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惹得长公主不高兴了。”阿娆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终于说了实话。“您说,娘娘会不会被我连累?” 原来她在担心着姜妙! 周承庭见阿娆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姜妙倒是没白疼她。 “你今的错,就错在不该胡认错。”周承庭低斥了一句,语气却并不严厉,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虽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首先你不丑,其次长公主不是婆母,不需要你朝夕相对。” 啊?阿娆不由睁大了眼睛,被太子的话惊到了。 “先前你答应过的话,不会是忘了罢?”周承庭挑眉道。 阿娆立刻想起那夜里在太子殿两人的谈话,她才说过愿意为太子妃抵挡明暗箭,愿意做那个出头的椽子,做招眼的太子宠妾…… “奴婢没有忘记。”阿娆神稍安,放松些。 周承庭这才意,他来得匆忙,身边也只跟了孟清江。他吩咐道:“把孤书案上的那几份文书取过来。” 阿娆才松懈的神再度紧绷起来,太子这是何意? “今倒罢了,明把这儿放张书案。”周承庭起身在房中转了一圈,指点道:“把孤常用的东西搬过来。” 搬过来? 阿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回过神来,只听着周承庭在她房中“指点江山”。 “殿、殿下——”好容易等着听候吩咐的孟总管离开,阿娆磕磕绊绊的问道:“您,您这是何意?” 周承庭奇怪的看着她,仿佛她就该明白似的。 “以后若是没有旁的事,孤就在你这儿歇下了。” *** 姜姀回到了琢玉,愤愤的把在东的见闻都如数告诉了安贵妃。 “娘娘,您是没见到那阿娆有多嚣张!”姜姀绝不提自己的失礼之处,油加醋道:“我看整个东都装不下她了!” 若说失礼,眼下姜姀这样的胡说八道也逞不多让。可安贵妃面上并无不之,脸上始终是温柔的笑容。 “好了,本知道了。”安贵妃好言安抚了姜姀几句,才让姜姀下去换衣服歇息。 陪着姜姀一同去东的女碧桃这会儿才站了出来,留在安贵妃身边说话。 “娘娘,您看人极准,那姜选侍,果然在东极为受宠。”她回忆着东的人和内侍对阿娆的态度,道:“底下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安贵妃微微颔首,眼底出一丝意之。 “静安长公主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碧桃道:“奴婢看太子殿下,也是维护姜选侍的意思更多些。” 安贵妃角翘了翘,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阿娆那般姿,哪个男人会不动心?这样的人,亏得姜妙给带到了东,若是跟了姜知瑞,倒可惜了。” 碧桃是安贵妃的心腹女,忙恭维道:“是娘娘慧眼。” “阿娆眼下虽受宠,只是还差些火候。”安贵妃眸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之。 她轻声道:“且在等等。” 第21章 “娘娘,自从姜选侍被送到太子身边后,太子甚至都没再去过太子妃房中。”碧桃有些不解的道:“这还不够受宠么?” 安贵妃嫣然一笑,道:“当然还不够。今静安长公主必定心里头不高兴,太子一向又是最敬重长公主……论理说太子该冷着阿娆两天才是,若太子仍旧召阿娆侍寝,她的地位才算是在东稳住了。” 碧桃恍然大悟。 “着人看紧了姜姀,别让她惹出事端来。”安贵妃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眼底透出些许不屑。“错开她和六皇子来给本请安的时候,别让他们见面。” 她自然知道姜姀是奔着她的大儿子,也就是六皇子周承轩而来。可安贵妃却是看不上胡姨娘、姜知瑞、姜姀三人。 胡姨娘没什么脑子,只知道拿身子笼络男人,亏得她碰上的是姜长义这个有些拎不清的,且她的儿子姜知瑞确实有几分本事,将来能继承侯府。她能有今,不过是侥幸罢了。 然而姜知瑞,安贵妃虽然要用他,却也不喜他。他心狭隘,有股子睚眦必报的狠劲儿。他自是有脑子有能力,安贵妃却也怕被他反咬一口。 至于姜姀么,没学到她大哥的聪明,却心比天高,竟然敢肖想她儿子,简直是让人恶心。 “若不是要走阿娆这步棋,本还真懒得应付她!”安贵妃冷笑道。 碧桃忙应了下来,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安排人时刻看住姜三姑娘。” 安贵妃脸稍缓。 “皇后处心积虑想往东人,想培养自己的眼线,真是蠢透了。”她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太子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给个封号,给她优容的待遇,在东里找间院子把她圈起来,保准皇后白忙活一场,外人还要夸太子敬着母后。” “太子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到今,甚至地位愈发稳固,本看王皇后倒是功不可没!”安贵妃话中的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碧桃附和道:“您说的极是。太子素来是谨慎持重,也不贪恋女。这回只怕瞧着姜选侍是太子妃身边的人才敢收用,又有谁能料到,您神来一笔?” 安贵妃美目中转着一抹得。 “一个女人,尤其是阿娆这样出身贫苦的丫鬟,只有享受过了众星拱月的讨好簇拥、享受过了荣华富贵带来的奢靡子,才会贪图上瘾,才会知道权利的滋味有多美妙。没有人能不为之疯狂,她会为此不顾一切。” “咱们就等着姜选侍宠贯东时,再来让她清醒清醒,如若不从本,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顷刻间烟消云散。”安贵妃柔柔一笑,却有种说不尽的森然。“那时,她必会为本所用。” *** 阿娆此时断没想到她会被安贵妃盯上,眼下她正在为太子殿下要搬到她这小院的事情发愁。 太子殿下说到做到,从傍晚过来开始,当真就留在她的小院中,该做什么做什么,如同自己的房里一样自在。 虽说太子妃疼她,这宜芝院在东并不算小,一应用具全都是上好的,哪怕是才人的份位都住得。