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应嘉狠狠地闭了闭眼——却是昏招了。他当时接到京中密信,知道这前来金陵的乃是皇帝心腹,张绍谦若是被带回了京里,后情势不可估计。横竖金陵距京城两千余里的路程,水路也好陆路也好,总不能都是那般平静罢?哪怕只是除去了张绍谦,便去了心头大患。只是不曾想到,几次刺杀均告失败,倒是林琰随行的新婚子,才从苏州祭祖归来的乐安郡主受惊落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乐安姐弟是忠敬的心尖子,莫不是因为如此,那蠢人便离了心,竟将这要命的东西了给林琰?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东西牵扯下去,他自己也逃不了一个罪字! 林琰看着他脸上惊疑,了然,愤恨几次变化,心里很是痛快,很不地道地火上浇油:“想来甄大人已经明白过来了,你自己将这催命符送到了本官手里。实告诉你罢,这多天来不审你,是因着你审无可审,你只道太上皇念旧,皇上孝顺,必不会动老臣世家。二位圣人固然仁慈,只是这老臣若是起了异心,竟至妄图动摇国本,你说,可还有生路?这牢房出去隔了道墙,便是你甄家女眷所在之处。可怜甄老太太偌大年纪,竟还要陪着子孙受着牢狱之灾……” 甄应嘉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本官今来,不为审你,只要你甄大人一句话而已。”林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才道,“你甄家也是世禄之家,虽无爵位,却有实权。非但金陵,整个儿江南谁不知道甄家?如今甄府已经抄了,皇帝亲自下的旨意,便是你放在里贵太妃处养着的女儿,也在这大牢里。甄大人读律法,当知若是你有不赦之罪,甄老太太,甄夫人,甄家的姑娘们,按律都是要入籍的……” 甄应嘉身子一震,抄家!籍! “唉,甄家多年经营,纵然不是富可敌国,按着本官查算出来的数目来看,家产可也远远不止。那甄大人,你府上的银子,上百万两的银子,到了哪里呢?” 到了哪里林琰自然知道,只是,这仍是要甄应嘉嘴里吐出一句话来。 眼看着甄应嘉面虽是剧变,却依旧不肯出声儿,林琰冷冷一笑,起身随手掸了掸袍子,“罢了,大人说与不说,亦无干系。只是素闻大人冷硬心肠,不知道眼看着自己的儿孙女侄,无论男女,俱都落入籍,可会软一软心肠。” “啪”的一声,甄应嘉竟是措不及防地跨到了桌前双手猛击桌案,讯室中几个狱卒都吓了一跳。跟着林琰的小厮平安反应极快,闪身间已经将人拿住,面朝下按在了桌上。 甄应嘉一个养尊处优之人气力有限,死命挣扎了几下挣不,只一张脸紧紧地贴在桌面上,怒视林琰,“你不要人太甚!” 林琰摊手,“论公,因你贪心害金陵多少真正的水患百姓离失所卖儿卖女?本官才升了大理寺少卿,断不敢违例行事。这罪官之后如何处置,自然按律行事。论私,因你掩罪行害我子至今尸骨难寻,你说,我会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也不再看他,喝令狱卒:“这人乃是重犯,不可轻忽。若有岔子,你们担不起干系!伺候他,上了夹板罢!” 抬脚出了讯室,平安随后跟上,林琰只听得后边甄应嘉不断挣扎之声,又是狱卒呼喝之声,间或几声闷响。却只是冷冷地撇了撇嘴,头都没回便出了刑部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消失太久,还有人记得我么…… %gt;_lt;%,我不是故意滴。开学第一周,学生很不调手,小正太上学了,入学综合症很强烈。我是连续两天从单位上完课被正太老师宣到他的学校去挨训……着急上火,鼻子里的血管就漏了,于是,连续几天鼻血时不时地就横一次,狈到惨不忍睹…不敢求虎摸不敢求安,求亲们别怪我…… ☆、过渡 出得刑部大牢,正是月上中天之时。此时虽然未至盛夏却也已经是草木葱茏,繁花如锦。晚风徐来,带着一股子青草的香气,顿时令林琰到方才在牢室之中的憋闷之一扫而空。 抬头瞧瞧天上,月朗星稀,几缕纤云飘飘横过苍宇。从刑部到林府不近,外头马车早就候着了。如今京里头也是暗汹涌,马车旁边儿不但长乐儿吉祥福喜,还另跟着七八个身手好的长随。 看了林琰出来,吉祥早就打起了帘子。林琰抬头一看,里边已经坐了个人,玉冠束发,剑眉微挑,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不是司徒岚却是哪个? 伸手将林琰拉上了车,外头帘子放下,司徒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歪在林琰身上,抱怨道:“累死我了。” 林琰侧脸看他,脸上确实带着的疲惫之。借着从纱帘透进来的月光,也能看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似往一般清亮犀利。伸手拍拍司徒岚的肩膀,“这些子确实辛苦了,离府里还远着呢,先好歹眯一眯罢。” 司徒岚既然这个时候在车里了,自然不会再回王府去。两个人多来都是在忙着金陵水患案,林琰这里还好说,一应的涉案官员中几个重犯该押解进京的已经在京里了,剩下的自在金陵候审。司徒岚却是更要忙碌,甄家一案牵出的不仅诚敬二王,更查出忠诚王这几年一直暗中勾结平安州等各处武官并京中世家子弟,其心不小。 忠诚不比甄应嘉,一来他是皇帝亲兄,若是不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治罪,如今太上皇那里便说不过去。二来,忠诚久在京中,当年受宠之时着实也聚拢了不小的人脉,若是不能查清了除,总会留有后患。司徒峻数年隐忍,自然不会允许出现如此情形。 只是司徒峻登基时候不短了,然论起真正亲厚信任的,唯有寥寥几人。兹事体大,司徒岚自然是一马当先的办案人选。 林琰替司徒岚着额角,却被司徒岚抓住了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热乎乎的气息在手上,令林琰到一阵麻。 也不回手来,只极低的声音轻笑,“我方才从刑部大牢出来,可是没有洗手。” 司徒岚一怔,反应过来便松开了林琰的手,却是换做了在他上重重一捏,“诚心膈应我是不是?” 林琰忍笑不语。 “背上得很,子非帮我挠挠。”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