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骤雨方歇,陈延之才恍惚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锦表妹,我定不会辜负你的。”陈延之心头空空的,看着傅锦娇羞的样子,自知是自己失礼在先,低声宽她道。 这,快到申时,谢元姝才启程回府。 马车里,谢元姝乐呵呵的看着萧瑗。 见她这神态,萧瑗如何不知,谢少恒是什么心思,羞的脸颊红红的,低头不再看她。 谢元姝见她这般,笑得更开心了,纤细的手指不怀好意的戳戳她的胳膊:“宝桐,方才我探了砚青的口风,他并无任何推,唯一担心的是你给他做续弦会委屈了你。” 萧瑗这才抬眸,有些难以置信道:“表哥真的这么说?” 谢元姝这会儿也不逗她了,笑着点点头:“我还会哄你不成。你自幼就在国公府,砚青岂能不知你的子,自然是意你的。” 萧瑗心里忍不住的窃喜,可想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虽点了头,还有大太太和大长公主殿下,她自知自己身份尴尬,想到大太太和大长公主殿下若闻着消息,也不知会不会觉得她痴心妄想,觉得她心术不正,暗中勾、搭了表哥。 想到这些,她的神又变得有些黯然。 见她眼中的担心和犹豫,谢元姝轻轻抓着她的手,宽她道:“好了,其他的事情就别多想了,凡事有我呢。母亲最疼我,我定能让母亲松口的。” 等到两人回了府,两人往鹤安院去请了安,谢元姝便让萧瑗先回去了。 凤大长公主见状,如何不知女儿有话和她说。 只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事。 凤大长公主平里再是纵着她,这会儿也忍不住的绷紧了脸:“幼姝,你说,是不是宝桐怂恿你的?她可是暗中早就对砚青有了什么心思?” 不怪凤大长公主这么想,这些年萧瑗虽在国公府,可她从未想过撮合她和谢少恒。 谢元姝鼓鼓腮帮子,下一瞬,眼眶也跟着红了,看着十分委屈的样子。 “难道在母亲心里,我就这么不懂事,连是不是当了别人手中的棋子都不知?” 凤大长公主哪里想到会惹了她哭,可再一想,自己方才确实是有些严厉过头了,随即缓和了语气道:“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谢元姝撇撇嘴,“皇后娘娘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和谢家联姻,若非如此,前几东选妃,菀姐儿怎会动了那样的心思。可母亲想过没有,若什么时候,皇后娘娘给道恩旨,把自己侄女指给砚青做续弦,我们谢家岂不被动。这京城的贵女,身份高的,谁也不会委屈自家姑娘做续弦,身份低一些的,瞧着温婉大方,可又哪里见识过大场面,如何当得了当家主母。便是后入,给里的贵主请安,也不免战战兢兢,在御前失了规矩。” “可宝桐就不一样了,行事稳重,自幼就随我经常往里去,若不是那裴氏故意拿捏,怎可能婚事拖到现在。就是周家老夫人,若闻着这消息,也得慨母亲宽厚仁慈。如此,周家和谢家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又有何不妥。有宝桐在,哪怕后有了子嗣,轩哥儿又如何会受丁点儿委屈。” 凤大长公主万万想不到女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惊讶的同时,又不免慨她真的是长大了。 前几,她就听说女儿拘在屋里给几个哥哥绣香囊,说要把给哥哥们求得平安符放在里面,让哥哥们随身携带。她当时就不免有些慨,觉得女儿懂事了。这会儿,她更觉有些难以置信。女儿什么时候竟然想的如此通透,如此周到。便是连她,都未想的这么深远。 见母亲像是有松口的迹象,谢元姝偎依在母亲怀里,撒娇道:“母亲,您便依了女儿吧。宝桐陪我这么多年,从未因为自己的私心,和女儿求过什么。女儿岂能不替她打算,这些年,女儿身边能够说体己话的,也就宝桐一人。除了她,府邸年岁差不多的皆是小辈,便是里,几个公主见了女儿,也得行小辈之礼,若不是有宝桐陪着,女儿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事儿你容我和你大哥大嫂商量一下,切勿声张出去。”凤大长公主叮嘱道,可谢元姝如何看不出,母亲这是同意了。 第15章 不服 等到谢元姝离开,一旁侍奉的褚嬷嬷终于忍不住缓缓开口:“殿下,老奴思量着,表姑娘平里知规矩,万万不会暗地里怂恿郡主和您开这个口。” 不用褚嬷嬷说,凤大长公主也不会真的疑心宝桐做了没脸的事。只是,她之前从未想过撮合两人。可细细琢磨一番幼姝的话,这门亲事未尝就不是门好姻缘。 何况,砚青也点了头。 这般思量着,凤大长公主开口吩咐屋里的丫鬟:“去给外头当值的人说,国公爷一回府,便让他过来一趟。” 等到凤大长公主用过晚膳,谢敬才回了府。 