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手的实验室刚挂牌不久,人数不多,他只同意代管两年,接下来的事打算之后再决定。 原先的负责人是领域内颇有声望的严老教授,在t大任教,退休后返聘至海大,是司沈然本科时的专业课老师。 年初严教授在家泡澡时昏倒,连夜送去了医院。 长年以来,严老吃饭喝酒从不忌口,熬夜潜心研究也是家常便饭,积年累月下来有了心血管疾病。 这一回病得不轻,在医院一躺就是大半个月,出来后在京城的疗养中心一直住着。 严教授思前想后,认为在专业领域耕耘一辈子,是时候该真正退休了,于是就向学校推荐了司沈然。 司沈然让家里司机把车停在学校正门前,打算步行进校园。 司机小曾本第三次和他确认,“司教授,真的不用开进去吗?” 下车前司沈然扣上西装纽扣,抖了抖西装衣领,朝他挥挥手表示不用,颇为自信地跨出车门,独自走进学校,留给小曾一个潇洒背影。 小曾在司家工作时间不长,此前没见过司沈然,入职一年以来是给司太太开车。 司太太指定他当司沈然的专车司机后,管家刘叔给他打印了三张a4纸。 头一条写着“不可称他‘少爷’,需称呼‘司教授’。”后头跟着“喜散步,可是容易路。”等等诸多关于司沈然的注意事项。 司大教授自信的背影消失在正门后的校道,小曾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学校也不大,不至于路太久吧。 自信的司教授在偌大的校园路近一个小时。 司沈然没记住发小韩靖柏在电话中再三强调的“千万别听导航的走正门,现在要从西门进。”这一点。 海大是一所综合大学,校园面积能和隔壁农业大学媲美。 司沈然在高大茂盛的梧桐树和银杏树的遮挡下,跟着指示牌走了一会儿,渐渐发觉每栋楼似乎都长一个样,甚至连每个路口都长得像,不多时他就彻底失在了校园。 这个点路上没什么人,即使偶尔有人匆匆走过,司教授依然自信地认为还用不着问路。 他试着从手机地图找方向,再仰头看看天空,顺着太所在位置,想判断东南西北。 然而他在同一条路上来来回回绕了三趟,还是没能找着地方,地图上行政楼的方向,分明就是个大工地。 六月下旬,暑渐长。空气中连浮尘都漫出热气,蝉鸣如海,一阵高过一阵,叫得人头疼。 燥热一旦开始灼烧神经,会连带出烦躁,自认为极有耐心的司沈然,额头闷出来一层细汗,他下西装外套,不信地挽起袖子,接着找路。 然而又半小时过去,他似乎越走越偏僻,隔着马路瞧见了光下晒得明晃晃的鱼塘和农田,那里分明就是隔壁农大的校园。 此时此刻司沈然才不得不承认他路了,他懊恼地翻出手机,准备给发小打电话,再接他的嘲笑。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询问:“您是找不到路了吗?“ 来人语气温和,音如早初化的雪水,顺着山岩淙淙而来,夹杂着疏离。 “不是,我——” 他转过身去,在浮起轻尘的燥动热浪中,对上一双黑绿瞳孔,口而出的否定消了音。 呱噪的蝉鸣渐渐沉下,司沈然有刹那的恍惚,仿佛透过他的双眼,看见了深空遥远的星云,颤动着久远的光芒。 第2章 高机动试验型小电驴 意识到自己的联想过于遥远,司沈然很快回过神来。 眼前的青年人头戴黑安全帽,骑着黑小电动,车框里放着帆布书包,小电动的车身贴着银机器人脑袋贴纸,后头跟着“高机动试验型”几个硕大汉字。 他一身黑长袖长,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在安全帽外的脸颊瘦削且苍白,嘴没什么血。 司沈然觉得这人有几分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见过太多人和事,一时回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他。 但他确信他见过这双眼睛。 “我——”司沈然迟疑着伸出手在二人间来回比划,头一回用不大肯定的语气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问完司沈然有些后悔,这么说像极了在套近乎。 “没、没有吧。”这人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垂下眼,“您想去哪里?” “我想去行政楼,不知怎么走。” 男生转头指向身后,“临时行政楼在后头西门那边,离这有点远,步行过去要半个钟。正好我也要过去,您、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坐我车一起去。”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的,顺路而已。” 男生说着摘下安全头盔,出微卷的齐肩黑发,落下半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拨起刘海,和细碎的头发一起拢至耳后,出清瘦苍白的下颔。 他把安全帽递给司沈然,目光却落在他的衣领上,好像那里沾上了什么东西。 司沈然垂眼看看这头盔,又看看电动单车,再瞅一眼那有点不知所谓的贴纸,生理上有点抗拒。 他没坐过电动单车,因为有心理上的障碍。 心理障碍来源于高中室友。 当年高中室友韩靖柏从家里顺走电动自行车,和舍友一起,沿着海边大道开着疯玩,因为技术太差摔了个狗吃屎,韩靖柏为此还摔断了左手臂,吊着胳膊肘过完了高一。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