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和姜三老爷这对往里最是贴心的老棉袄母子眼下的想法显然有些不同,姜老夫人只要是姜家血脉她自然不会让血脉落在外头,至于姜二夫人要不要换一个,于她而言是不相干的。姜三老爷则不希望这个姜家血脉留下来,是以眼下正叔嫂站在一条线上。 不过这种事姜三老爷这个明的自然不会明说,是以眼下明里暗里正帮着姜二夫人。 不过这帮也是有前提的,譬如眼下自个儿掏钱去外头住客栈这种事姜三老爷是决计不干的。这可不是住一天两天的事,今儿一来为什么他们母子要对姜韶颜使绊子就是为了下下马威。若是一来不先解决了姜韶颜,这宝陵姜家别苑谁是‘老大’就不好说了。当然,今儿这结果不太如他意,有些不顺。可这想法姜三老爷觉得没错,千万不能让步,要真去了客栈,估摸着留在宝陵这些天都要他掏钱了,这他可不干。 至于姜二老爷这个好“兄弟”的钱是不是没了,那也不关他的事。反正好“兄弟”的钱挤挤总是有的。 只是虽是这么想的,眼下钱丢了的二老爷在老夫人这里自是更要占理的,更何况,那个“见了血”的小柳绿还怀着金贵血脉。 金贵血脉他想掉不假,可不能通过他的手,不然这老娘可不好哄。 是以姜三老爷想了一圈终于想到了个好主意。 “三老爷道他们是客,千辛万苦来了宝陵,客随主便,让小姐随便拨个住处给他们就成了。实在不行,客栈也成。”白管事说道。 当然,这里没有傻子,姜三老爷的住客栈的意思可同他们自己住客栈是不一样的,这个住客栈是要找姜韶颜这个主人来掏钱的。 “这人坏归坏,倒是还明的。”方知慧听到这里不由啧了啧嘴,问姜韶颜,“这怎么办?” 宝陵姜家别苑本就是小宅子,统共东西两个院子,东苑是姜韶颜的住处,西苑之前是姜二老爷一家子住着,眼下多了老夫人和姜三老爷怕是不够住的了。 白管事的话却还没说完,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老夫人听罢也在一旁帮腔道这种事要问小姐,毕竟他们只是坐客的,也不大懂宝陵姜家别苑的宅子什么的,随便有个主屋有张睡睡就成了。” 方知慧嘴角了,好个随便有个主屋有张睡睡就成了!主屋这宝陵姜家别苑统共只有两间,东苑一间,西苑一间。这老夫人话里听着好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实则就是要姜四把院子让出来给他们住去。 “还真是好意思,他们来宝陵不是为了姜二老爷和姜二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方知慧忍不住直翻白眼,再次庆幸自家的亲戚没那么坏,“住处这种事不是该找姜二老爷夫妇解决?” “这宅子也是我家小姐一个人的。”香梨已经憋了好一会儿了,听到这里,看了眼姜韶颜的脸,眼见自家小姐没有开口阻止,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跟姜二老爷他们没半点关系。让他们住已经很好了,他们却还总是找茬,恨不能把小姐这个宅子的主人都赶出去的好。” 对于姜二老爷、姜三老爷还有老夫人的不是积蓄已久的,香梨自小就被拨到姜韶颜的身边当丫鬟了,也是亲眼看着往里这几个趁着伯爷分身乏术的时候欺负小姐的。以往的小姐忍了,如今的小姐不忍可叫她开心了不少。 眼下不成想,这些人又要到宝陵欺负人了。若是个好的祖母叔叔婶婶什么的自然不消说,一定要想办法安置好他们的住处的,可这些人打从一来就没打好主意,还没进门就想打小姐,干嘛还要让着他们? 姜韶颜闻言只是笑了笑,点头道:“姜三老爷和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便是你们说的那样,要么我把东苑让出来,要么出钱让三老爷和老夫人去外头住去。” “那这个事你怎么解决?”方知慧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也觉得一阵头疼,“我家里倒是有地方,姜四你要来住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就这么让了,不是我说,你家里这几个决计会蹬鼻子上脸的。” 坏人可不会因为你对他好一点,他就一分的,他只会得寸进尺,觉得你好欺负,继续欺负你。 姜韶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原主已经试过“善待”这些人了,过往的经验证明他们就是得寸进尺的那等人。 “他们想住主屋,有张睡当然可以。”姜韶颜神情微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我会让他们得偿所愿的。” 白管事将姜韶颜的回答报给姜二老爷他们之后,一行人暂且消停了。 就知道四丫头还是那个软脚虾,哪怕这宝陵门,让她胆子大了些,可到底骨子里的软脚虾子是改不了的了,这不,闹了一场不还是妥协了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得偿所愿” 被暂且“请”到西苑待客堂的姜二老爷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微妙。 素里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老夫人坐在客堂上首处,破天荒的没有出声。 