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让她出去历练历练,而且,她的形象也很好,天生带着亲和力,现在部里的工作更需要我,华国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和我们建,派出去人也越来越多。新进来的新人需要人带,这个时候,我想留下下来。” 国内固然情形艰难,年初时原子弹还未爆炸成功,届时无论是否成功,到了军令状写的第三年,部里的工作都不会轻松,这个时候她更想留下来。 冯小琳出去了,谢启凌因此隔三差五带着半个月大的孩子来扰谢雁,理由,“你把孩子他妈走了,你给我带孩子!” 也不是他不想带,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折腾儿子,他越说话孩子越哭,奇怪的是,孩子见到谢雁,反而笑的开心。 “所以,那是谢启凌的孩子!” 苏自远说,“我不管你这些年去做了什么,你先去和谢雁道歉!把人给我找回来!” 苏明笃像是活过来了。 他第一次那么反复地问,“她真的没结婚?” “没结婚!连对象都不见!” 可他每问一次,神情就淡一分,眼里刚刚燃起的火,像是在雨里一样,渐渐灭了。 最后,他低头看了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庞,“我不去了。” “也是,现在太晚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和我去找她道歉!”苏自远说着话,冷风从窗户灌进来,他走过去关窗户。 “明也不去。” 苏明笃闭上眼睛,“你和她说,不必等我。” “你以为我没说过?” 苏自远关上窗,冷冷道,“多少人找她说过!比你条件好的,比你聪明的,比你有钱的,比你年轻的!说媒的都找到了她嫂子去介绍,可她就是不见。” 苏明笃任由他说着,每一句话,他好似没听见,但手上的青筋却起的厉害。 最后,他只是重复说,“和她说,我回来了,但不必等我。” 苏自远以为自己白说了,因为苏明笃要他代的这句话比上句话还招人恨,“要说,你自己去!” 苏明笃却问他,“还记得咱妈走的时候。” “我们六七岁,看着她躺在上,脸没了血,手是冰的。爸……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跪在前哭,头上那把剪刀……如果不是过来,他就跟着妈走了。” 他说,“我能让她跪在我前哭?还是替我守一辈子?” 苏自远不说话了。 窗户砰的被大风吹开,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动。 一如那个他们失去母亲的夜晚。 最后,苏自远说,“你搬去老家吧,别再回首都。” 这座小城人不多,但即便到了年尾,天气也不甚好,常有风雨。 镇上有学校,有医院,还有一所唯一的大学,这所大学,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大学,因此,可珍贵的不得了。 苏明笃回来后,就在这学校里教书,偶尔去去医院。 直到一,他下班回来,径直走向卧室,书桌上堆了信封。 客厅里的老人在摆棋,听见他进屋的声音,说,“门口信箱都装不下,都写的是你的名字,看看吧,别是你欠人家债,追债来了。” 苏明笃拆开第一封信,是叫他回首都大学任教的,他来这里本来就呆不了太久时间,只不过是争取休息休息,好养身体。 他学的那些东西,必然是要回报给国家的,实验室虽不能常去,但大学教课也需要他。 首都大学,或者上海的大学,都可以——原因是这些城市,医疗资源是全国最好的,若是去哈尔滨,他的身体可能吃不消。 但他答应过哥,不去首都。 苏明笃往后面拆。 下一封信,字迹和上面完全不同。 “莫斯科的冬天的确冷,但晚上,还能看见街上亮着灯,有人出去,或是和朋友,或是和亲人,有时候,那些在户外的脸,也会带着忧愁和烦恼。但他们看着如此平静地行走在冬雪上时,高老师就会和我说,要让国内都通上电,街上都亮着灯,晚上,大家也能出去,也能做事。 我笑了笑。 老师说,你不信? 我说,我不是不信,我梦里见到过,和你说的一样,不仅是华国的首都,华国的小城,小镇,都能夜里亮着灯。 高老师说,可惜啊,这么大的工程,必然要花费不少的钱。 花钱是必然的,可是,既然是做的未来的梦——我这样说——那又为什么不想象一下,届时的技术也会更成,成本也会更低呢。 