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的腿——” 谢郁替她担心。 忽然,远处传来了喊声,闹哄哄的,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谢雁听了听,对谢郁说,“你出去看看,问清楚外面怎么了。” 她虽然有猜测,但并不能确认东西就一定是那个人埋在林子里的,如果被人发现她腿有伤,对方一定会察觉。 谢郁推开门跑了出去,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姐,又出事了,出,出人命了!村长吊死在家里了!” “吊?”她觉得有些不对。 谢郁点头,坐下来,急急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谢雁。 原来,要的资料太多,一趟跑不完,张会计就带着部分账本去调查组住的屋子,正巧碰到汪山回来,他把账本放下,说,“还有一些,村长在整理,要不您和我一起过去拿。” 汪山没有立刻答应。 他翻了一下张会计送过来的账本,村里的账本,只是写在本子上的数字,汉字很少,心细的他很快发现,这本子上前后的笔记和墨迹都是一样的,本不像是几个月陆续写的记录,更像是一口气从头写到了尾。 经常做工程的他明白,验收材料,记录内容的工作,可能发生在任何地点和时间,手里的笔,就算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只,在外面站着写,和回仓库坐着清点完记录是两种情况。 这个本子上所有的字,都像是放在桌上写的。 但是不是假账,还要再看看。 汪山在村子里走了一圈,问出很多事情,比如这些天村长和会计的状态,都说会计老婆之后,一心投入在修桥上,事发后,状态也很失落,村长则是焦虑地睡不着觉,家家户户地走,“死者家属没闹?” 张会计说,“这也是村长的工作做得好,分开下葬,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而且有的家庭,比如那个宋翠莲,家里就只有两个孩子,下葬的事情村里如果不管,两个孩子怎么?所以他提议,大家一起出钱,合葬,让死者早点入土为安。” 汪山点头,跟着张会计到了村长家,结果没想到打开门,就看见村长吊死在屋里,旁边放着纸,歪歪扭扭地写着“对不起村里”。 村长的弟弟,张会计,见到哥哥的尸体,当下就晕了过去。 村子里作一团。 谢郁说,“现在大家都说,村长做了假账了钱,被调查组看出才畏罪的!” “村里人说的?” “我是听外面的人这样讲,” 谢郁接着道,“大家都在骂村长,说他黑心贪钱,害,遭了报应,之前是想要事情早点平息,才让人提前下葬。而且桥出事之后,村长特别慌,现在假账糊不了调查组,所以就……” 谢雁找到的资料,也是在村长家外面的林子里埋着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来敲门。 谢郁过去打开门,进来的男人面微白,皱着眉头,是张会计。 他一进来,就扫视了一圈屋内的环境,也没打算坐下来,朝着桌上扔了一张纸,“这是家属登记表,你们填好,晚上送到我家去。” “我还有事情,现在村子里很忙,你们两个孩子别跑,记住没有!” 谢雁应了一声。 张会计是来送遇难家属登记表的,这是调查组要的东西,因为和调查组提到过谢家的两个孩子,所以让他先到谢家来安抚一下两个孩子,同时,也是怕张会计留在现场,看见亲哥哥的尸体难受。 经过这么一折腾的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屋子里还没来得及点灯,门口开着,昏黄的光照进来。 张会计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坐在桌后的谢雁,“你脚怎么了。” “爬树的时候扭了。”她说。 脸和声音都没有变化。 张会计逆着光站在门口,点了点头,又叮嘱一遍,“别跑。” 谢郁跑到门口,知道张会计的背影看不见了,才走进来,“他走了!我们去找调查组!” 谢雁却看着桌上的纸,忽然道,“收拾家里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放进书包里,我们走。” “走?” 谢郁愣住,“去哪里?” “去县城。” “可是马上天黑了。” “天黑了也要走,” 她来不及解释,站起来朝着里屋走,“快点!” 谢郁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按照谢雁说的做,家里其实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值钱的——也没有,把红铁盒往书包里一揣,就齐了,其他的就是衣服。 而谢雁跛着脚,把一些东西进他们的上,铺出有人在被子里睡觉的样子,盖上薄薄的旧被子。 