因为常年征、战,平里又勤于练兵,谢敬第一眼给人的觉颇有些严肃。 母亲急急把他寻去,谢敬还当是有什么要事,不想,竟然是为了砚青续弦之事。 听了母亲的话,谢敬不由有些慨:“这些话真的都是出自幼姝之口?” 不怪谢敬心下诧异,他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子,年岁又差了那么多,平里阖府上下的人谁不是把她当眼珠子来宠着。被众人捧着,谢敬当她一直小孩子心,无忧无虑。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深刻的话来。 “可是有什么人在幼姝跟前嚼舌了?”谢敬自问把妹妹护在羽翼之下,下意识的开口道。 凤大长公主摇摇头:“怎么可能?许她真的是长大了吧。前几拘在屋里给你们几个哥哥绣香囊,说是要把那特意请的平安符放进去,让你们随身带着。” 闻言,谢敬眼中是笑意,可想到幼姝本不通女红,便急急道:“府里也不是没有绣娘,哪里需要幼姝亲自拿针线了?仔细别伤了手才是。” 就知道他要心疼,凤大长公主笑骂一句:“你就纵着她吧。眼瞅着再过一年她就要及笄了,等到大婚那会儿,少不得要亲自绣了锦帕,鸳鸯枕,就当她现在练练手了。” 想到他再留不了幼妹几年了,谢敬颇有一种嫁女儿的心态,有些不舍。 凤大长公主看的直摇头,“这不知不觉间,她都这么大了。你父亲若是能看到,必会很欣的。只她自幼被我娇宠着,我之前还担心她孩子心,嫁过去之后毕竟不比家里,难免受些委屈。今个儿瞧着,她是当真长大了。” 谢敬冷哼一声:“有我在,谁敢给幼姝委屈受!” 见他这般,凤大长公主笑着转开了话题:“好了,今个儿叫你来是说宝桐和砚青的事情,怎么扯到幼姝身上去了。” 周氏当年撒手而去,谢敬这些年心中一直都有愧,哪有不同意的。 “这事儿你回去还是和纪氏好好说说,她毕竟是长房太太,怕是心里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谢敬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沉香院 听着大长公主殿下有意让宝桐给世子爷做续弦,纪氏脸上虽挂着笑意,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怎么顺。 可她又哪敢说一个不字。 这些年,周氏在老爷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她怎能不知。也正因为知道,她从未敢出任何的拈酸吃味,这些年和老爷也算是相敬如宾。 她不是拎不清的人,宝桐虽是丧母长女,可却是周氏的亲外甥女,这些年又陪伴郡主左右,知书达理,稳重大方,这样的人,她也寻不出哪里配不上世子爷。 阮嬷嬷方才一直都提了心,就怕自家主子刚才失了稳妥。 “夫人且宽了心,要老奴看,老爷方才肯问夫人的意见,那便是敬着您,您万不可因为表姑娘的事情,和老爷生了嫌隙。” 纪氏方才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和恍惚罢了,她执掌中馈这些年,怎可能失了半分分寸,但还是有些没忍住道:“这之前,母亲是丝毫都没出想把宝桐留在府中的意思,这会儿,怎么突然间竟然会有了这心思?” 阮嬷嬷恭敬道:“不管为着什么,大长公主殿下既点了头,这事儿就该备起来了。卫氏也走了四年多,世子爷屋里,也不能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这知道的是说世子爷情深,不知道的,难免觉得主子有别的心思。如今这事儿再无需主子烦心了,总归是大长公主殿下亲自挑的,断不会有错。” 纪氏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暗暗叹息一声:“你说的对,这也算得上是一桩喜事了。” 没等阮嬷嬷开口,就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便是丫鬟们请安的声音:“大姑娘!” 谢云菀是又气又急,径直走到屋里,都顾不及给纪氏行礼问安,便气冲冲道:“母亲,这事儿可是真的?祖母真的有意让宝桐给大哥当续弦?” “没规矩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莽撞?”纪氏低斥一句。 谢云菀看母亲这神,哪里还会不明白。 她不甘心的朝母亲行了礼,急急又道:“母亲,这事儿您可不能答应。那萧瑗算什么东西,丧母长女,扫把星一个……” 话还未说完,就见纪氏猛的把手中的杯子一震,怒极道:“住嘴!我看你如今是越发不知轻重了!什么丧母长女,你可知,宝桐虽姓萧,却叫先太太周氏一声姨母,便是碍着这个,你这丧母长女也不该说出口!” 