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庭声音有些干涩,平静的道:“你和阿妙自幼青梅竹马的长大,又是两情相悦,你觉得阿妙会认错你?” 明明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秦铮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捏扁圆,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你确实该跟阿妙见上一面。”周承庭从来都把格朗活泼的秦铮视为弟弟,亦是不忍他失魂落魄。“孤会尽快安排。” 秦铮的点点头,可眼神中还有几分恍惚之。 “殿下,阿铮他亦是有难言之隐。”姜知越心疼妹妹,却也觉得秦铮不容易。 周承庭盯着秦铮脸上那张面具,言又止。 还是秦铮察觉到他的目光,见姜知越亦是对他点头,他慢慢的抬起手,迟疑的搭在面具上。 过了片刻,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一道深深的伤痕从眉骨开始,堪堪避开了眼睛,几乎是斜着划过了他整张脸。 那张俊朗的面庞,彻底毁了。 周承庭虽是早就猜到秦铮面容有损,却没想到竟如此严重。他心底一凉,心钝钝的疼了起来。 “殿下,原来咱们在话本子里看过的戴着面具闯江湖的侠客,那时我还心神向往之。”秦铮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道伤疤也跟着动了动。“等您登基后,御赐我一张纯金所制的面具,岂不是更加威风凛凛?” 知道秦铮是怕自己自责,才故意调侃一句,周承庭虽是牵了牵角,却暗中下定决心要帮秦铮治好脸。 “殿下,总算不负您的信任,我查到了些蛛丝马迹。”秦铮神变得凝重,他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怒意。“当年六皇子周承轩的人,曾经在粮草中动过手脚!” 安家曾经是除了魏家外,周钧禹最信任的武将世家。 西北一战,虽是让太子失去了靖北侯这个有利的臂膀,却也让安家在周钧禹面前不复往的宠信,而魏家却益被周钧禹看重。哪怕当时后有安贵妃和两位皇子在,却也不能挽回颓势。 是以周承轩才要一门心思的求娶魏清姿。 “殿下,请允许我继续在暗处调查,好协助您找到能扳倒六皇子的证据。”秦铮恳切的道:“我若是暴身份,只怕安家就要警惕起来了。” 更可况,威远侯府已经另立世子,他不想回去,再引起些不必要的兄弟阋墙。 周承庭沉片刻,很快答应下来。 “这两孤就安排你入先见上阿妙一面。”他并没有对秦铮说出实情,怕他再次改变心意。有些话,还是要阿妙来说更好。 秦铮的点了点头。 “知越,这几你的眼睛可好些了?”周承庭惦记着岳父的话,便多问了一句。 姜知越应道:“殿下您放心,我好多了。近来已经有了些微弱的光。” 可也仅仅止于此,周承庭问过帮姜知越看病的大夫,说是治疗难以再进一步,如今看来,果然遇到了瓶颈。 云南王向来言出必行,只希望他带来的人,真的能医好姜知越的眼睛罢! 眼见时候不早,周承庭怕出来太久引人怀疑,又代了二人几句,便起身回去。 *** 清泰殿。 从太子妃殿中出来后,阿娆颇有些心神不宁的去了清泰殿等太子。 今太子去见父王,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知道以父王对自己的疼,得知她只是做太子侍妾时,定然会心疼不忿,别迁怒到太子身上才是。 而令她了心神的不仅是这件事,还有安贵妃的那一番话,虽说她当时说得硬气,回来却越想越有些心虚。 总得跟太子商量商量。 故此当福顺前来通传说太子殿下回时,阿娆立刻起身了出去。 “妾身见过殿下。”碍于服侍的人都在,她不好意思直接就问,只得先行了礼。 周承庭看出了她有心事,也不用人服侍,直接牵着阿娆的手进了内殿。 “殿下,您和父王见面了?怎么样?”等到了无人时,阿娆没来及说安贵妃的事,先问了他和自己父王见面的情形。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太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阿娆的心顿时被揪紧了,她几乎屏住了呼,等着太子往下说。 “孤觉得,岳父真的很疼你。”周承庭目光变得柔软,他并不介意云南王对他冷言冷语,他为阿娆到高兴。“原先只听着过传言,云南王如何宠小郡主,锦衣玉食的生活、尊贵的封号……等真的见了岳父,才知道绝不仅外头看到的这一星半点。” 周承庭自襁褓中便失去了父皇母后,皇族中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便是静安长公主。在周钧禹和王皇后身边,他从未享受过半点亲情。曾经他时常会想,如果他的父皇母后在…… “你是他的掌上明珠,只怕把你到任何人手上,他都不放心罢?”太子殿下心态很好,他自信能让云南王心甘情愿的把阿娆留在自己身边。“孤跟岳父说了,改带着你跟呦呦过去看他。” 至于那些换条件,只怕云南王也并不像让阿娆知情,周承庭也不想。他不愿让阿娆觉得,她是一件没有自己意志的物品,被人用利益衡量。 见太子殿下一派轻松自得,阿娆睁大了眼睛,狐疑的看着他。 就算她觉得太子殿下尊贵雍容、端得是龙章凤姿,可父王约太子见面,只是说些他对自己有多疼? 阿娆不太相信的看着太子,过了一会儿,阿娆终于觉察到哪里有些不对。她挑眉道:“殿下,您在妾身父王面前,也直接叫岳父的么?” 这补刀来得又稳又准,太子殿下颇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他倒是想叫,可没得到云南王的首肯,他并不敢。就怕云南王觉得他不沉稳、再留下油嘴滑舌的印象就不好了。 “那倒没有。”周承庭到底没敢夸下海口,他掩饰似的道:“这还不是迟早的事!” 阿娆忍笑,为了顾全太子殿下的颜面,强行绷着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了,岳父让孤把这个转给你。”