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崇江习惯接手姬洵的衣食住行,发觉姬洵最近嗜睡了些,他越发寸步不离,芳岁帝喝一口清水,他都要手指托起陛下的下颌,免得姬洵呛咳了。 没有外伤,但是毒入脏腑,远比外伤痊愈历时要久,端看气姬洵也比以往更虚弱。 他自己倒是习惯了身上带病,腿肌无力起不来身也不当回事,因为屈屈手指的力气总归是有的,照常吩咐下去,总不会耽误了正事。 萧崇江以往没伺候过祖母几回,卧病在的姬洵倒是伺候练了,没法子,姬洵比萧老夫人的身子骨还要弱。 鹤秋来过两回,替姬洵诊脉,他态度不变,回过头配药时又偷偷低下头抹眼泪。板着张小脸哭成花猫也不出声,活像姬洵要没了,姬洵看着小孩儿怪可怜,了两粒糖球,哄了两句。 鹤秋耳廓红透了,不好意思地别扭了一会儿,收下了。 “您,您会好的,一定会的。” 萧将军不说话,陪伴全程做默然不语的君子,直到鹤秋走了,目送人家出去,又转身回来握起姬洵的手,亲自捻了一粒糖球喂进自己嘴里。 姬洵:“……”什么德行。 姬洵琢磨着不能让萧崇江盯太紧了,给萧将军下了个差事,“太闲了就去查一查兰荆城的情况。” 他本意是支开萧崇江,谁知道萧崇江本人稳坐营中,差使仇青月去兰荆城内打探消息,不过两天,就有了结果。 仇青月搜上来的消息五花八门,递送到姬洵手里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遍筛选。 所有人身份背景,包括亲属履历是何种情况,在仇青月的调查里都掩藏不住。 果然都有问题。 仇青月行礼后站在一边,视线隐晦地打量起将军身边的青年。 此人身上披着淡绿的薄衫,月青的内衬绣着银丝暗纹,衣衫轻薄又宽松,外衫敞着出一截凝脂侧颈,袖子垂落下去盖住了手背,也许是上太松垮,临时悬垂了凝珠如竹叶的翡翠链。 他正单手撑在桌子上,闲闲地翻看仇青月搜来的情报。 看起来年岁也并不大,样貌倒是极佳,仇青月不敢揣测将军和此人的关系,只是微有察觉。毕竟这青年公子虽有病,但难掩姿容,正如青玉易碎,不免叫人心有怜意。 他们将军这几的所作所为,确实配得上是个怜字。 仇青月摸了摸胳膊,他还是头一回知道将军会下厨,这可真是要命了。 “都登门看过了?” 仇青月一愣,他抬头才发觉是那青年是在对自己问话,他扫了一眼将军的反应——没特殊反应,他立刻醒悟了,忙答, “都递过帖子登门了,我顺便摸了一圈这些人府上的情况,记在册子上了。但也有几人接了帖子,却都称病,未曾与我一见。” “汪否山没见你?” 因为吃过几副汤药,勉强能行动自如的时候,姬洵二话不说开始上强硬手段,和兰荆城的官员打道的事情也托付给仇青月,从下到上逐步举荐瓦解。 但有几个人显然不想合作,明面上委婉推辞,态度暧昧,私底下含含糊糊,问多了就是天恩浩,岂敢岂敢。 其中就有那位不小心也身体抱恙,不便见客的汪知府。 仇青月沉片刻,回忆起此人是谁,“没见,”仇青月冷笑,“这一堆人里属他这位知府病得最重。” 明面上的功夫都不做,看起来是早有对策了。 姬洵坐久了疲乏,他兴致低了,“嗯,行了,你去忙吧。” 仇青月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又想请示萧崇江,扭过头才发现他们将军手上原来还有别的活,两指一捏一提出来一个软香的果仁,正在剥栗子,栗子仁少许,堆放在盘子里,推到了那青年公子的面前。 仇青月眼角微微动,他装作看不见,又忍不住想八卦两眼,“若没旁的事情,末将便先……” 萧崇江擦手:“去驿站走一趟,杨谋的信,这几应当要到了。” “啊?!他的东西!我去拿?!”仇青月见营帐里两人都将视线放到他的脸上,他屈辱地咽下还不如让我死了,忍辱负重道,“末将领命,这就去!” 仇青月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姬洵看着好玩,捻了一粒栗子,慢条斯理地吃进嘴里,“他和杨谋关系不好?” 语气听不出异常,但萧崇江看出姬洵不舒服了。这人手上本就没有多少,但凡力气绷紧一点,淡青的血脉络便会显现出来,此刻怕是强撑着还在和他闲聊装没事人。 “不好,杨谋思虑慎密,仇青月在他手上吃过亏,次数多了,他心有芥蒂。” 萧崇江将人抄腿打横抱起来,姬洵悄无声息晕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像断片了一样,全然没有方才的记忆,他不动声低下头,萧将军正蹲一边帮他去靴子,应当没察觉。 姬洵踢了踢腿,“说话。” 萧崇江按住了姬洵的脚踝,慢慢抬起头,他瞳仁黝黑,上看的时候免不了有些凶相,萧崇江语速极慢,他重复道,“杨谋思虑慎密,仇青月在他手上吃过亏,有些矛盾。” 姬洵若无其事,“有意思。” 萧崇江站起身,他身量极高,练武多年所致块头也不小,沉默站在姬洵身边时,倒像是虎熊一类猛兽打量猎物一般。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