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雪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想拦着,却又哪里有那个胆子。 谢云菀快步走过九转回廊,没几分钟就到了纪氏的院子。 外头守门的丫鬟见她来了,刚准备打招呼,却见她脸铁青,双目泛红。 丫鬟微微欠了欠身,忙掀开帘子。 屋里,纪氏正对着这个月的账本,见谢云菀来了,便合上了手中的账本,笑着看着她。 可看她双目泛红,眼中浸泪水,纪氏便把视线落在了伴雪身上:“你说,姑娘这是怎么了?” 伴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哪敢说一个字。 无需伴雪开口,只见谢云菀声音颤颤道:“母亲,那件事是真的吗?爹爹真的准备把我许给魏家世子爷?” 纪氏愣了愣,原她还想瞅着合适的时间和女儿说的,只是这几手头的事情多,她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今,既然她知道了,也罢。 “你爹爹确实有这个意思,我也是点了头的。” 纪氏这话一出口,谢云菀瞬间就炸了。 “母亲,我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的?魏家是什么情景,您如何能不知?既然知道,却不拦着父亲,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纪氏知道她会有些不愿,可也没料到,她竟然敢在这里质问自己。 她猛的把手中的茶盏一震,屋里的空气瞬间凝滞起来。 “孽障,竟敢质问起我来了?你爹爹若不是宠着你,又怎么会替你这般谋划?魏家虽不显,可不有你祖母照拂,有你爹爹在,少不得后会提携魏家世子爷?只要谢家一不倒,你嫁到魏家,便受不了任何委屈。” “如此良苦用心,到了你口中却成了你爹爹故意给你没脸。我怎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不知恩的东西?就你前些子做的蠢事,你爹爹肯替你如此谋划,已经是对得起你了!” 纪氏的言语间是震怒,她都有些不相信,眼前的闺女,真的是她自幼心教导出来的。 谢云菀心中冷笑不止,哽咽道:“是啊,每次都是我的错。可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爹爹想让我嫁给魏家,不过是揣摩着祖母这些年有提携魏家的心思,而我嫁过去,两家有了姻亲,如此便解了祖母的心头事。爹爹这是在尽孝,可为何要让我做这枚棋子。” “为什么一定的是我?不是还有二妹?” 这么不知规矩的东西,纪氏险些要气晕过去,“你怎么就这般不懂事?何必争这一时的高低?魏家后未必就依旧这样默默无闻下去,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你爹爹的用心呢?” 谢云菀向来是争强好胜,如何听得进去这些劝,“反正女儿不会嫁的,若爹爹执意相,那女儿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也省的被人这般作践。” 屋里瞬间死一般的沉寂,纪氏气的险些晕过去。 还是阮嬷嬷急急劝着谢云菀道:“大姑娘,您怎可说这样让太太伤心的话。这些年,太太对姑娘尽心不尽心,姑娘怎能真的疑心太太?” 谢云菀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口不择言了,可她心里的委屈又和谁去说。 让她嫁到魏家,她绝对不应的。 嫁到魏家,自己可不得一辈子被谢元姝踩在脚下。魏家仰谢家鼻息,她才不要这么委屈自己。 许是真的气急不过,谢云菀当晚就病倒了。 纪氏虽有心瞒着,可这病了的缘由,又如何能瞒得住。 若是往,谢云菀身子有个什么微恙,必然是要请太医院的常太医来看的,可这次,纪氏却只是让府邸的郎中开了药。 凤昭院 谢元姝闻着消息时,心头忍不住一阵冷笑。 她早就料到谢云菀会闹腾起来,可闹腾成现在这样,倒也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这样,到底是仗着自己是纪氏亲生的,觉得纪氏最终会低这个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重生一世,谢元姝觉得,谢云菀这些小伎俩,有时候也愚蠢的。 芷东沏了上好的太平猴魁递到她手边,“郡主,这阖府都知,大姑娘这病是心病,大太太教养出大姑娘这样的闺女,想来心里都要急死了。” 谢元姝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既无意,大哥又岂会真的强迫她嫁到魏家去。” 芷东低声慨道:“也是大长公主殿下和大老爷宽厚。只是,因着大姑娘病倒之事,到底是惹了阖府上下的人议论,大姑娘难道就没想过,她这么做,让大太太的脸面往哪里搁。便是大老爷,定是对她愈发失望的。” 这时,有丫鬟进来,说是镇北王世子爷派人送了信笺过来。 谢元姝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丫鬟恭敬的把信呈上前。 谢元姝伸手接过,心头却难掩诧异。 韩砺怎么会突然给她写信。 等她打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韩砺强劲有力的字迹,看得出,功底深厚。 谢元姝微微勾勾角,见上面只简单的写了一行字,“都察院监察御史孙呈,盐务徇私,东。” 谢元姝淡淡一笑,让芷东点燃油灯,顷刻间,信笺烧成灰烬。 韩砺这是在表诚意了。 想到他这样的用意,谢元姝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见她的神情,芷东心中一阵疑惑。尤其看郡主看完那信笺之后直接就烧掉了,更觉不解。 谢元姝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笑着让她备好笔墨纸砚,写了静候佳音四个字,便差人暗中送到镇北王府。 她之前试探韩砺镇北王府和谢家结盟之事,虽她知道韩家不会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可韩砺竟然这么快就给她送这样的大礼,可见,对于两家结盟之事,是很有诚意的。 