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本说过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安贵妃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这些子,也该想明白了罢?” 阿娆虽然做出恭敬的神,眼角眉梢的得意,却是无法掩饰的。“多谢娘娘抬。只是奴婢觉着,还是不必了罢。” 安贵妃脸上的笑容不改,眸光却是蓦地一暗。 “今儿在御花园的事,娘娘一定比妾身更清楚。”阿娆道:“妾身虽是见识短浅,却也明白短时间内太子嫔不会入东,太子妃如今待妾身很好,妾身觉得还是不麻烦您了。” “哦?”安贵妃涵养再好,被阿娆这么摆了一道,心里也是有几分怒气的。她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角却是翘起的。“太子妃待你很好?” 阿娆点点头,道:“太子妃待奴婢很好,叮嘱妾身要好好服侍太子,进来赏赐不断呢!” 说着,她轻轻抚了一下额角的垂下的苏,得不言而喻。 安贵妃角的笑容渐渐加深,起身走到阿娆身边,在她耳边道:“阿娆,你不会以为送你去太子身边服侍,是太子妃的意思罢?” 阿娆愕然。 “贵妃娘娘说笑了。”阿娆神明显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干笑道:“太子妃娘娘亲口对我所说,要我好好服侍殿下的。” 见她慌了神,安贵妃用长长的护甲托起阿娆的下颌,轻笑道:“本问你,是不是余嬷嬷把你直接带到了太子寝殿,而在你服侍太子妃前,你并没有听太子妃亲口告诉你——” 原本只是配合安贵妃演戏的阿娆,在听到安贵妃这句话后,真真切切的愣住了。 第48章 这样的细节安贵妃怎么会知道? 阿娆没有掩饰自己的慌, 眼中的惊疑之已经她的心绪。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似乎被吓到了。 莫非东中竟有安贵妃的人? 阿娆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点, 可若想知道这两个细节, 除非在太子和太子妃身边都有人不可——东是太子一派经营多年, 会如此轻易就被安进细? 她很快冷静下来。 如果真的有细,必是苦心运作多年才安进去的钉子, 安贵妃会轻易告诉自己? 故此阿娆决定试探安贵妃。 “贵妃娘娘在说什么, 妾身竟不明白。且妾身确实是听到了太子妃娘娘亲口所说。”阿娆做出刚回过神来, 虽然神中了些不自然, 却还是坚持道:“就算娘娘为了拉拢妾身, 也不能信口开河罢?” 安贵妃见她仍是嘴硬的样子, 微微笑道:“是太子妃当面对你所说?” “当面”两个字被安贵妃刻意加重了语气,阿娆心中一沉。太子妃身边必然有安贵妃的人,那如此私密隐蔽的事, 非太子妃身边的人不能做到。 她一定要帮办法问出更多的细节来。 阿娆惊疑不定的看着安贵妃。 “好孩子, 别硬撑了。”安贵妃态度愈发温和柔婉, 她轻轻的拉着阿娆在她的妆镜台前坐下。镜中映出两张姣好的面容,一张经过岁月的洗练更加有韵味,同时还保持着些许少女的娇俏;一张妖娆妩媚, 美得咄咄人,明俏丽。“这样的绝,只埋没在一间不见天的小院子里,岂不是可惜?” 阿娆听了安贵妃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凉。 “是本安排余嬷嬷, 把你送到了太子的身边。”安贵妃略略起身,抬手把阿娆头上那支赤金珍珠的簪子给拔了下来,随手丢到了一边。 阿娆不信,动的就要转身和安贵妃当面对质。“不可能,余嬷嬷可是在侯夫人身边服侍了三十余年,怎么可能被收买?” 安贵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用手扶住阿娆的肩,让阿娆仍旧在妆镜台前坐好,方才平复了笑声,道:“你所知道的,余嬷嬷出的理由,是不是她的儿子在南边做生意赚了大钱,要被接出去荣养?” 这套说辞,丝丝入扣甚是严密,阿娆到现在都没听出问题来。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然而她出的真正理由,是因为欺上瞒下,为太子妃所不容。”