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抬步便走。贾政无奈,只得跟了上去。留下贾珍父子两个互看了一眼,也跟着去了。 藕香榭里,贾母身前摆着一张红木大条桌,上头摆着各时新果子茶点,又有厨房里预备下的应景食蔬。左手边儿坐了宝玉,右手边儿坐了探惜。 王夫人等却是另有一张大圆桌围坐。隔着水的含芳阁搭了一个台子,梨香院里头养着的小戏班子全都装扮了,正依依呀呀地唱着。 忽见了贾赦带了府里的爷们儿进来,唬得众人除了贾母外都站了起来。贾母皱了皱眉头——这却是怎么了? 唯有旁边儿的邢夫人眼中现出几分喜,斜睨了王夫人一眼,板儿得直了些。 “给老太太请安。”贾赦礼数还是很到位。 贾母下心里疑虑,笑道:“大节下的,你们爷们儿也该好好乐乐,何苦又到我这里来。” 贾赦看了一眼众人,心里很是意。一挑两条有些垂了下来的眉,冷笑道:“儿子倒是想着每里都能听听戏吃吃酒,乐上一乐呢。只是怕是有人看不惯,若是再这么着下去,咱们府里不就有抄家之祸了。可到哪里,再去这般乐呵呢?” 话音才落,众人都是吓了一跳。贾母一下子沉了脸,喝道:“老大!你这话从何而来?好好儿的,红口白牙诅咒咱们府里呢?” 王夫人捏着帕子,忙劝道:“老太太且先别发火,听听大老爷如何说。” 前头她领教过贾赦翻脸不认人的功夫,这会子也并不上赶着去劝贾赦,却是暗暗地给贾政贾珍两个使了个眼。 贾赦随手一拨身前的凳子,捡了个与贾母面对面的地儿坐了,冷笑道:“好个善解人意的二太太!好个贤惠孝顺的二太太!” 众人一听了这话,便知道大老爷这是针对二太太来的了。尤氏李纨两个有意带着探惜胡氏悄悄出去,被贾赦一眼瞧见,喝道:“都站着!今儿这里的人谁都不许出去,只给我好好听着,听着二太太做下了什么好事!” 王夫人早就红了眼睛,帕子掩了脸哀声道:“大老爷这话说的诛心!我一个娘们儿,就算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对了,也该由老太太大太太来说与我。怎么大老爷就当着这许多人来给我没脸?!” 贾政也对贾赦不,才要说话,已经被贾赦抢了先,“二太太也别说这话,我就算荒唐些,也不至于抓着你一个内宅妇人来发作。只是你那手,伸的太过长了些。” 贾母此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赦喝道:“大老爷好大的威风!你有话,只管找你兄弟说去!没得来我这里逞威风,可还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贾赦冷笑一声,看来老太太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偏袒二房一把。如今连怎么回事儿都不问,就直接要轰了自己出去? “老太太,您经多见广,可知道这有爵人家若是行不法之事,该当如何?” 王夫人眼皮儿一跳,心里隐隐到了不对劲,忙要开口,却听贾母怒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府里头有人做不法之事了?一派胡言!” 邢夫人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老太太,不是胡说呢。大老爷手里,可是实打实的有证据。” “你退下!何曾有你嘴的道理!” 邢夫人心里气苦,红了眼睛哭道:“老太太骂我,我不敢回言。只是,我一向安安分分的,我又没做下那祸及子孙的缺德事!我又没有拿着府里头的银子出去放利自己使唤,为何要被人连累?” “反了反了!”贾母不大怒,愤然起身,身边儿的宝玉探忙扶着,看向邢夫人的眼光都有些责备之意。 贾政忙过去也躬身道:“老太太且不要气,天气大热,若是气坏了岂不是不值?” 又转身对贾赦诚恳道:“大哥,若是这王氏有何处得罪了哥哥,哥哥说与我,我去教训她。她不过一个妇人,说声见识浅薄不为过,只是违法犯纪之事,却是没胆子做的。” “我呸!”贾赦也起来了,指着贾珍道,“如今珍哥儿乃是族长,我留下了 ,就是为着这个。我告诉你二老爷,你们二太太不是没胆子,是胆子太大了!她拿着府里头的银子在外边儿放贷收利子钱,如今已经被告到了刑部衙门。自前朝起,凡是有爵人家行这事儿,都要削爵抄家的!你还说她胆子小?” 一语才了,众人脸都是剧变。王夫人脑子中“嗡”的一声,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栽倒了,幸而身后的丫头扶住了。 定了定神,王夫人发觉众人视线都胶着在自己身上,便是贾母贾政,也都定定地瞧着自己。脸一下子苍白下来,颤声道:“大老爷,话不能说!这是犯了律条的,你……” 说到这里,不免哽咽了出声儿,“便是我前边有得罪之处,这样的话却是要了人命的,还请大老爷慎言。” 贾赦气得肝儿都疼了,敢情在她嘴里,还是自己小肚肠地报复来了?狞笑一声,“我自然是有证据的!” 朝着藕香榭外头大喝一声:“去,将人带了上来!” 早有王善宝钱六带着几个人推搡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只一见了那两个人,王夫人并身后的陪房周瑞家的都是一下子面无人。 贾赦一指地上的两个,“二太太,你认得罢?你的好陪房,周瑞 。这个,周瑞的女婿,叫做冷子兴的。”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