周承庭在阿娆面前叫得顺口了,也没有刻意去改,他从袖子中拿出清单递给阿娆。 阿娆疑惑的接过来,当清单上的东西映入眼帘时,纵然心里有准备,仍是倒一口凉气。 父王真是大手笔,他给呦呦作为见面礼的这些铺面地契,简直比得上勋贵之家给嫡女的陪嫁。 “才见时孤也吃了一惊,不愧是雄踞一方的藩王,岳父真有钱!”太子殿下俗气又直白的叹道:“也难怪皇上始终对岳父又是笼络又是防备。” 阿娆眼眶发热,鼻头一酸。 父王特意把清单给太子殿下,哪怕宁愿在太子面前暴实力,也生怕她受委屈。 周承庭见状,把阿娆揽到了怀中,柔声道:“孤知道岳父的意思。你放心,孤会向岳父证明,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他和云南王都不想着阿娆做两难的选择。 阿娆轻轻点了点头,眸中却是泛起了水光。 “还有个好消息。”周承庭笑眯眯的看着阿娆,道:“从诚王府出来前,孤去了趟安远侯府,秦铮终于忍不住自己面了!” 阿娆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眸中便出惊喜之。“秦世子果然平安回来了?那太好了,娘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呢!” 听她提到“平安”二字,周承庭眸光黯了黯。 “秦铮说想要进见阿妙一面。”他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神,微微笑道:“孤就安排在这两。” 太子妃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要来了,从此后,太子妃不会再提起他时,就是不再是黯然伤神的悲伤模样了。太子妃人那么好,这世上,还是好人有好报的罢! 阿娆恨不得立刻就去告诉太子妃这个好消息,只是忽然想到了安贵妃,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殿下,今安贵妃把妾身叫了过去。”阿娆微微叹气,轻声道:“她试探妾身,说是想把假的慕明珠接到中来,意思让我们见一面。” 如果阿娆真的跟云南王府有什么关系,一定会因为着急而自阵脚! “当然你放心,妾身是泰山崩前面不改。”阿娆见太子神凝重起来,便故作轻快道:“见就见呗,谁怕谁啊!” 周承庭见状,边不由出一丝笑容来。 “我们小郡主怕过谁?只能是让别人害怕。”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安贵妃的玲珑心思,只怕还没告诉慕柯容他们。” 阿娆转了转眼珠,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贵妃顾虑太多私心又重,如果她直接把自己跟假明珠的像的消息告诉慕柯容,把慕兰雅接入中确认,自然也不必试探。 “您说得是,他们虽是在跟慕柯容合作,却也未必能彼此信任。”阿娆应道:“殿下,妾身想过了,即便真的见了面,眼下我也不会承认我就是慕明珠。” 周承庭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左右私底下我已经跟父王相认了,也不差这个虚名。”阿娆倒很看得开,“留下那个假明珠,相信父王还会有用途。” 周承庭岂会不知她是为了自己,心中一暖,温柔的牵住了她的手。 他不会辜负她这份心意。 *** 当周承轩再次踏进云南王府时,总算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名正言顺的来了一回。 不过云南王以要静养的名义,只跟他见了一面,便由太医施针治疗。不过他叮嘱慕柯容要好生招待六皇子,周承轩便顺理成章的跟着慕柯容去了自己院中。 “小郡主的身子可大安了?”周承轩坐下后,不过寒暄了两句,便问起了“慕明珠”。 慕柯容只当他是心急计划的实行,笑着点了点头,道:“殿下放心,珠儿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按理说也能出去走动。可父王病着,她不在身边侍疾,总是说不过去的。” 从慕柯容的脸上,还真看不出心虚来,周承轩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便道:“既是小郡主身子大好了,可否请小郡主过来一叙?” 他知道自己这样显得有些急切了,可不亲自试探,他心里总是没底。 生怕慕柯容怀疑,周承轩有些刻意的解释道:“小郡主真真是堪称国天香,不知谁能有幸得到小郡主的芳心……” 听了他的话,慕柯容倒松了口气。 “慕明珠”是他挑细选,甚至善于易容的人帮她每上妆,才能维持着一张致的绝面容。有那样一张了不得的脸,自然会勾得人心中惦念。 莫非,六皇子看上了她不成? 慕柯容在心中猜测着,却没有拒绝六皇子的要求。 他干脆坦坦的带着六皇子到了待客的花厅中,命人去请两位郡主来。很快“慕明珠”就要在京中亮相,她迟早要适应的。今见六皇子,就算是头一次锻炼罢! 花厅离着后院近,等到慕柯容和周承轩到达时,两位郡主已经到了。 “见过六殿下。”慕兰雅和“慕明珠”齐齐上前行礼,动作端得是优雅从容、甚是好看。 慕柯容暗中到欣,而一直盯着她们的周承轩,却发现了问题。兰雅郡主的动作如行云水般顺畅,而明珠郡主的动作却是有些滞涩,仔细观察时便能瞧出端倪来。 “两位郡主不必多礼。”周承轩温声道。 当“慕明珠”抬起头,看见温文尔雅如同浊世佳公子的六皇子正在目光灼灼看着自己,顿时面颊上飞起了红霞,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慕兰雅见状,不着痕迹的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我母妃一直说想接两位郡主入小住一段时,母妃没有女儿,只有我和弟弟两个,她平里最是喜女孩儿们。”周承轩只做视而不见。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