安贵妃为了让阿娆死心塌地,细细的道:“是余嬷嬷瞒着太子妃把你送到了太子身边,你说,这样自作主张的奴才,又有哪个主子还敢要?” 阿娆愕然。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儿。可余嬷嬷是深受太子妃信任之人,事后太子妃也亲口承认了,她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自己委曲求全,为了报答太子妃的恩情,她愿意—— 悔恨和愧疚就像是一双手,将她的心随意扯,让她难受的几乎不能呼。是她硬生生的入了太子、太子妃之间,太子妃为了保全她的颜面,才让她继续待在太子身边。 “我,我不信!”阿娆拼命的摇头,一时间也忘了尊卑称呼。“你是在骗我!余嬷嬷怎么会随意被你收买?” 见她已经完全了方寸,安贵妃并不介意阿娆的失礼,反而目怜悯之,柔声道:“傻孩子,没有什么是不能的。等你有了自己的势力后,自可以去打探,余嬷嬷的儿子到底是出息了赚了大钱,还是沉赌钱,险些把命也给赔进去?” 余嬷嬷就那么一个儿子,自幼失去父亲,是侯夫人的恩典,放了他的卖身契,让他了奴籍,往后或是读书科举,或是做些生意,出人头地,也对得起他死去的父亲。 安贵妃是以她儿子做要挟,着余嬷嬷不得不听从自己的安排。 阿娆此时已经能大致猜到事情的经过,可寒意仍顺着四肢百骸淌,她忍不住轻轻颤抖。 “纵然一时太子妃忍下这口气,可是见太子越来越宠你,她的心里会舒服么?”安贵妃拔出阿娆发鬓上另外一只华丽的赤金簪子,把玩着道:“这是太子妃赏你的?” 阿娆只知道木然的点头。 “这么小的红宝石,怎么配得上你这张绝的脸蛋儿?”安贵妃说完,把这支簪子也随手丢了。 阿娆身份低,平里就是再张扬,也只敢戴两支略华丽些的发簪,才不算逾制。当安贵妃把这两支发簪都调后,阿娆乌黑如云的发鬓上,只剩下零星不起眼的金簪,显得十分寒酸。 安贵妃从妆镜台前拿起一支七尾的赤金大凤钗,替阿娆簪到了鬓边。 莲子米的大珍珠作为苏的尾坠,比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珰更大更有光彩。更别提几乎铺整个发鬓的凤尾。凤口中衔着的红宝石,鲜翠滴,成极好。 这是贵妃才能有资格佩戴的凤钗。 安贵妃长长的鎏金护甲,轻轻的抚过阿娆的脸,她像是看着自己意的作品,欣然道:“瞧,这样才好看。” 阿娆被迫看着镜中的自己。 大凤钗上宝石相辉映,衬着黄澄澄的金子,几乎晃瞎人的眼睛。而戴了这支凤钗的她,顿时显得雍容贵气。 安贵妃也在心中暗暗叹,阿娆竟得住这簪子,丝毫没显得窘迫,只了贵气。 “阿娆,只要你肯听本的话,这支凤钗,迟早你能名正言顺的戴上。”安贵妃在阿娆耳边,用了惑的语气,轻轻的道:“荣华富贵、地位权势,你都会有。” 阿娆闭了闭眼。 等到再睁开时,她的神已经全然不同了,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冷然。 “娘娘怎么保我荣华富贵?若我被知道了是您的人,只怕会死得更快些,哪里就有荣华富贵可享?”阿娆冷笑着,抬手就要把凤钗给摘了,道:“再说,太子妃娘娘对我恩重如山……” 安贵妃却没生气,笑盈盈的看着阿娆,看得阿娆声音越来越低。阿娆既是能把这话说出来,便说明她心中已经真正开始动摇。 “那就不让人知道,如何?”安贵妃扶住了她的手。 阿娆泪眼朦胧的看着安贵妃,心却愈发坚定。 *** 琢玉中阿娆正经历着一次崩溃和重建的过程,正乾中也是一场暗涛汹涌。 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的周承珏被人捆了,跪在地上。王皇后也跪在一旁哭诉,本来该有位置坐着的太子和太子妃,见状也只好站在一旁。 连动了胎气的王莹,也被勉强扶到了这里跪着。 “孽子!”无论是表演给太子看也好,或是他真的怒极也好,周钧禹是动了大气的,手边的砚台朝着周承珏身上招呼过去。“平里朕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飞溅的墨汁溅到王皇后、周承珏、王莹三人身上,而砚台准的砸到了周承珏身上。 周承珏没敢躲开,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正好砸到了他的肩上,他吃痛,缩了一下肩膀,却不敢发出半分痛呼。 “儿臣知错!”周承珏忙磕头不迭,哀求道:“儿臣素不胜酒力,您是知道的。这只是多饮了些酒,才做出糊涂事来。” 这是要将他自己摘出去、弃卒保车的意思? 王皇后在一旁声泪俱下,“皇上,您是知道珏儿素来的为人,珏儿向来敬重您,向来敬重太子,若不是喝酒糊涂了,断不会有此事发生!” 周钧禹的目光顿时落在太子身上,只见太子长身玉立、神淡然,与跪在一旁身狈的周承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知道太子定然不愿意接受王皇后选出来的太子嫔,会不会是太子做了手脚? 周承庭同时抬眼看向周钧禹,眉目间像极了先帝的他,隐约透出的锐利之,让周钧禹有些摸不准。 可王莹怀有身孕,妄图混淆东血脉是事实,更要命的是王莹来自承恩伯府,王皇后难以逃干系。偏生是周承珏和王莹厮混在了一处,这孩子的由来,由不得人浮想联翩。 哪怕他再恨发和儿子不争气,把他们怒斥一通、再重罚,可是当着太子、太子妃的面,他还是不愿闹得太难看。削弱了周承珏的势力,就相当增加了周承庭的实力。 “混账东西,还敢狡辩?”周钧禹面怒容,先是骂了周承珏,又对皇后寒声道:“你是她母后,平素对他太过纵容,失于管束本就是错,还想替他辩解?” 周承庭听了,面上出淡淡的讥诮之。 从周钧禹到王皇后,都想把此事大事化小,只想用酒后失德定周承珏的罪名,忽略王莹意图混淆东血脉的事实。 “庭儿,此事是珏儿混账了,母后一定要让他给你个代!”王皇后竟朝着周承庭膝行两步,就要向他哭诉。“你就饶过珏儿这一次罢!” 皇后给太子下跪,这话传出去怎么了得? 姜妙眼疾手快的把王皇后给“扶”了起来,她自幼跟着哥哥学过些舞刀,力气非寻常女子可比,王皇后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母后这是要折煞儿臣。”周承庭淡淡的道:“莫非在母后眼中,儿臣就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 王皇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之所以拼着没脸也要求太子,就是想要拿人伦太子。哪怕是太子,闹出着母后下跪求情,传出去太子的名声定然受损。 一时殿中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承庭身上。 第49章 “眼下事情还是一团麻,此时下论断也太仓促。”周承庭不急不躁, 从容道:“有些疑点, 还是查清楚,才更有说服力。” 不等王皇后再狡辩, 他漠然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周承珏和王莹,语气极为冷静,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明知延芳殿和清凉殿有宴席,王姑娘为何会到了沁芳苑?” 王皇后心中一颤, 周承庭没有她期望中的愤怒,这样的沉着令她更加没底。 若是别的娇客也就罢了,偏生是王莹。一个要成为太子嫔的女子、又常在中陪伴皇后、公主, 对里的规矩极为了解,明知清凉殿是皇子们、亲王、郡王等参加的接风宴,她还要凑过去,若是没有别的想法,实在说不过去。 细想来, 倒真的像是她借机做点什么。可哪怕她对太子有非分之想,那也是大逆不道的。 不单是跪在地上的王莹身子已经抖得如筛糠, 王皇后更是如临大敌。 还没等王皇后想出理由搪过去,周承庭儿就没想听她辩白, 继续道:“三皇弟再不胜酒力, 也只喝了两三杯, 是父皇亲眼所见。竟醉得如此不省人事, 只怕这里头有问题。” 太子和皇子们的酒, 都是一样的,连同酒具都是新的。比三皇子酒量还差的皇子也有,可并没有像三皇子一样,醉得昏天黑地,神智全失——倒是没忘了做那等风快活之事。 他这两个问题问完,周钧禹面上已经隐隐透着青。 太子没有借机发作,没有趁机提条件或是对周承珏落井下石。他平心静气的只问了两个问题,却个个都在点子上,无法搪或是避开。 回答稍有不慎,麻烦就会惹上来——王皇后再次发慌了。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