时零的脚步声之外,很快便调整为井然有序,如雨夜里的魅影一般从甲板中经过,去了后舱。 后舱……姜韶颜忽地心头一震:那不是放那具被打捞出的尸体的地方? 万岛湖里那具尸体出现的莫名其妙,林彦虽是个兼祧的仵作,细节处或许还要等自带的仵作从晏城衙门赶来查验,可至少这尸体是怎么死的还是查得出的。 那尸体在坠湖前就已经死了,死因是窒息,从脖颈处的勒痕看,应当是被人用长条状的绳索或者卷成长条的布勒死的。 那个人死的显然不同寻常。 但更不同寻常的是这些出现在这里的黑衣人。 这条游船只一眼就可以看出主人非比寻常,玉面判官林少卿就在游船上的消息想来也已经传开了。东川王世子虽然风了些,可不是傻子,游船之上武艺高强的护卫不少,这些人却敢登船,而且明显是练家子,可见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死的不寻常的尸体以及不是寻常人意图破坏或者带走尸体的黑衣人。 怎么办?姜韶颜心中一记咯噔,忽地记起临睡前季崇言特意待了一句“若是夜间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就在隔壁”,心中的不安蓦地一松。 虽然季崇言说这话时是看向段斐的,防着的也是段斐,可这个时候,那些人显然更要防。 季崇言本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身旁的的卢和另一个不认识的护卫似乎也不是普通人。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