虽然将住处的麻烦踢到了四丫头那个死丫头那里,那死丫头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软脚虾一般应了下来。可到底今早上折腾了一出,姜老夫人抬了抬有些沉重的左胳膊,想到那莫名的掐了又掐就是不起印子,反而出现在了左胳膊上的印子,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惶恐之。 这四丫头到了宝陵就有些门,她同老三商量了一路的下马威非但没下成,反而叫她反下了一个下马威。 不得不说,这下马威的作用真的不小,至少眼下她就有些怵那个四丫头。不过她可是祖母,心里默念了几句“我是死丫头的祖母”之后,姜老夫人深了一口气,一眼扫过堂中。 宝陵姜家别苑不比京城的姜家大宅,简直小的可怜。西苑这个待客大堂更是小的姜二老爷等人呆在这里显得有些拥挤。 这宅子真小。姜老夫人心想着忍不住埋怨起了远在京城的长子:这个木讷的长子也不知道买个大点的宅子,就这么小的宅子能住几个人? 堂中的姜二老爷正小心搀扶着小柳绿和小柳绿肚子里的金贵血脉,一旁的姜二夫人脸难看的瞪着姜二老爷和小柳绿,趴在担架上的姜三老爷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气声。 客堂小,人却多,挤挤攘攘的真是堵得慌。 姜老夫人深了一口气,开口唤道:“来人,去问问白管事好了没?” 这都快到酉时吃暮食的时候了,怎么还没好?宝陵也就巴掌大小的地方,就是去订客栈应当也差不多了。 仆从领命,只是还未走出客堂,便看到白管事带着人进来施了一礼,道:“老夫人,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客堂中的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正在说话的举动,有人更是下意识的深了一口气,在这么大点的客堂呆了一下午,可快憋屈死了。 眼下总算有个屋子能休息休息了。 “走,去看看!”姜老夫人被大早上的事情吓的仍有些心有余悸,不大敢直接对上姜韶颜,不过对着白管事翻白眼这种事做来还是不怵的。 “一点点小事忙到现在?”姜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姜家不养闲人!” 白管事低头应了一声“是”,目光瞥了眼一旁旁若无人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等人,没有出声。 这两位才是姜家最大的闲人吧!或许是同四小姐待久了,有些原本不敢想的事情也敢想了。 当然这话只能想想,白管事自不会说,他眼下还要听从四小姐的吩咐将姜老夫人带去看他们在宝陵的住处呢! 一行人没有出府,甚至连西苑都没有出,白管事带着一行人只走了几步便来到了西苑主屋的院子。 这应当是先看的西苑主屋的院子,也不知道这死丫头把哪几个安排在了这里。 众人跟在白管事的身后进了西苑主屋的院子,一眼便看到了带着香梨、小午还有一个脑后束着一个单个发髻的女子。 “那个是宝陵首富方家的二小姐,跟死丫头……跟四丫头关系不错。”早来宝陵一步的姜二老爷一家也不是白呆的,对姜韶颜身边几个好的都是清楚的。 原来是商户家的小姐,士农工商,就是个低的是铜臭味家里出来的丫头。 姜老夫人翻了个白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当真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这话她也只是心底想想,大抵是今儿早上那一出,如今仍有些心有余悸,姜老夫人破天荒的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 眼见众人过来,等候在西苑主屋外的姜韶颜脸上挂着淡笑带着人走了过来唤道:“老夫人、二老爷、三老爷、二夫人。” 这称呼说错倒也没有,只是一个做侄女的这么唤来也委实太生疏了。 几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之,却没有如曾经在京城的时候那样当场开口翻脸。 这里是宝陵,这门地方旺着这死丫头呢,如今她势头正旺,还是暂且不要同她不对付的好。 姜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眼角余光瞥到姜韶颜伸手过来要搀扶她,当即吓的一个灵,忙不迭地回了自己的手。 这死丫头的搀扶哪个敢要? 今儿一下马车第一记搀扶叫她手一麻莫名其妙的能把印子换只胳膊的,第二记搀扶叫她连话都不能说了,再搀扶下去非得折寿不可。 眼见姜老夫人这做祖母的“神矍铄”不需要她搀扶,姜韶颜也没勉强,笑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进来看看吧,我让白管事安置了一下午呢!” 这西苑主屋有什么好安置的?众人不解,又不是没有。再者一个下午的工夫在忙活什么呢? 随着众人跟在姜韶颜的身后走入西苑的主屋,看着那依次排放整齐的一排铺,姜二老爷当即呼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姜韶颜:“这是你安排的?” 方知慧也跟在众人的身后进了主屋,她虽然知晓姜韶颜定然早有安排,可这安排是什么样子的就连她这个姜四好友都是不知晓的。 