第28章 二房 竹筠院内 金缕雕花香炉里,轻烟袅袅。前些子,礼部侍郎姜家老太太摔了一跤,二太太姜氏心头如何能不急,回府侍奉了几汤药,可母亲的身子却一比一差,里的御医也来看过了,说老太太怕撑不了多少时了。 这母亲若有个什么不好,萱姐儿的婚配,免不了被耽搁。 虽她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可姐儿到底和哥儿不同,三年的孝期,哪家也不愿意这般折腾。 谢云萱知道母亲忧心她的婚事,她偎依在母亲身边,低声宽道:“母亲,外祖母定能好起来的。” 姜氏抬眸看着女儿,顿了顿,想起这些年,母亲一直想撮合怀哥儿和萱姐儿,这之前,姜氏也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可前几,她回府侍疾,不巧听了大嫂和贴身嬷嬷的几句话。 “母亲是老糊涂了,怀哥儿和萱姐儿这些年都是兄妹情分,我万万不敢做他想的。” “何况,皇上虽尊大长公主殿下这姑母,可谢家毕竟是功高震主,还有坤宁的皇后娘娘,这些年,心头如何能和谢家不生嫌隙。便是碍着这个,我也绝对不能让萱丫头进门。” “哎,我又如何想愿意当这个恶人,萱丫头懂事,乖巧,可她毕竟是谢家女,我怎么敢冒这样的险。” 听着这些话,姜氏如何能不知,大嫂心中本就不愿意这桩婚事。只是之前碍着母亲在,她不好直接拒绝。而今,母亲病倒,她可不就生了别的心思。 姜氏是个骄傲的人,当即恨不得冲出去和大嫂争执一番,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她倒不怕闹腾,就怕连带了女儿的声誉。 也因着这事儿,这几她心头一直都堵得慌。 看她一副言又止的样子,谢云萱缓缓道:“娘,可是大舅母不愿女儿和表哥的婚事?” 闻言,姜氏眼的诧异,“萱儿,你告诉娘,你怎么会知道的?可是你大舅母往暗中给你难堪了?” 姜氏说这话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若大嫂真的敢作践女儿,她说什么,也不会饶过她的。 谢云萱笑了笑,像是有几分自嘲道:“娘,我也不是傻子。小的时候确实品不出些什么来,可如今我也长大了,又怎么可能分毫端倪都瞧不出。” 听着这话,姜氏瞬间红了眼睛:“好孩子,你怎么不和娘亲说。” 谢云萱偎依在她怀里:“娘,我这不是怕惹了外祖母伤心吗?” 说着,谢云萱声音难免有些哽咽:“何况,这些年,表哥待我也是极好的。” 不等她再说什么,姜氏凝神道:“便是待你再好,娘也不会让你嫁给怀哥儿了。你外祖母之前那些话,权且当做玩笑话,娘一定不会让你在你大舅母面前做小伏低的。” 说完,姜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斟酌了下,她才又开口道:“你也知你祖母想要提点东承侯府,你大姐姐这几病着,可见是不乐意嫁到东承侯府的。” “昨个儿你祖母探过我的话,想让我问问你的意思,愿不愿意嫁到魏家去。” 谢云萱先是愣了下,半晌,才开口道:“我听娘的。” 姜氏紧紧抓了她的手,缓缓道:“你祖母这么说,娘万万不敢疑心你祖母故意给我们二房没脸。只你大姐到底是长房的,之前又和郭家议婚,所以你祖母才首先选了她。可她争强好胜,倒觉得你祖母是故意给她难堪。” “可娘亲对于和魏家结亲之事,心头是认可的。那世子爷峋哥儿不是什么坏子,你嫁过去之后,有谢家在,阖府的长辈,必定会宠着你。若峋哥儿是个争气的,少不得你大伯父后会提点他。如此,娘也就放心了。” 谢云萱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听了这话,她点了点头道:“娘,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也不像大姐一样,凡事都疑心是祖母故意给她没脸。若我这么想,反倒是辜负了祖母这些年对我的疼。” “其实仔细想想,女儿也不想在大舅母跟前做规矩,她本就不喜女儿,女儿纵然做的再好,也不会入了她的眼。如此,倒不如放过自己。” “魏家如今虽艰难,可我相信,母亲不会害我的,便是大伯父和祖母,也定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的。” 见她这么懂事,姜氏心中很是宽,她宠溺的摸了摸谢云萱的脸颊,笑道:“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可你要知道,这不是你大姐不要,你捡了这便宜,而是,这本就该是你的。” 谢云萱笑着点了点头:“娘,我又不是大姐那样的子,怎会这么想。” 姜氏眼中的笑意更深:“我们谢家就菀姐儿和你两个姑娘,如今,你祖母已经对菀姐儿失望至极,你祖母若知道你这么懂事,自然会更看重你。” 这边,韩砺刚从西苑回来,今个儿御林军在西苑练、兵,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汗、了。 刚回府,便听常安说,郡主差人送了信笺。 韩砺也没来得及收拾收拾,直接就往书房去了。 虽镇北王府在京城的府邸,并不大,可阖府侍奉的奴才却极重规矩。世子爷平里瞧着不是苛责之人,可谁若敢闯了书房重地,撵出府去就已经算是极大开恩了。 常宁恭敬的把信笺呈上前,他心头诧异极了,他和世子爷初入京城,并未和永昭郡主打过几次道。虽谢家如今和韩家有结盟之意,可世子爷的信才刚去,郡主当就回了信,这倒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谁不知道,永昭郡主身份尊贵,便是里的太子殿下,也对她恭敬有加。 更别说,永昭郡主辈分高,这样的人,即便不趾高气昂,也是自恃身份的。这些子,世子爷往御林军去,作为世子爷身边的长随,京城的冷暖他也算是见识了。所以对于永昭郡主给世子爷的回信,他更是有些猜不透。 韩砺无暇顾及他的困惑,只见他拆开信笺,随即,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常安忙道:“世子爷,郡主信中可是写了什么?” 常安自幼就是韩砺的贴身侍卫,这话,别人问不得,他问了,谁都不会觉得他逾越。CnzoNSTAr.CoM |