她从里面锁上门,和谢郁一起从后窗翻出去,还点了灯在桌上。 不管别人从窗外看,还是进去看铺,都以为家里有人,这种伪装虽然一般,但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一会我们出去的时候,别让任何人看见。”谢雁代他,随后背着书包,谢郁扶着她,从屋后往坡下走。 桥塌了,要去县城只能走以前的路,但谢雁却让他往北边走。 那不是学校的方向吗? 太还没完全落下去,但不知道从何飘来的乌云已经遮住了黄昏的光,四周光线暗淡,呼啦的风吹了起来。 “我们把东西给调查组不就行了吗?”谢郁看着谢雁的脚,越发担心,原本就肿着,还有伤口,即便是走下山,这条腿也不会太轻松。 “村长才死几个小时,就开始登记家属了。” 谢雁不确定到底调查组有没有问题,但她不能冒这个险,账本和单据只有一份,出去就没了。 必须到县城。 “不是村长贪了钱,才出的事故吗?账本也是你在他家附近发现的。”谢郁还小,虽然他也聪明,但到现在没明白谢雁为什么要走。 “那么多钱去了?村长家里没有置任何东西,反而是二胖子。”谢雁提了一句,谢郁立刻就明白了。 今天她在林子里遇到的女人,看语气和神态,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媒婆,她问的张家村,就是找姓张的,老张头一把年纪,不值得她跑这么一趟,村长有老婆,和她更没关系。 只有老婆的张会计,才需要说媒。 媳妇刚死一年,又出了塌桥事故,他竟还有心思娶老婆。 “发现账本的地方,有一串脚印通向村长家窗户下面。” 谢雁说,“从自己家里出来,还需要跳窗吗?” [评论区:!!!] [评论区:那村长知不知情?] [评论区:我早就说会计不对劲,他好啊。] 谢郁回想起张会计离开时,站在背光的影子里回头看向他们两人的目光,打了个冷颤。 “你说,是张会计贪的钱?那村长为什么要……” 谢雁回他,“村长没理由资料整理到一半才寻死,如果他连亲哥哥都能下手……” 所以,他们才要立刻离开。 她没有把握张会计不会对她腿伤起疑。 如果他发现了,会来追赶他们,她腿上有伤,很难逃走,因此,现在不能走去县城的路。 一阵大风吹了过来,大颗大颗的雨落下来,被风吹得倾斜。 下雨了! 瞬间,硕大的雨滴砸落下来。 谢雁的腿伤被水淋,火辣辣的疼,她摔了一下,谢郁转过身,蹲下来低头看她的伤口。 “没事,先走,现在不能呆在外面。” 谢雁将资料放在衣服里面,死死捂住,“去小鬼崖,那个废弃的木工屋。” 说来就来的大雨,注定他们没法继续走,既然这样,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雨停了再去县城。 张会计即便是发现他们不在屋子里,也追不上——因为他们现在本不在去县城的路上! 这里距离村子不远,甚至还能听见狗叫声,谢郁咬咬牙,把谢郁扶起来,“我背着你走!” 谢雁看了眼伤口,没有拒绝。 小孩子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变得坚韧起来,虽然依然瘦弱,但已比以前强壮很多。 她的体重也很轻,谢郁背着她,快步沿着山路往小鬼崖跑,雨势越来越大,越过一棵树,他再回头看断崖村。 只见远处一片墨黑,浓郁至极,只有一点金黄的光,一闪一闪,渐渐大了起来。 那是他们家的方向。 起火了! 谢家的屋子修在大树旁,后面是山坡,坡上也有树,又或许,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即便是雨势很大,火反而也旺了起来。 如果他们没离开那里,现在早就葬身火海了! 谢雁反而在他背上松了口气,“快,先走。” 如果对方直接放火,肯定是看见灯亮着,门也是内锁的,肯定以为他们在屋内。 村长已经,放火的只有可能是张会计,这坐实了她的猜测,即便是当时没有发现她的脚伤,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找张会计的,他就有可能从她口中得知,是自己给她指的路,而自己的腿有伤。 张贵放火烧了屋子,以为能烧死他们,那么短时间就不会来追人,至少火灭之前不会,但之后没有发现尸体,还是会找。 下着雷雨下山很危险,但大雨来去很快,只要雨停了,他们就可以下山去县城。 两个人躲在废弃的木屋里,换了书包里带来的干衣服,怕被发现,没有生火。 谢雁换了伤口的布,避免染。 她的脚肿的厉害,伤口也重新裂开,谢郁替她上药,谢郁也没喊一声。 他自己被谢雁的坚强染,虽然又害怕又慌,但也渐渐冷静下来,不断地暗示自己,要坚强。 谢雁看着他发抖的手,问,“你害怕吗?” 谢郁点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我不怕!”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