姜四卖了一下午的关子要让这些人得偿所愿,到底是怎么个得偿所愿法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在看到西苑主屋如行军榻一般并排排列好的铺时,她瞬间明白了姜四的“得偿所愿”了。 “想住主屋,有张便可以了。”方知慧看着那整齐的大通铺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姜四没有错啊,你们不是想住主屋,有张吗?这每人一张呢,一个都不少呢!” “原本阿颜还在犯难怎么安置大家,”姜韶颜没有理会那边笑的前仰后合的方知慧,看向姜老夫人,脸陈恳之,“倒是祖母的话提醒了我,一个主屋一张足矣。” 姜老夫人气的口一堵:她只是这么说说罢了,想要把麻烦踢给四丫头而已。当然不是只想要个主屋要张便可以了。 这死丫头居然当真给她安排了一个主屋,每人一张? “阿颜愚钝,多亏祖母提醒才明白该怎么安置大家。”姜韶颜认真的说道。 至于老夫人话外的意思,她这样愚钝的人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第三百三十章 分房 如此个“得偿所愿”法,姜家人自然是不依的。 姜二老爷气的七窍生烟,不比趴在担架上动弹不得的姜三老爷,他上前一脚便准备踢翻那几个并排排列的铺,伸脚的瞬间还骂道:“这破烂铺打发乞丐呢?” 没成想姜二老爷是个如此能动手绝不动口的“真汉子”,一旁的白管事来不及阻止便听姜二老爷踹出一脚之后当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老爷!”小柳绿吓的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单脚着地一边跳一边抱着另一只脚直喊疼的姜二老爷。 姜韶颜见了,在一旁认真的为姜二老爷开道:“不是二老爷一个男儿连都踢不动,是被钉死在地上了。” 这话一出,小午便忍不住挑了下眉:如此钉死在地上的铺,连他都不敢直接上脚,毕竟再厉害的高手,该疼还是疼的。 “老二!”姜三老爷倒还好,他们的“兄弟”情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姜老夫人到底是疼儿子的,一听姜韶颜说“被钉死在了地上”,当即双脚一麻,那种同身受之顿时涌遍了全身,莫说钉死的,就是不钉死的一脚下去也疼得慌,听老二方才发出的一声惨叫便知道这一下怕是疼的狠了。 到底是疼惜儿子,姜老夫人这时候也顾不得怵姜韶颜了,转头一双吊烧三角眼便怒瞪向姜韶颜:“死丫头,你要气死我不成?这种乞丐睡的东西……” “老夫人!”自始至终一贯温声细语的女孩子却在此时突然扬起了声音,“请慎言!” 姜老夫人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开口就骂:“做什么?你个不孝的……” “老夫人说这是乞丐睡的东西?”女孩子扬声打断了姜老夫人的话,糯米团子似的好欺负的脸上此时没了笑容,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的有些摄人。 那厢抱着脚正喊疼的姜二老爷此时也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了女孩子。 “圣上出身军伍,昔年打天下的时候与军同吃同住,睡的就是这等铺,老夫人说这是乞丐睡的东西?”女孩子眯了眯眼,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脸一僵,愣在那里。 有些话心里想想可以,说却是说不得的。 “我东平伯姜家第一任东平伯也是马背上挣来的军功,行军时睡的不是这等铺?”女孩子看向姜老夫人,脸肃然,“老夫人说这是乞丐睡的?” 姜老夫人看着女孩子神情肃然开口问话的样子,脸越发难看了起来,眼前的女孩子让她莫名的想到了年轻的时候。 她嫁入东平伯姜家时娘家也早没落了,父兄又病又赌的,把家底败了个光,家里请不起女先生,随便请了一年叫她识个字便将她嫁到了同样没落的东平伯姜家。 虽说东平伯家里也败的差不多了,可嫁进来好歹也是当家主母,这子虽然同一般勋贵没法比,可还是比娘家要好得多了。 最初来的那几年她也想着打入权贵圈子的,奈何参加宴会的时候,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妙语”总被人笑,有时候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笑话她。 记得有一次自己又道出了一句自己想了许久的妙语,可却被一位出身尊贵的夫人当着很多人的面训斥了一番,事情虽说已过去很多年了,甚至那位前朝勋贵出身的夫人也早已不在了,可她还记得那位夫人训斥她的情形。 没有不屑,没有鄙夷,目光平静而清亮,神情肃然,那眼神同面前胖胖的女孩子如出一辙。 她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却还是本能的道了歉,道自己回去会好好读书,学说话什么的却被那夫人打断了。 “没有规定你要才高八斗,也没有规定你要学富五车,书读的多不多无所谓,可有些道理便是不读书姜夫人也应当明白。”那位夫人说着,“你祖上拼杀来的功勋叫你能够站在这里,免于受饥寒迫之苦不是叫你过着勋贵子取笑旁人的。”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