高老师点头,华国有很多研究者,实验者,学者,他说,这些人比他还辛苦,但他们的付出,一定能让华国过上比苏国还好的子。 我与他说,我也认识一个这样的研究者,他很聪明,聪明到了极点,他聪明的劲儿,没用在别的地方,就用在了为祖国做研究上。 有这样聪明的人,华国的街上亮起灯,华国的夜里人人睡得安稳,玩的开心,是轻而易举能做成的事。 他笑了,说等回国了,一定要让我介绍这个顶聪明的朋友给他认识。 我没答应,就写了这封信, 问问你答不答应? 一九五九年一月初五。” 往后,每个月都有一封。 “老师走了,我送他回来,那天下了雨,华国的磨难来了,但磨难,只会让人更强大。 一九五九年四月初三。” “……” “陈老把这几年赚的钱送了过来,我想办法托人,好吧,王秋一定要我写上他的名字,我想办法托了王副司,找了路子,买了一批衣服、棉被、还有从港城买的干粮,送去给了核研究的同志。 我知道他们的部门带个九字,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其实想想也很容易猜到,基地要设在利国的飞机飞不到的地方,人烟稀少的地方,适合辐实验的地方,那必然是在西北部了。 如此的地方。 荒凉,干涸,昼夜温差大, 他们应该过的很不容易。 对了,计算机买不到,但我买了一批算盘,用算盘完成如此庞大的计算,谁能相信?可再不相信,也只能这样做了,我说过,华国有很多顶聪明的人,他们的聪明,都用在了为华国创造奇迹上。 一九六三年四月二十” “核爆成功了, 全国都在呼,人们冲到街上,挥舞着手里的东西,争抢着报纸。 他们的泪水都落在了报纸上,尤其是部里,一提到这件事,还是都在落泪。 他们落泪,不是痛苦,而是动。 大家都想谢谢那些搞争气弹的同志,他们替所有人争气了。 驻外的同志,回来的信里都写着——往里抬着头,用鼻孔看人的,再看见他们,全都恭恭敬敬的,带着尊重,再问,就是恭喜我们原子弹爆炸成功。 你要是看到这一幕,也会高兴的。 一九六四年十月三十。” 他本该在看第一封的时候,就放下这些纸。 可他还是看了下去,一封封的看完,天也暗了下来,外面起风了,台上的风铃,铃铃地响,可他好似全然听不到。 每一封信,都让他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看见了什么,她在思考着什么。 阔别数年的陌生被这厚厚的一答信赶走了,越往下翻,他越发害怕,害怕从远处的回忆里,回到可怕的现实。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封。 “徐求知回来了,打听了一下,回来了很多人,可也有人没回来,我想着,你若是太优秀,那或许还要再过几年,才能有你的消息。 过几上班的时候,苏自远给我带了话。 他说,我弟弟回来了, 可他让我告诉你,不必等他。 我笑着答他: 我不是在等他, 我只是不会再喜别人。 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二十五” [评论区:救命!!民政局还没自己来吗?] [评论区:破防了qaq] [评论区:啊啊啊啊我只是不会再喜其他人!!!] 他卷着白的袖子,只看着最后一封信,最后一段字。 最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郑重地将信叠好,又放了回信封里,然后将每一封都叠的整整齐齐。 有人进屋来,在旁边放了盘切好的水果。 苏明笃没想到他爸切水果的刀法这么好,毕竟他就没给他们切过,用他爸的话来说,“只有你妈妈才能吃我亲自削的水果!你们两个男人,吃个水果直接洗了不就完事?削啥削!书背完没!” 看来,父亲已经受到了他的决心和去意,甚至亲自替他削了盘苹果作为告别。 苏明笃还低头看着那些信,一字一顿,“我决定了,我要去首都找她,谁要是敢和我抢人,我就——” 语气郑重而坚定。 身边的人吃了一块苹果,接过话,“嗯?你还能把人怎么?” 声音是清脆而好听的,像黄莺一样。 他爸的嗓子不可能像黄莺,最多像黄鳝。 黄鳝没什么声音,只有在做事和吃饭的时候会有响动。 他转过头,看着谢雁站在自己身边。 少女的五官长开了,更成了些,但笑起来的时候,依然是明的很。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