谢云菀委屈极了,她平里最是瞧不起萧瑗,不过是上门打秋风的表姑娘,不过是想仗着自己陪伴谢元姝左右,给自己的婚事筹码,没想到,她竟然要成为大哥的续弦,后便是这府邸的世子夫人。 凭什么?她到底哪里配的上大哥? 之前因为郭家二少爷之事,谢云菀虽然委屈,可她到底是国公府长房嫡出的姑娘,在萧瑗面前,她骨子里的倨傲自傲几乎是下意识的。这让她如何接受,自己平里踩在脚底下,心中鄙夷的人,竟然成为她的大嫂。 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谢云菀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母亲,这些年,因为您是爹爹的继室,忍了多少委屈。若让人知道宝桐成了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岂不让人觉得您软弱可欺。您但凡有些气,也该拦着。” 纪氏何尝心里就痛快了,可为着这事儿,和老爷生了嫌隙,也惹得大长公主不喜,她如何会干这样的蠢事。 原她就有些不快,这会儿更是被谢云菀搞得心头一阵烦闷:“好了,大人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孩子手!” 谢云菀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心头难受极了。 见此,纪氏暗暗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是母亲恼你,这些子,你看看你做的事情,哪一件得了你爹爹的喜。你以为我心底就痛快了,可即便不痛快,不还得忍着。若非如此,这些年,你爹爹能这般敬着我,你祖母能把这掌家之权给我。” “人有时候总免不了忍些委屈的,切不能太过计较眼前的得失。宝桐做了世子爷的续弦又如何?不还得敬着我这婆婆,有老爷在,有你祖母在,她敢失了半分的规矩?怎你偏就容不下她?” 听母亲这么说,谢云菀整个人都好气死了。 母亲当真是愚钝,怎就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可她也知道,她再多说,必要惹了母亲的训斥,强下心中的不快,等她回了自个儿屋里,伸手就要摔了墙角的花瓶。 伴雪手疾眼快的上前拦着,其他几个丫鬟早已经吓得跪在地上。 “姑娘,您便是生气,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再惹了言蜚语。大太太这些年恭顺稳重,做什么事情不是小心翼翼,这事儿既然大长公主和老爷都点了头,大太太还能说一个不字?” “大太太又如何会为了一个表姑娘,惹了大长公主和老爷不喜。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后姑娘总是要出嫁的,谁做了未来的世子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云菀就是气不过,虽母亲没说,可她怎么猜不出来,萧瑗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想着攀大哥这高枝。以她对谢元姝的了解,这定是谢元姝在祖母面前说了什么,否则,萧瑗哪来这么大的脸。 谢云菀气的正是这个。 凭什么,凭什么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肆意妄为,都敢手长房的事情,祖母和爹爹竟然还纵着她。 谢元姝并不知谢云菀因着宝桐的事情差点儿抓狂。 她前脚才从母亲那里回来,就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内侍小林子过来请安了。 谢元姝抿抿,想到东选妃那,朱崇说他里有上好的人参要送给她,她的眼神就冷了几分。 “奴才给郡主请安。” 谢元姝有些走神,眼皮都没抬,懒懒的靠在大红金丝枕上。 “之前郡主身子抱恙,太子爷很是担心,这不,便差人开了库房让奴才亲自把这上好的人参送来。”小林子恭敬的回禀。 一旁,芷东缓步上前把东西收下,笑着道:“郡主大病初愈,身子有些懒散,回去回禀太子殿下,就说太子殿下的好意,我家郡主心领了。” 小林子不过是跑腿的,哪敢胡揣测,点头就离开了。 芷东侍奉自家主子这么久,如何不知,郡主这是故意给了太子殿下没脸。 可为什么呢? 这时,萧瑗过来了。方才,她在门口瞅着了小林子的身影,早已知道是太子殿下差人给郡主送了上好的人参。 可让她琢磨不透的是,郡主似乎看着并不高兴。 芷东朝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见她来了,谢元姝拽了她的手坐在旁边,笑着把母亲的态度告诉了她。cnzonstA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