可太子殿下果真长期留宿的话,那就不妥了。 阿娆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原本这卧房只是她住,并没有放置书案等家具。故此太子殿下只得委屈了自己,拿着份文书在罗汉中陈设的小几上看。 太子殿下身子高大拔,长手长脚的显然施展不开,阿娆看着都觉得他这姿势不舒服,偏生太子看得甚是投入,一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卧房小,人多了就有种转不开身的局促。既是到了她的院子,阿娆自是不能离开的,只能肩负起端茶倒水的责任,幸而没有书案,否则她还得担起铺纸磨墨的活计。 阿娆几次言又止,可她又不敢打断正在忙正事的太子,只得忍着。 好容易等到太子殿下抬起头来,他抬手了脖颈,显然是不舒服。阿娆见状忙道:“殿下,奴婢替您捏一捏?” 虽然阿娆内心的潜台词是太子殿下请您移驾清泰殿罢,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太子赶走。 周承庭点点头,放下了手。 阿娆忙上前两步,站到了周承庭的身侧。她的手轻轻搭在了周承庭的肩上,周承庭略略侧过头,看到她十指纤细白,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力气帮他捏肩的。 当然,她能有这份心意是极好的。 她就知道太子一准儿得小看她。 在外头颠沛离的那两年,她什么脏活累活没做过,一双手自然不是柔弱无力的。也就是到了太子妃身边后,这三年多的功夫,才重新把手给养了回来。 居高临下的阿娆看见太子不信的眼神,她在太子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角。旋即她手指微微聚拢,用力的捏了起来。 太子素来极注重仪表,很少有疲怠放松的时候。哪怕这会儿由她捏肩,背也是拔的。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阿娆忽然就想起《世说新语》中的这一句,此时的太子殿下微微阖着眼,平中的端凝、冷淡、威严统统不见,神倒像是放松的,不再是沉稳持重的太子,年纪显得更小了些,仿佛只是个寻常的俊朗青年。 她忍不住愣了神,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些。 周承庭原本只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没想到竟意外的觉筋骨松泛了许多。 “不错。”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周承庭还以为是她累了,便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再继续。“你也懂得道?” 阿娆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她意识到太子看不到她的动作,忙道:“您过誉了,您呀是脖子、肩膀都僵硬着,随便捏一捏都舒服的,倒不全是奴婢手艺好。” 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战战兢兢过于小心,虽说已经不怕自己了,阿娆却很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周承庭顺势把阿娆拉到了自己身边,两人挨得极近,阿娆眼底的慌掩饰不及,被周承庭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方才自己在低头看文书,可阿娆的眼神时不时望过来,在他的身上。不过片刻,又仿佛做贼心虚似的移开。反复了几次之后,他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 “还在担心孤要搬过来的事?”周承庭虽是疑问的语气,神却很笃定。 阿娆素来最有分寸,正如阿妙所说,她懂得顾全大局。她觉出有不合理之处,连提醒都是小心翼翼的。 无非她担心的就是在别人眼中太子妃失宠,亦或是偏宠她,得罪静安长公主。 太子决定的事,自然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可这会儿太子提出来,她便没有再绕弯子,直言道:“奴婢担心,有人挑拨离间趁机生事,生分了您和娘娘、长公主殿下的情。” 显然有人要找东的麻烦,从外头一时难以攻破,便想让东先内起来。 周承庭还真有些惊讶了,阿娆想得更深一层,她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是姜妙,还有他和东的局面。 他倒是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养出阿娆这样的孩子。 “你说得有道理。”周承庭微微颔首,似是认可了阿娆的说法。 可还没等阿娆松口气,周承庭似是恍然道:“你倒是提醒了孤。这些子,那些人生事用的借口是什么?” 借口? 阿娆从头捋起,不过片刻,如玉石般细腻白皙的肌肤,便泛起了绯。 “想到了什么?”周承庭偏一本正经的追问。 阿娆声如蚊呐的道:“殿下还未有子嗣,故此——” “这才是有心人用来生事的借口,想要扰东的万恶之源。”太子殿下看起来面沉郁之,眼中却是有点点笑意。“阿娆,眼下只有你能帮孤这个忙。” 绕来绕去,她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眼见太子殿下还在等自己回话,阿娆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旋即她便借口要给太子倒茶,逃也似的跑了。 周承庭的目光追着她离开的身影,眼底的笑意过了许久方才渐渐隐去。 *** 因这是头一次留宿,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周承庭早早便起了身,仍旧回太子殿换朝服。 阿娆昨夜被折腾累了,这会儿还在沉沉的睡着,便没忍心叫醒她。 “东里常使用的东西都是内务司分派过来的,你们更要警觉些,不能有疏漏之处。”周承庭对孟清江道:“尤其是宜芝院,你挑两个可靠之人,负责检查送到宜芝院的东西。” 孟清江明白周承庭的意思,忙答应下来。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